浅浅一愣，随口乱蒙道：“腋窝？屁股？”
“连狐狸都没见过，怎敢以狐仙自居。”明日端起酒盅，仰头一饮而尽。
“行啦行啦，我骗你的还不行嘛！”浅浅眨着一双大眼睛，恳求道，“你就告诉我吧，好不好？”
明日不慌不忙地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故意细嚼慢咽，最后缓缓说道：“尾巴。”
浅浅表示不信。
他也不做解释，只淡淡地说：“下一次，不妨换个自己了解的东西来唬人。”
“好吧。”浅浅败下阵来，笑着说，“你赢了。”
“找我有事？”明日问。
“没事啊，”浅浅夹了一个肉块送进嘴里，边吃边说，“饿了，过来蹭饭。”
“你怎知我在这里？”
“在下无所不知。”
“那你又怎能认定，我会请你吃饭？”
“在下无所不能。”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明日哑然失笑，“你这么古灵精怪，一定是只妖吧？”
浅浅摸着下巴，眼神迷离：“你这么清逸脱俗，一定是个仙吧？”
“我是人。”
“我也是。”浅浅喝完最后一口酒，摇摇晃晃地起身告别，“牛肉不错，你我改日再叙。”
“改日再叙？”
浅浅没轻没重地拍了他几下，点点头说：“嗯，我一定会回来的。”
“白浅这个名字，只怕是假的吧？”明日说，“留下你的真名。”
“我叫灰太狼。”
女孩长袖一挥，没了踪影。
“灰太狼？”明日哭笑不得，径自倒了杯酒，叹气说道：“这个更难听。”
第80章 明日之缘2
“你与荆桦有何渊源？”
“我大概是她的……守护神吧。”
——相识
（四）
“我一定会回来的！”
——她果然没有食言。
每到饭点，这姑娘都不请自来，而且吃得还特多。
好在她吃相不算难看，并未破坏他的雅兴。他只当多了个伴，易山也说浅浅姑娘可爱得很，每次与她同在一桌吃饭都能多吃大半碗干饭呢。
明日憔悴的脸色渐渐补了回来，就连易山也胖了不少。
晚饭过后，易山端来两大盘点心。明日将盘子推到浅浅跟前，说：“这是御厨新做的花生酥和马蹄糕，你尝尝。”
浅浅一把将点心盘拉到自己跟前，声情并茂地唱道：“多谢了，多谢四方众乡亲，我今没有好茶饭哪，只有山歌敬亲人呀敬亲人。”
明日挑了挑眉，鄙视道：“不演会死么？”
浅浅伸了伸舌头，捏起一块马蹄糕轻轻咬了一口，边品边说：“嗯，嗯，这鹤顶红蛮正宗的。”
明日脸色大变，连忙夺过她手中的半块点心，另一只手朝她后背猛拍几下，弄得她一阵猛咳。
浅浅连咳带笑，憋得小脸通红。明日自知被耍，沉声说：“真该毒死你才好！”
浅浅勾唇浅笑：“本姑娘百毒不侵，只怕要让公子失望了。”
“百毒不侵？”明日表示不信，“你不怕毒物？”
“嗯嗯！”浅浅点了点头，拿起一块花生酥就往嘴里送。
明日一把抓过她的手腕，目光惊恐，手指迟疑着探上她的鼻息。
浅浅对着他的手指呵了一大口气，热乎乎的，暖洋洋的。
明日眉心深蹙：“有呼吸，没心跳，你究竟是人是鬼？”
“我叫阿布，”女孩正色说道，“其实，我是荆桦的亲妈。”
明日表情僵硬，而后哈哈大笑。
阿布用手指轻轻按住他的眼皮，明日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许久之前，荆桦身受龙魂刀伤时的画面。
“玛丽苏是萌物，白莲花是美德，阿布大人救命啊，我的亲妈……”
荆桦神志不清地说着胡话，而这胡话里，有她的名字。
明日张开眼睛，心中满是疑惑。
“你多大了？”
“本姑娘三十有一。”
“九岁那年诞下荆桦？”
“二十九岁那年。”
“那便纯属胡说八道了。”明日说，“姑娘，问你最后一次，你究竟是谁，与荆桦有何渊源？”
“我真的是阿布。”
“但你绝不是荆桦的生身母亲。”
“好吧，你赢了，”阿布说，“严格说来，我应该算是荆桦的……守护神吧。”
明日拨弄着两鬓垂下的发丝，缓缓说道：“在你这里，果然还是鬼神之说更可信些。”
阿布无奈地摊了摊手：“你的意思就是说在你眼里我比鬼还不靠谱呗！”
“爷，春风得意宫的冬儿姑娘到了。”易山禀报。
“快请。”
“要我回避么？”阿布问。
明日摆了摆手：“不必。”
冬儿双手捧着一个锦盒，对明日躬身一拜：“冬儿拜见国师大人。”
“冬儿姑娘请起，”明日说，“不知姑娘来此有何要事？”
“宫主让奴婢把这个交予国师。”
易山接过锦盒递给明日。玄色锦盒，雕刻暗纹，低调而精致。明日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弄月的扇子，荆桦的玉佩，还有两本医书。
“宫主这是何意？”明日不解。
冬儿摇头说道：“奴婢不知。宫主说，国师自会明白的。”
明日蹙眉沉思，突然大惊失色：“不好，她有危险！”
“什么？”冬儿一懵。
明日来不及解释，只吩咐易山道：“快去备马！”
“我也去！”阿布说，“但我不会骑马。”
“我带你。”
易山很快牵马过来，明日一跃上马，伸手将阿布拉上马背。
三匹快马在夜色中飞奔疾驰，势如闪电。
时间就是生命。
赶到神月教总坛时，一场恶战已经结束了。星儿将半天月的头颅提在手上，馨儿和小柔正趴在地上呼唤荆桦的名字。云渺身受重伤，上官燕和司马长风面色凝重。
“上官姑娘，你没事吧？”明日问。
上官燕摇了摇头。
易山抱起荆桦，散落一地紫红色的极光。
回到春风得意宫，阿布对明日说：“荆桦交给我，你去照顾其他人！”
“你能行吗？”明日问。
阿布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好。”
司马长风皱眉：“这位姑娘是？”
“自己人。”明日答得干净利落。
易山将荆桦放在冰床上，问道：“姑娘，易山能做些什么？”
“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入内。”
“好。”
清走所有人之后，阿布闭眼扫描了荆桦的伤势。荆桦五内俱损，若以寻常医术论，早无生还希望。
这一次若救活了她，自己只怕又要……可若不救……
阿布咬了咬唇，叹气说道：“罢了，谁让我是你的守护神呢。”
明日处理完其他伤者，已是夜深了。他来到冰室，见易山仍守在门口。
“还未出来？”
易山点点头，问：“爷，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明日紧了紧拳头，说：“进去看看！”
冰室内只有荆桦一人，阿布早已不见踪影。明日迟疑地搭上荆桦的手腕，发现荆桦已无生命危险，就连失血过多的迹象也好转不少。
“阿布姑娘人呢？”易山纳闷道，“我一直守在门口，连只蚊子都没飞出来啊！”
明日浅笑，轻声说：“随她去吧。”
（五）
自给荆桦疗伤之后，阿布好似人间蒸发一般。
每到吃饭时间，明日都照常吩咐易山准备了美酒吃食和点心，然而，阿布却再也没有出现。
“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么走了。”明日唏嘘道。
“是啊，阿布姑娘不在，吃饭都觉得无趣。”易山说，“说不定我们吃得香一点，阿布姑娘馋了，就会赶来抢？”
明日笑了笑，夹了一口米饭送进嘴里慢慢嚼着，淡淡地说：“若真如此，便不是来去自由的青丘上神了。”
他自然不相信阿布是狐仙，这种无稽之谈也亏她编得出来。
不过，阿布是他遇到过的唯一没有沾染任何江湖习气的人。她能力非凡，行踪不定，有着毫无拘束的自由，与超然物外的洒脱。
想必没有什么能够牵绊住她吧。
明日最羡慕的便是这分潇洒。只可惜，他做不到。
既然自己做不到这般洒脱，就决不去破坏别人的洒脱。
五日后，荆桦醒来。她说想离开四方城，去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