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合离不合离的,李琮对此没有兴趣,不过他建议颜芃先去和太后商议一下,毕竟太后为这件事也操了不少心。
为此,颜芃又拉着陆鸣和陆呦一起去了慈宁宫,太后先是吓了一跳,不过见颜芃心意已决,且得知朱氏最近又往陆鸣身边送了两个丫鬟,她也厌烦了,同时也恼了朱氏。
不过她倒是也问起了颜芃对马氏的处置,颜芃很干脆提出了合离,算是给马氏和马家几分颜面。
这样的妻子他是决计不想再要的,既不能善待兄嫂的遗孤也不能教导自己的子女,将来百年后他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她肯答应合离?”太后问道。
“不答应就休妻。”颜芃很坚定地回道。
太后摇摇头,“休妻有三不去,与更三年丧,她送走过你父母,前后加起来守丧六年,休妻不可取,再则,颜彰也大了,该说亲了。”
后面的话太后没有说下去,但颜芃听懂了,是怕休妻后没有人愿意嫁进颜家来,会影响到颜彰的婚配。
还有,颜彰毕竟是世子,他也有一定的话语权,他会同意父母合离?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大周立国以来,别说公侯世家,就连那些三品以上的文官之家夫妻合离的也不曾听闻过,到这个地位的官员谁不注重自己的风评?真要因为这点小事影响自己的仕途就太得不偿失了。
可颜芃却不这么想,“回太后,家风不正,子孙何以立身处世,何以持家治业?我颜氏先祖早在几百年前的就制定了一套详细的《颜氏家训》,其间特地提到,‘妇人之仁终败儿’,臣已经有了颜彧的教训了,决计不敢再把颜彰颜彬几个交到她手里。再有,臣不才,不能光大我们颜家的门楣,可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抹黑我们颜氏一族。”
这番话把太后说服了。
是啊,颜氏一族早在隋唐时期有明确的家规家训,历代颜氏族人都是从进学之日起先学会背诵家规家训,且每年的祭祖也会当着众族人们宣读一遍,据说娶进门的媳妇在成亲当日也要先听丈夫诵读一遍。
不说别人,她妹妹就是这么过来的,据悉,她妹妹后来还把颜氏家训背会了,说是很有教育意义,可惜,没为儿子挑中一个好儿媳。
“颜氏家训?祖母也教我背过了,还有弟弟妹妹们他们都会。”颜彦听到这也才想起来原主的确会背颜氏家训。
原主会背,颜彧自然也会,可会背和会做是两回事,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有几个人能坚守自己的初心和本心?
可尽管如此,颜彦没有劝颜芃的意思,连太后都没有说动他,她又何必要再碰这个钉子?
不过她倒是为此高看颜芃一眼,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决心,连太后都敢拒绝。
还有,据陆呦说,除了合离,颜芃还提出了几个条件,三个孩子目前还没有成年,离不开母亲的教诲,因此,他请太后帮着周旋一下此事,这三个孩子颜彧必须带走,在十五岁那年归还陆家。
其次,陆袆的嫡长子地位不能因为父母的合离而动摇,必要时,可以请皇上提前赐封陆袆的世孙身份。
第三,既然是合离,颜彧必须带回自己的全部嫁妆,陆家的钱她一文不要,但这三个孩子成亲时的费用必须陆家负责,要求不高,就按陆家的规矩办。
可别的都好说,陆家能答应让颜彧把孩子带走?
颜彦问了出来。
“还没谈呢,二叔让二弟回家去了,二叔说左右我父亲也快回来了,不行就跟我父亲谈。”陆呦回道。
“那二婶那边什么意思?”颜彦再次问道。
“她无权干涉了,很快她就不是我们颜家的人了,孩子,二叔对不住你,二叔今日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孩子,当年的事情二叔是真不知情所以才害你受这么多委屈,二叔向你认罪。”颜芃说完正式向颜彦行一个长揖礼。
颜彦避开了,“二叔,不知者不罪,这件事和你不相干,你这么做,侄女会折福的。”
颜芃见颜彦避开了,没再追着她行礼,倒是提了一个要求,“孩子,颜彰那,以后你多费点心思,我知道,这孩子心重,对你也比较依赖,还有颜彬几个,有空替我多教导教导他们,算二叔。。。”
颜芃话还没说完,门外有婆子回话,说是颜彰来了,颜彦刚要下炕,陆呦按住了她自己走出去了,紧接着,就听见颜彰的声音响起来,带着浓浓的哭腔,“大姐,不好了,我爹要和我娘合离,我爹还要二姐和二姐夫合离,呜呜,我们颜家也要分崩离析了。”
说话间,颜彰掀了门帘进来,人还没看清就听见父亲训斥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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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五章 撕扯
颜芃一听儿子说的话就来气了,因而,没等儿子把话说完就先训上了,“住嘴,你还好意思哭,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非但不好生劝劝你母亲,还帮你母亲一起瞒着我,全然忘了当日我是怎么嘱咐你的,你眼里还有祖宗还有我这个父亲吗?我且问你,家训上教子篇是怎么说的,治家篇又是怎么说的?”
颜彰显然没有想到能碰上父亲,更没想到他一开口就被父亲训斥了,因而,张着嘴,看着父亲,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二叔,大弟那会在书院,对家里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再则,那会他也小,很多事情也不懂。”颜彦替颜彰说了句话。
“那好,以前的事情我不计较,我就问你,我要和你母亲合离,你预备怎么办?你母亲做错了这么多事情,我颜家断不能再容她,你若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就乖乖地闭嘴,回去好生劝你母亲接受事实,若是想逼着你大姐来向我求情,我连你这个儿子一并撵走。”颜芃板着脸说道。
颜彦一听本来想上前劝劝颜彰,可转而一想,颜彰也十六岁了,没两年就该成亲了,也该有自己的是非观,她若管多了未必是好事。
因着这一顿,颜彰跪下去抱住颜芃的双腿,“爹,母亲是做错很多事情,母亲自己也承认了,也后悔了,父亲要和母亲合离,儿子没有异议。可是父亲,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儿子不肯奢望父亲原谅母亲,但儿子恳请父亲,能不能让母亲先去庄子里住些时日,一来让母亲好生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二来父亲也好生思量思量,母亲这一生,纵然有过,可也有功,如今父亲在盛怒之下做出的决定未免偏颇,所以儿子恳请父亲给自己也给母亲一个冷静的缓冲机会,若是三年后,父亲心意已决,儿子绝不再拦阻。”
这话倒是有几分说动了颜芃,只是如此一来,对颜彦未免有些太不公平,因而,迟疑了一下,颜芃推开了儿子,“糊涂,这么做为父将来有何面目去见你祖父祖母,还有你大伯和大伯娘,你大姐,你大姐这一辈子被你娘。。。”
颜芃本来想说颜彦这一辈子被自己的妻子毁了,可话到嘴边,看到一旁站着的玉树临风的陆呦,他把话吞了回去,因为事实证明,颜彦因祸得福了,她嫁得比之前更好,丈夫年轻有为不说,难得的是专情,这么多年一直一心一意地对颜彦,连个侍妾都不曾有过,所以这个“毁”字不太恰当。
当然了,颜芃也承认,陆呦能有今天仗的是颜彦的调教,而颜彦今日的声望和身家也是靠颜彦自己挣来的,和别人无关,所以这成全一说也不太适当,因而,颜芃语结了。
颜彦听懂了颜芃的意思,虽有点失望,可念及颜彰颜彬的感受,她只能退一步,“二叔,老话说的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和夫君能有今天的富贵荣华,我想,不管是祖母还是我父母都会含笑九泉的,所以,二叔不妨多考虑考虑弟弟们的感受。”
“大姐,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我也知道那样对你不公平,所以我才说把我母亲送去庄子里反思三年,也过渡三年,若彼时父亲心意已决,我绝不再多事。还有,大姐放心,往后余生,我愿意做你的依靠和倚仗,他日姐夫若是有半分对不住你,我一定也学父亲,把你接回去,给你和孩子们一个安稳的家。”颜彰爬着跪到了颜彦面前。
“不会有这一天的。”陆呦过来扶住了颜彦。
“阿彰,起来说话,大姐信你,听话,起来。”颜彦心里酸涩酸涩的,这种感觉委实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