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知道啦。’
周围景色忽然一旋,她忽然看到一名身披彩色绫罗的妙龄女子赤着脚,踩在水红色的地毯上,快速旋转的舞姿暴露了她曼妙的身体曲线,不堪一握的腰间,点缀的流苏在颤动着快速晃动,金色的碎片晃瞎了人的眼。
不停起舞,不停旋转,扣在胳膊上的两条绸带上飘逸的香风溶于空气中,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音乐声骤停,一曲舞完。
匍匐在地上的女子抬起头,艳光四射的脸蛋上,闪着水光的眼睛注视着她,眼中脉脉含情,春半桃花。
“起来罢,你的舞姿另本座愉悦。”
慵懒的声线,这正是云疏容的声音。
女子起身,随后赤着脚往他走来,系在脚上的铃铛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清脆无比的声响。在酒杯中斟满酒,她两条柔白的手臂伸向了他,容态亲昵。
“哦。”
苏星翎拖长了音调,不冷不热。
一目了然,这是通过云疏容的眼睛看到的景象。
不想再看的苏星翎闭上眼,眼前再度切换回夜间的篝火。
哼,死狐狸臭狐狸!
我在这边吃苦,你在那边享福,还跟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
你是故意想气我还是真想劈腿?
要是真想劈腿我就替天行道把你废了,哼哼。
第51章
“男人果然个个都是大猪蹄子!”
心情大起大落的苏星翎重新坐下身,将手边的柴火泄愤似的扔进了火堆,“没一个好东西!”
被莫名骂进去的浮羽声音清淡:“发火不要殃及他人。”
“我说错了吗,男孩子难道不花心吗?哪个不是见一个爱一个!”
苏星翎正在火头上,劈头盖脸把浮羽也是一顿骂,怒伤无辜吃瓜群众。
“情爱之事和世间万物一致,同样充满了背叛。”
面具少年缓缓道,“就像杀人,谁先犹豫谁先死,而爱情,在我看来是一样的道理,先爱先输。”
“那不爱呢。”
“会痛。”浮羽的面具在火光下泛着清冷的光,“哪里都会痛。先是心脏会痛,然后四肢百骸会痛,到最后,连呼吸都会痛。”
“我突然不想明白了。”
苏星翎短促一笑,谁都是有故事的人,甚至连这个看似没有感情的人也是。
“相爱的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存在,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止相爱,什么时候会背叛对方,所以有的人会小心翼翼的像刺猬一样保持着距离。”
她垂下眼,眼里沉默,“刺会戳伤手,会戳伤心脏,可尽管眼睛流泪,心脏流血,还是那样深爱。我不想考虑那些无意义的事情了,就算是麻痹自己也好,在我能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还是这样爱着他,就够了。”
“你喜欢的那个人必然很危险。”
“是很危险,”说完这些觉得轻松了很多,苏星翎理了理思绪冲他眨眼,“不过再危险又怎样,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本就会碰到各种应付不来的事情。”
浮羽瞥了她一眼不再说话。不远处,手上提了几只母鸡的晏楚惜已经往这里走来。不再谈论这个话题的两人抱着酒杯蹲在在火堆旁,准备加餐。
苏星翎是没别的想法了,她喜欢云疏容就会一直喜欢,虽然心里偶尔会害怕,偶尔会没安全感,但她始终相信,云疏容绝不会让她失望。
而此刻百里之外的画舫上,倚在银狐坐垫上的红衣少年合着眼,正在考虑写……检讨书。
怎么办呢,他的念念吃醋了。
别看她表面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内心纠结的要命。
以后逢场作戏的事情不能再让她看见,这个女孩子……这个让他心疼的女孩子,她的一举一动他都太过在乎,她的心思,她的想法,每一件事他都想明白,他会比她爱他的更加爱她。
你内心的害怕和不安我能感觉,对不起念念,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原地起身,云疏容缓缓步下台阶,看着正等候在周围的教徒微微颔首:“即刻出发。”
一夜无话。
清晨霜降,细细的白霜覆在早已湮没的灰烬上,极软的草丛间,在天蒙蒙亮之际,有人踩地无声。
昨晚不胜酒力的苏念月在喝第二碗的时候就回去休息了,他和晏楚惜一直拼酒,最后成功得知了自己武器的下落。
他必须要离开了,十五天的时间足够他调养生息,并且那些人也大概快要找到这里了。
从来没有留手的他这次破戒没有杀人,晏楚惜,苏念月,算你们捡了一条命。
再度回头望了眼破庙,浮羽正了正脸上的面具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诡秘无声的白衣化装成各路商人从西湖进入杭州,一到落脚点,立即有分家的人上前接风洗尘,汇报情况。
暂时代替骆青茗的石翦听取了他们的汇报,随后将重要的消息罗列出呈送至连祁真的居室。家主正在里间作画,石翦将信函放在桌面,转身离开。
“那个人的消息他们知道么。”
白衣少年微微抬眼,笔墨轻描过画上人的发间。
石翦知道他说的是谁。
自从苏念月失踪之后,家主一直在打探她的消息:“分家的人汇报说暂时还没有她的消息,但确定人一定在杭州。”
连祁真瞥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脸上,清冷无比:“到底谁在撒谎。”
“没有人在撒谎。他们的确不知道苏姑娘的下落,至于她在杭州的消息,是雀台楼的人告知的,必然不会有错。”石翦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雀台楼。”
连祁真抬手将墨汁浸染,继续作画,“他们不会无偿提供线索,说罢,要我们做什么。”
“很奇怪,这次他们什么都没有说。”石翦蹙眉道,“有些不符常理。”
“雀台楼并非是江湖运作的情报组织,但具体是谁负责我也并不了解。”
连祁真并未将话讲透,“告诉我的目的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杀了她,二是保护她。他们该知道我并未对苏念月下手,自然不会奢求我杀了她,那么他们的所作所为应该是出于第二种目的。”
言罢,素衣少年忽然微笑,“苏念月的身份当真有趣,既非师祖‘暗生’,又非苏氏独女,她身怀魔性,更备受雀台楼关注。她究竟会是谁。”
他查找她的身份那么久,她的身世依旧成谜。
“原来苏姑娘真的和花前辈并无关系。”石翦低声道。
“你们是一直跟着我身边的人,自然知道师祖和苏念月之间的相似之处。虽然连我都觉得意外相似,可终究……”
并非原物,只是残缺的仿品。
石翦继续汇报了一些别的事情,连祁真继续作画,末端的笔锋在纸上游走不定。男子汇报的事情可轻可重,全部并非亟待处理的事宜,杭州分家的人不懂轻重缓急,要这种人有何用,看来是该撤换了。
只是待人一走,他的笔锋便停顿了。
不再看桌面上的画,连祁真将它杂糅成一团扔在地面,踱步向前,可过了一会,又重新将它捡起放在手中摊平。
画面上眉眼灵透的少女如一只翩跹蝴蝶落在纸上,也在他心头安静栖息,蝴蝶羽翼扑闪间的震动,像一阵风在他胸腔回荡,久久不见停歇。
花……苏念月。
素衣少年的手指抚触着单薄褶皱的纸张,他眼中闪过的情绪无人能懂。
那栩栩如生的轮廓上,一双仍未着色的眼睛显得无比空洞,可他的笔尖悬在上空甚久,却迟迟无法作画。
如往常一般,连祁真始终无法在里面填上应有的颜色。
他阖上眼,将手中的画重新丢掷在地上,不再去看。
你在我心中的分量好似……不再是我的思想所能决定的。
你对我而言太过危险了,苏念月。
苏星翎的身形在林间穿梭,她的脚步轻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正在前面奔波的影子速度太快,在转眼间她差点迷失了他的方向。
这小子要去哪?
苏星翎看着他几乎溶于青叶间的身形琢磨道,自从早上醒来发现原本守在外面的人只剩下一个后,她便顺着山坡上的小径试探的一直往前走,所幸,他走得并不远,刚好让她追上了。
浮羽的身上藏着王家的罪证,虽然不清楚到底是哪一部分,但一定很重要,不然他不会被追杀的那么惨。只是现在风头还没过去,他准备往哪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