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汀栖:“……”
“别动,有时候拐了下当时没什么感觉,但第二天会肿。”余棠看起来还挺专业地摸索了几个地方,还在脚踝处用指节轻轻敲了敲。
段汀栖安静地低眼看她:“这个你也会吗?”
“以前有个世伯是专门给人接骨的,手艺很厉害,我从小随便看着学了一点。”余棠简单地一句带过,收回手:“而且我们的练武的人,从小就要熟悉人身上每一块骨头和筋韧的位置,又是如何衔接的。这样自己才会懂得怎么发力,刀风又该怎样闭着眼都能分毫不差地削向对方的某一个关节。”
段汀栖轻轻嗯了声。
“没什么问题,这两天正常走路就行,不要开车了,我来开。”
段汀栖收回视线,刚随便地点点头。余棠却忽然出手,猝不及防地把她整个脚踝往上掰了一下。
“??!”段汀栖立马抽疼了一下,一脸震惊地看向余棠。
余棠无辜地说:“可这个位置会疼,就不是拐了一下,而应该是从高处落下的挫伤。”
段汀栖没有表情,看起来在思考要不要干脆地把她头打掉。
余棠大概是自己野惯了,觉着这么疼一下根本没啥大事,还在说:“你就不能五讲四美坦诚点儿,对我说实话吗?”
段汀栖很诧异:“那你对普通人动手都没有一点儿顾忌的吗?”
余棠歪歪头,心想为什么要顾忌,你又不是不知道。
段汀栖直接拿起手机:“你们也算特殊编制的公务员,应该都是可以投诉的吧?”
余棠:“……”
不,而且你应该找不到投诉方式。
段汀栖头也没抬,低头不知道搞了一番什么操作,然后把手机竖起来,告诉她:“有钱确实是可以的。”
余棠一垂眼,屏幕上是中控局局长的电话……
段汀栖给她看完就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余棠:“……”
你别……还可以商量?
段汀栖用行动表示了不可以,她把手机放到耳边,开门见山地说:“陆局晚上好,有一件事想麻烦你一下。”
对面听起来确实是中控局局长陆钦河的声音,但这个声音跟余棠认知中的一点都不一样,因为陆钦河非常宽厚和蔼地说:“是小段啊,这么晚找我什么事?你说。”
这两个人竟然还本来就是认识的……余棠一脸魔幻。
就在这时,段汀栖哦了声,说:“我想问一下,你们局该怎么投诉?”
陆钦河有点没明白过来:“你想投诉谁?”
段汀栖:“投诉你们中控局。”
陆钦河:“……”
余棠:“……”这剧情转换就像龙卷风。
不说跟段老爷子的私交,光按段家每年为棣花上缴的税额,他们这些公务部门都要有一个稍微特殊的对待。所以对面的陆钦河迟疑了好一会儿后,试探问:“我们局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听说你们局的人均工资不仅低于全国既定水平线,对行动津贴的补助也大约等于零,还连正常的办案经费都没有。”段汀栖面不改色地说:“别的不说,作为员工家属,我觉着生活压力非常大。”
余棠:“……”
陆钦河见鬼地说:“……没有的事,我们只是事后的复核审批和专款发放比较严谨,所以慢一些。但是——员工家属是什么?你是哪个的家属?”
他觉着段汀栖在说鬼话,对于段家的事,他一直还是有所了解的,段家唯一的孙女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地结婚了?
“哦,”段汀栖手指一挑,就从目瞪口呆的余棠兜里自助夹出了证件,坦然地翻开念道:“姓名余棠,编号是201907……”
陆钦河那边好像指挥了一个文员立即调出了档案,目光转到电脑屏幕上,看到余棠在家属那一栏上确实填的名字是:“段汀栖。”
他诡异地安静了几秒,不知道这份档案是最近什么时候改的,明明余棠刚进来的时候,他记得家属的那一栏是空白。
段汀栖闲散地提醒道:“陆局?”
陆钦河嗯啊了一声,迟迟道:“余棠的款项审核我会催一下的,只是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怎么都一声不吭的?”
“哦,私事的话,以后有时间再跟您说吧。”段汀栖轻巧地带开话题,“只是希望您能催快点儿,这不我们明天早饭还不知道去哪儿吃,断炊了。”
陆钦河笑骂了一声:“……你这兔崽子,会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段汀栖心说,她是有,但没法儿光明正大地给余棠,所以跟没有是一样的。
所以她毫无负担地给段老爷子扣锅道:“这不一时半会儿也没个孩子,老头儿怎么看我都不顺心——您知道的。”
陆钦河噎住了:“行吧……”
没想到段老爷子也是那种爱催婚催孩子的老头儿。
余棠听见他对身边的人说:“余棠的专审没问题的话,津贴这会儿就打过去吧。”
段汀栖这才改了称呼:“谢谢陆叔叔,您早点睡。”
她这边刚挂断电话,余棠放在沙发背上的手机就响起了转账提醒。她伸手勾过来一看……觉得人生到达了巅峰,好多馍,好咸菜。
段汀栖端详着她的表情,正心想第一次听说有人在大家的谷底到达个人的巅峰的,余棠就收起手机,转过身诚恳地跟她鞠了个躬:“对不起我错了,我没想到你这么不耐疼。”
段汀栖:“……”你怎么像拜坟。
而且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别人耐疼的胳膊腿儿就可以随便撇了吗。
余棠又说:“我下次动手前会先说一声的。”
段汀栖瞪了她一眼。
她觉着这人应该被国际智障委员会带走,以沙雕罪受到起诉。
“好了,我真错了,以后都不会对你动手的。”余棠笑了起来,可能是为了竭力表现出诚恳的样子,还从兜里抽出了一段彩虹绳,三两下编了个鹿状的小动物,哄小孩一样地给段汀栖勾到了小拇指上。
段汀栖本来鼻腔轻轻喷了一口气,刚想说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但目光顿了一下后,在那个麋鹿结上停了两秒,转而挪向了余棠的脸。
“怎么,它不可爱吗?”余棠问。
段汀栖自然地收回视线,顺势把那个鹿收进了睡衣兜里,低头喝粥:“还行吧。”顿了顿又补充:“挺好看的。”
余棠觉着她这反应是喜欢的,只是碍于一把年纪了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于是笑了笑,低头用手机将欠段汀栖的钱全部转了过去,“那我先去睡了,厨房你吃完收拾一下。”
“好。”
余棠站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了声:“谢谢。”
“是你应该得的。”
段汀栖低头喝粥,又抬眼目送她回卧室后,放下勺子,也回了房。她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小木盒子打开,循着记忆在里面翻了翻。
小木盒是段汀栖用来收纳“那些年的破烂”的,里面有小学玩过儿的木制燕尾榫,第一次喝酒的啤酒盖,大学用过的钥匙扣……还有一只用帽绳编的麋鹿结。
段汀栖将它从最底下拿出来,跟今晚这个彩虹绳的摆在了一起。
一模一样,尾巴都用了特殊的双扣结收尾。
所以这么巧的吗,原来早就见过了这个人。
她心想。
第17章 偶遇
“你不是一个月前还想着她如果是个都市冷漠人,可能不太好相处吗?”江鲤专心致志地低头划着字帖,总觉着练字这事儿真的玄学,手稳的时候不一定能描准,浮躁的时候也不一定会描边,不变的是……你哪怕描个一万年,字好像也不会变得更好看。
她歇了一下笔,抬头说:“所以她这几天跟你的相处主动了很多,这不挺好的嘛。”
“但问题是不光好相处,”余棠手上心不在焉地浇着一小盆花儿,“我总觉着……她好像是在跟对待段老爷子一样那么对待我,就好像,我突然变成了一只锦鲤,怪吸人的。”
她这句话的意思是,她好像一直都在被对方自然而然却又刻意为之地照顾着,事无巨细那种。
“不要随便给自己贴标签,还锦鲤,破产姐妹才是你现在在我心目中的人设。”江鲤笑着喝了口茶,悄无声息地滑了眼余棠的背影,“但是,你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她是怎么对待你的?”
余棠手一顿,转过身觑了她两眼,放下喷壶,跳过了这个话题,“今天不是休假,怎么还有这么多孩子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