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长廊走来,礼唤身披白纱羽披肩赶来,远远的便听见了他的声音。
“九哥!你这样不太妥当吧。”
礼唤走到礼庆面前,看了两眼他握住颜清儿的手,笑着:“啧啧啧,九哥不是我说你,嫣晚虽漂亮,可是这王妃嫂嫂才去世没两天,你好歹也要收敛一下的不是。”
礼唤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就像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想来也是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尤其眼前人还是美艳无双的柳嫣晚,是个男人都不会当一回事。
毕竟颜清儿就像是刻在沙中的印记,一阵风吹来众人便都忘了她是谁。
礼庆这才意识自己的失态,他尴尬的缩回了手道:“十四弟误会了,柳小姐方才不慎落入水中,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哦,举手之劳。”礼唤若有所思的点头:“举手之劳就能让你拉着嫣晚的手难舍难分,九哥,你这举手之道未免也太......殷勤了吧。”
礼唤脸上依旧是平日那番不谙世事的笑脸,一双丹凤眼笑成了小月牙甜的让人心动,可是眼神带刀。波光涌动中一切不似表面那般平和,就像是一汪湖水,等着谁先扔出第一块石子。
半响,礼庆退让了,他实在不至于跟比自己小了五岁的十四弟置气,他无视礼唤凌冽的眼神,蹲下身子毫无避讳的细细看着柳嫣晚的脸,半响确定她无恙后起身。
礼庆拱手道:“十四弟,前厅琐事繁忙我就先失陪了。”
礼唤嗤笑一声,望着礼庆的背影大声道:“九哥!你若真喜欢嫣晚,改日我叫你同来醉花楼,一同喝酒啊。
礼唤少年般的声音清亮,在偌大的园子中依稀能听见回声。
礼庆的背影顿了顿,没有回头,等到礼庆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长廊里,礼唤才屈身蹲在颜清儿面前,脸上一改方才的嬉笑,不悦的皱起眉头。
他拉起颜清儿手,咬着嘴唇泄愤似的用衣袖狠狠的擦着,像是要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又像是要擦去上面礼庆的印记。
他的手劲有些大了,颜清儿痛的皱起眉头,礼唤这才意识到,他停下了手凝视着颜清儿的眼许久,什么话也没有说,将自己身上的白羽披肩脱掉,披到颜清儿肩上。
“殿下,不可!”
颜清儿是和廉秋一同说出的这句话,廉秋将自己的外衫脱下递给礼唤:“殿下,您是千金之躯,切不可有恙,还是用我的吧。”
颜清儿点点头道:“殿下,我不冷。”说着就要将披肩褪下来,却被礼唤一把按住了手。
“别动。”他语气沉重,脸上那股严肃的劲一时间也慑住了颜清儿,她口中的话被咽了回去,任由礼唤为自己披好披肩,将自己抱在怀里。
“备马,回宫。”
颜清儿坐在马车上想,想不到平日里瘦瘦弱弱的礼唤爷,居然能那么轻松的将自己抱起来,看来柳嫣晚的体型是太纤瘦了。
这一路上礼唤不似寻常那般聒噪,他心思重重,蹙着眉头,雅儿在旁边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自从方才雅儿听见颜意施跪在礼唤面前唤的那一声太子殿下,当时就吓得差点没瘫倒在地,她忆起自己同礼唤说话时那般的无礼,后脊背是一阵后怕,这要是礼唤真的计较起来,她就是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
颜清儿拉起车帘,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心思却半点也不在这上面,她脑子里满满的都是礼庆方才的神情,他是如此的焦急,可是自己落水时,他却在笑,笑的轻松冰冷。
颜清儿想的出神,连礼唤唤了她几声都没有听见,直到雅儿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意识到醉花楼已经到了。
“晚姐姐......”礼唤看着颜清儿低声叫着。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似乎只是习惯性叫她的名字。
颜清儿回过头要把披肩脱给礼唤,她正立在台阶上将披肩解下,礼唤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疼怜的摇头道:“天冷,你穿着。”
颜清儿笑道:“殿下的披肩是白羽纱所制,如此珍贵我穿着招摇多是不妥。”
礼唤看着手中的披肩表情呆愣愣:“晚姐姐,你......”
他深吸了几口气才说完了下半句话:“你认识我九哥瑾王?”
“不识,不过是有所耳闻罢了。”颜清儿答得极快。
礼唤脸上乌云登时消散了,他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咧开小虎牙又笑了起来:“那便好。”
第6章 兄长
礼唤比颜清儿小了一岁,据悉先皇后体弱,与皇上成婚近十年未有身孕,所以太子的到来显得弥足珍贵。
太子降生在一个寒冬的大雪天,先皇后难产,皇上举天下之力也要保二人平安,诞下太子后母子二人皆是奄奄一息,太子生下来连啼哭声都没有,眼看着就要咽气了。
宫里人一边着手准备后事,一面将孩子抱在先皇后的枕边,想着母子二人最后再相别一次,皇后泪眼蒙蒙虚弱的声音一句一句的唤着小太子的乳名南儿。
唤着唤着,小太子竟又回过了神思,哭声有力,皇上心中大喜,当即宣布十四子名为礼唤,为当今太子。
礼唤出生之日被立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是何等的宠爱,不过礼唤并没有珍惜这份恩宠,从懂事以来便开始荒废学业,日日喝的烂醉,大臣都苦不堪言暗中说道,多年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冥顽不化之人。
皇帝深爱先皇后,所以对礼唤格外包容,尤其是在先皇后薨逝后,礼唤所作所为越发的荒唐出格日日胡闹,即使是如此皇上念在他是先皇后的独子,也不忍苛责半分。
宫中上下的人皆看不惯礼唤那玩世不恭的臭脾气,却又都不敢招惹他。
若不是颜清儿此时披着柳嫣晚的皮囊,怕她这辈子也同天下人一般对礼唤嗤之以鼻。
最近几日太子没有来醉花楼寻颜清儿,而柳嫣晚身价之高让寻常人望而却步,这到让颜清儿得了些清闲,颜清儿到是无所谓。
可是太子长久不来醉花楼着实让刘妈少赚了许多大金锭子,这几日愁着张脸唉声叹气。
下午听闻雅儿和翠儿八卦道,说是这些天天气热太子贪凉,愣生生的吵着非要在东宫的池碧湖中游泳,然后众人阻拦无果他竟然真的掉进了池碧湖胡闹了一番,闹得整个东宫是鸡飞狗跳。
皇上大怒正要下令处罚一番,却不料太子从湖里出来就受了凉,这些日子说是在东宫里咳的起不来身,连饭都吃不下去。
就太子爷这脆身子骨哪还受的了罚,皇上生怕他那天来个嘎嘣脆,立刻指派了几个太医恨不得日日住在东宫里。
当时颜清儿正坐在铜镜前梳妆,听见雅儿和翠儿的对话只觉得太子胡闹的有些荒谬,笑的差点没将胭脂涂到眼睛里。
如今都已入秋,却还能不顾众人的阻拦掉进湖水里,这诺大的天下估摸着只有礼唤能做出来此等胡闹的事情。
颜清儿还没来得及描眉刘妈就急匆匆的把门撞开了,她顿了一下手,不动声色道:“刘妈,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嫣晚,快快快跟我来!”说着刘妈就上前拉起颜清儿的胳膊,不由分说的向外拽去。
颜清儿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我这眉毛还没有画完呢。”
刘妈这才细细看了两眼颜清儿的妆容,一下竟然吓得跳脚。
眼前的柳嫣晚脸摸的煞白像是掉入了粉缸一般,一只眉毛如拇指一般粗,另一只却不过线绳细。
刘妈无奈的叹了口气:“嫣晚啊,你这妆......还是卸了吧。”
真不是刘妈说话直白,柳嫣晚这几日也不知道是学的哪边的梳妆面容,画出来的妆容奇奇怪怪的,不是脸红的像猴屁股,就是眉毛一高一低,不过妆容怪异也挡不住柳嫣晚长得好看啊。
这几日打着柳嫣晚旗号的新奇妆容已经有了新名字,叫做随意妆,引来了京都女性争先效仿,一时间风靡大街小巷。
其实颜清儿画的哪是什么新奇妆容,她就是审美缺陷导致的不会梳妆。
直到刘妈拿起一块白布,不由分说的将颜清儿脸上的□□全部抹去,她的脸上才露出了原本清丽的面容。
刘妈捂住了自己的小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嫣晚啊,你以后还是不要描妆了。”
不然你刘妈妈的心脏有点受不住了。
颜清儿不解道:“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