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那个男人俯身箍住陈川面颊,迫使他抬头望向自己:“你,自何处而来?”
陈川看着那双燃着火焰纹的眼眸,惊骇到几乎肝胆俱裂,等稍稍回过神,才发觉已动弹不得。身体好似僵化成一整块木头,而灼热感也愈发强烈,从温暖变作如火炙烤,由外自内,像是烈焰焚烧进内腔,连血液都快沸腾。
“我是……”剧烈的痛楚下,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知何时开始,一声声皮鼓响穿过石门,回荡在水晶洞内,引起阵阵晶颤。
陈川可以感知到,眼前的男人开始焦躁起来,不再有耐心折磨他。这个人似乎很忌讳鼓声,仿佛自外面传来的动静是催命符。
“我要你发誓——”
但他的声音依旧沉而有力,穿过重重黑暗,咒语一般萦绕在陈川耳畔。
“我要你立誓,从今以后誓死追随于神,成为神最虔诚的奴仆。哪怕心脏衰竭,鲜血耗尽,生命枯萎,踏入无间炼狱,忠诚也将至死不休。”
鼓声愈发接近石门,传入门内时,盘旋萦绕,连地面碎石都一道震颤起来。
“如果你说出来,兴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否则即便我不杀你,巫燧也不会放过你。”男人愈发焦躁,五指游走在陈川脖颈,近乎胁迫。
尽管并不清楚这个人是何方神圣,要他立誓又有什么缘由,但只要能活下去,陈川就愿意妥协:“我发誓!”
“我将誓死追随于神……”匆忙之间,陈川只来得及说上一句誓言。
时间实在紧迫,男人旋即抢先一步说道:“够了,告诉我你的名字。”
“陈川。”
“我记住了,陈川。”男人的声音穿过黑暗,萦绕于耳畔,引起耳膜轰鸣,“你也要牢记住你的神,司烜。”
【攻略对象已选定。】
“不是,我就是立了个誓,难道不是情节需要吗?”陈川这回学聪明了些,不敢再把跟系统的对话说出口,只能在心里抗议,“你怎么这么简单粗暴?”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机械化的声音:
【系统提示:该攻略对象攻度值:100,难度:地狱级。】
【玩家若是被反向攻略,将直接堕入冰川地狱。】
陈川对着一片黑暗咬牙切齿:“你这是逼我爆粗口!”
可惜粗口尚未对着系统说出来,胸口突有异样,灼热的痛感自内向外流窜,好似有一团火焰要烧焦心脏,烧穿皮肉,蹦出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人更新,真是寂寞如雪,猛虎落地式打滚求评论
☆、三、第一次升级
三、第一次升级
“唔——”陈川痛呼,重重跪在地上,几乎是刹那之间,已满头冷汗。
他用发颤的手指捂住左胸,这才发觉,那处皮肉已经焦枯,好似是有烙铁烙在胸膛,印下不知名的标记。
这自称为“神”的男人原来名叫司烜,有古怪的名字,可怖的双眸,诡谲的力量。他甚至单手就能拖着陈川这样的大男人,挟他退到水晶洞更深处。
黑暗之中,他的依旧唇瓣炙热如火,逡巡在陈川耳畔,举动堪称暧昧,言辞却满含警告:“如果不唤醒我,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陈川尚未明白过来,却见山洞之内火光骤亮,
原来,山洞中央,还立着足有一人高、三人环抱的铜鼎。也不知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神通,竟能凭空引燃熊熊烈焰,难道真是所谓的“火神”?
“退到后面去。”司烜望向火光所不能及之处,示意陈川藏匿踪迹。
既已绑定攻略对象,陈川也被系统堵死了退路,除了与司烜结为盟友,再无其他出路。
石门轰然大开,沉沉声响如巨兽低吼。
大祭司巫燧击鼓而入,不知何时,鼓声化作无数低吟,啜泣着、咒骂着、哀嚎着,在水晶洞内盘桓不歇。
司烜似乎极为畏惧巫燧,又或者是畏惧巫燧手中的皮鼓。陈川躲在暗处看见,鼓声每敲响一回,司烜就不得不后退三五步,直到被逼上水晶高台。
巫燧对着高台上狼狈的神祇深深叩拜,可谓虔诚万分。左右男女祭司却不跪拜,手拿柴薪,向铜鼎取火。
司烜高坐在水晶高台,合起双眼,做自在坐之姿,渐如老僧入定。他任凭薄冰在周身凝结,转瞬之间,霜雪已爬上面庞。
巫遂等人却似习以为常,全无惊骇讶异,取火以后,一同面朝水晶高台,向即将再次陷入长眠的神躬身行礼,继而退去。
石门再度轰然紧闭,陈川躲在暗处,目睹一切变故,恍如置身云雾中,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变故再度来袭,他已经没有时间思考因果缘由——胸腔里头骤然发冷,连血液都似乎在慢慢凝结成冰,心脏跳动愈发艰难。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他恍如一不小心跃上岸的鱼,渐渐窒息。
如果不唤醒司烜,他也不会有好下场。陈川终归明刚才的话,趔趄着走向高台,手脚并用地爬上层层台梯。
司烜周身已被冰雪包裹,似莹白雪雕,渐趋化作一尊诡秘神像。薄薄冰层下,含着火焰纹路的眼睛微眨,正无声地望向他。
一定是契约的原因,司烜为冰雪所封存,他也会因为严寒而死。陈川终于认识到,何为“地狱级”难度。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绑定,除了唤醒司烜,再没有任何出路。
“必须让你醒过来……”
什么东西可以取暖?陈川强行稳住心性后,发觉太多的变故让他无法理性思考,连近在咫尺的火种都视而不见。
高台离青铜鼎太远,沾染不到一丝半点热气。他只有脱去身上那件破烂羊皮袄,脱下双脚破皮靴,粗略拧成长条,往青铜鼎内取火。
陈川将火把送上高台,却发觉不过是杯水车薪,冰雪虽有融化迹象,可实在太过缓慢。而陈川的身体也濒临极限,心脏一阵一阵紧缩、发滞,怕是等不到司烜身上褪去冰雪,就得一命呜呼。
“无用。”司烜的声音自薄冰之后传来,闷而缥缈,显而易见地虚弱起来,连嘲笑之言都似虚张声势。
陈川也不管遭人挖苦,一咬牙,一狠心,展开双臂拥住那尊雪雕:“你别睡,我跟你聊聊天。”
司烜惊愕地发觉,纵使已经瑟瑟发抖,陈川也不曾松开手臂:“喂,你不要命了?”
陈川将下颔抵在为薄冰所覆盖的肩头,勉强发出一声轻笑:“不救你会死,救你有可能会死,十死无生与九死一生之间,自然得选后者。”
如果司烜在冰雪中长眠,他也将一命呜呼;如果司烜苏醒,他自然也会安然无恙。危急关头,陈川只能这样自我安慰,既已无路可退,唯有放手一搏。
“看来,我并未看走眼。”薄冰之下,司烜亦是轻笑,“这么贪生怕死,一定会是个忠仆。”
陈川紧揽着他,应话时唇瓣都在打颤:“如果不是因为贪生怕死,我也不会来到这里。”
严寒化作钢针,扎入骨缝,但这点苦楚对于生命岌岌可危的陈川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一面紧拥司烜,一面紧握火把,在意识彻瓦解消散以前,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必须活下去。
“放心,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再陷入长眠。”
===
黑暗而岑寂的冰川水晶洞中,似乎连时间都已静止。
陈川再度醒来时,眼前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他恍惚了片刻,茫然地在思索着,自己究竟是死是活。
“还不松手?”司烜的声音撞破了寂静,依旧沉而有力,带着些倨傲与森然。
原来,哪怕是陷入昏迷的时候,陈川都不曾松开臂膀,就这么将司烜紧紧揽在怀里,直到冰雪融化。
在发觉司烜浑身一丿丝丿不丿挂时,陈川尴尬地松开手,往后挪蹭好几回。细细想来,刚才铜鼎燃起烈焰时,司烜也没有穿戴衣服。只不过在那时候,生命危在旦夕,着实太过惊慌,根本顾不得这些小事。
隔着重重黑暗,司烜审视着陈川,一双烙着火焰纹的双眼微眨,好奇问道:“你自何处而来?”
陈川回话时不禁撇开眸光,不知是因为不敢与那双鬼火似的眼相视,抑或是做贼心虚:“摩罗城。”
“不许骗我。”司烜单手箍住陈川面颊,强教他与自己四目相对,气势凛然,“在你身上,我无法摄取阳火,你分明是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