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完资料,杨麟收拾好东西,关上电脑,走到前台。
“多少钱?”杨麟边掏钱包边问。
“不用,小错已经替你结了。”网吧老板说。
??
“陈错结的?”杨麟瞪大眼睛。
“嗯。”
“哦。”杨麟挑挑眉,没想到,冷面陈居然也有暖男的潜质。
他看了网吧老板一眼,凑上去问:“哥,你跟陈错挺熟的?”
“还行吧,怎么了?”老板瞟他一眼。
“他经常来这上网?”
“还是小屁孩的时候天天来,不过,出来以后就不怎么来了。”
“出来?”杨麟迅速捕捉到关键词,“他进去过?”
网吧老板猛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警惕地看着他,“你谁啊?问那么多干嘛?”
“哥,别紧张,我是玉河小学新来的老师,也是陈老师的同事。”杨麟掏出烟和火机,殷勤地给他点着,“我呀,就是想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和新同事,没别的意思。”
“新老师?”网吧老板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小错从没给同事结过账,我还以为你是他亲戚呢!”
“是吗?”杨麟继续胡扯,“陈老师对我确实不错,他这个人吧,看起来冷冰冰的,可我看得出来,他是个热心肠,大好人一个。”
“唉,可不是么!”网吧老板摇了摇头,一阵感慨,“小错也是命不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才被害得坐牢。”
“哦?什么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杨麟好奇心被勾起,又给他点了根烟,继续追问,“哥,能跟我说说么?”
网吧老板抽人嘴短,只得把八年前的事一五一十地讲出来。
原来杨麟确实打瞎了方虎的右眼,不幸的是,那个方虎居然是玉阳县一把手的亲侄子,杨麟犯事时才刚满十三岁,虽然涉嫌故意伤人,却不会被追究刑事责任,可悲催的是,当地公检法经不住上边施压,愣是让陈错蹲了两年牢。
“那,陈错为什么打方虎?”杨麟问。
“消息都被上边封锁住了,咱们也不清楚,不过,听小道消息说,因为方虎弄死了小错家的亲戚。”
“是吗?”杨麟压住心里的震惊,问道:“那方虎犯事时多少岁?”
“十七八岁吧。”网吧老板回忆着,“记不清了,听说也坐了牢,算是恶有恶报吧。”
杨麟冷笑,从他贫瘠的法学知识库里搜索了一圈,故意杀人怎么也得判个十年以上,上回家访,□□哥却说方虎明年就要出狱,这算哪门子的恶有恶报,还真是应了上边有人就是横,背靠大树好乘凉。
“不过,小错也算争气,在里边用了两年功,出来考个师范中专,去省城读了两年,回来就去玉河小学教书了。”网吧老板继续说。
原来如此。
杨麟一阵唏嘘,老陈醋果然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十三岁就敢勇挑黑恶势力,够硬气,够气魄,不服不行啊!
走出网吧大门,杨麟被强烈的日光晃得头晕眼花,赶紧在附近找了家饭馆,吃了碗削面,然后打辆黑车回学校。
操劳一宿,上了车,杨麟就窝后座上睡死过去,被司机摇醒时,迷迷糊糊看了眼手机,才不到两点。
“到了,那坡太窄,车开不上去,你自己走回去吧。”司机指了指公路旁通往学校的土坡。
给完钱,杨麟晃晃悠悠地下车,梦游似的沿着土坡往上走,好几次脚下踉跄差点摔下去。
回到宿舍,没人,杨麟也顾不上思考老陈醋又去了哪里,一头栽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再次睁眼,杨麟是被轰隆隆的雷声和倾盆的雨声惊醒的。
下雨了?
杨麟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22点40分,把手搭在眼睛上缓了会儿,才爬起来,摸到门口开灯,顺便往窗外看了一眼。
嚯,雨还不小。
杨麟回身环顾了一圈,屋里干干净净,看到桌子上倒扣着的几个碗时,混沌的双眼登时放光,一个箭步蹿过去,掀开碗一看,清炒西蓝花、梅菜扣肉,还有两个馒头和一碗蛋花汤。
老陈是个好同志!
杨麟边往嘴里塞馒头,边感慨。
吃饱喝足,杨麟满足地伸个懒腰,又倒回床上躺尸。
等等!这床好像不对劲。
床单换了,还有……
杨麟歪过身子,在床上按了按,软乎乎的,又凑上去闻了闻,嗯,阳光的味道。
怪不得这一觉睡得这么香,原来陈错给铺了新褥子,还是晒过的。
老陈真真是个好同志!
杨麟又发出一声发自肺腑的喟叹,打开手机开始看电影。
☆、贴陈错抱团取暖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陈错端着盆收伞进屋,湿气夹杂着冷气灌进来,冻得杨麟一激灵。
刚刚隔着窗户,听得不真切,此刻门被打开,杨麟才意识到,原来雨下得那么大。
“你干嘛去了?”杨麟问。
“洗澡。”陈错扫了眼桌子上的空碗,转头问,“你洗吗,还有水。”
“不了。”杨麟躺回床上,按下播放键,继续看视频,“外边雨下得那么大,伞根本挡不住,洗了也是白洗!”
陈错扯下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把溅到胳膊腿上雨水擦了擦,往杨麟那边瞟了一眼,“我关灯了?”
“嗯。”
关了灯,屋子顿时陷入黑暗,杨麟听着对床传来掀被子的声音,顷刻就没了动静。
“这褥子,谢了”!杨麟关上手机,平躺在床上,低低说了句。
“不用。”陈错的声音传来,在黑暗中格外深沉。
网吧老板的话回荡在耳边,听着对床平缓的呼吸声,杨麟心里就像猫挠一样,痒痒的,他翻了个身,问:“陈老师,睡了吗?”
“嗯。”
杨麟无视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学校教书?或者,干脆离开玉阳县?”
“没有。”干脆、简短的回答。
“为什么?以你的本事,窝在这里不觉得委屈吗?”杨麟盯着黑漆漆的窗户,问出了困扰他多日的问题,“你的长相气质都不错,我可以介绍你……”
“杨老师。”陈错打断他的喋喋不休,“我不会离开玉阳县的,更不会离开玉河小学。”这辈子都不会。
杨麟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沉默间,忽听“啪”的一声,有东西掉进了杨麟的嘴里。
“操,什么玩意?”杨麟“噌”地坐起来,对着地呸了半天,然而,什么也没吐出来。
正郁闷,“啪”,又有东西落到了他的头顶,凉凉的,像是……
操,不会吧?
杨麟抬手摸了摸头发,果然是潮的,当即探到对床把陈错摇醒。
“陈错,快醒醒,屋顶漏雨了,把我床打湿了!”
还没等他说完,陈醋已经掀被下地,开了灯。
“你先下来。”陈错走到他床前。
“哦。”杨麟郁闷地应一声,趿拉着鞋下地。
陈错抓起床头的铁栏杆,用力一抬,床的一侧被他挪到一旁,发出刺耳的响声。
“等等!”杨麟走过去,抓住另一侧的铁栏杆,“咱俩抬吧,这声音听得我难受。”
陈错点点头,和他一起把床搬离了漏雨区域。
搬完床,陈错又从床底下拿出个塑料盆,放在漏雨的位置,接着掉落的雨水。
“先凑合一宿吧,等明天雨停了,我再补。”
“好吧。”杨麟正要上床,忽然灵光一闪,开始没事找事,“啊,我的床湿了,不能再睡了!”
陈错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床上摸了摸,“只沾了几滴,没怎么湿,不碍事。”
“不行不行,只要有一点湿我就睡不着,怎么办啊陈老师?”杨麟可怜巴巴地瞧着他,话里透着委屈,还有一丝撒娇的意味。
陈错抿着嘴看了他一会儿,指了指自己的床,“你睡我那儿。”
“那你呢?”杨麟问。
陈错朝着被“打湿”的床扬了扬下巴,走了过去。
“不行不行,我不喜欢别人睡我床!”杨麟一个箭步蹿过去,拦在床边抗议。
陈错脚步一顿,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出门。
“你去哪?”杨麟急了,“外边雨那么大,还打着雷,你干嘛去?”
“我去跟老林挤挤。”陈错拿起窗台上的伞,拉开了门。
“哎哎哎,你给我回来!”杨麟两步奔过去,把他拽回来,“老林入睡本来就困难,好不容易睡着了,现在过去,肯定把他吵醒,你的良心不会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