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却是,陶先生又好像是算计好了每一步,那本悠然一直想要的《小王子》他早已留在了老板那,或许是想如果有一天他还能安然回来便会亲手教给悠然,可最终跌入暗河之中的人,即使有生之年睹见过最亮彩的光,拥有过最美好的时光,结果还是要归于黑暗,永沉。那么自己呢?
凝望着陶悠然泪眼婆娑的模样,心头一紧,无限的柔情席卷而来,不只,想拥抱,念想刚起,他却早已凑近,轻浅地唇轻触,从微凉至温柔,如羽轻柔细挠心尖,又如霜融化柔情似水,窗外花飞落舞,是他眼眸里从未见过的樱粉,美到忍不住闭眼去念想,可不可以,永远地烙印在脑海……
他想,她对他的定义,说什么,撩妹高手?
他笑,什么撩妹高手,他可是很正经的,他从来没想过要撩谁,也不懂其中的意义与区别,她还不明白,可是他自己怎么不知道,要撩,也是想把她带回身边,也是想把自己撩回她的心里。
许墨有些不一样了,开着讲座望向窗外影影绰绰的景,没有她,眼里的世界依然灰白无色,但只要想起她,眨眼就能将最美的色彩映入脑海,他顿了顿所讲的课题,低笑;做着研究的时候,不再像从前那样专注到废寝忘食,偶尔会抬起头,想起陶悠然的笑容,想起她像是要求般一样的话语,
“许墨,你不会累的吗?我也希望你能放慢一些脚步。”
不累,看到她就觉得不累。还有,放慢脚步吗?是想让自己再等一等她?无妨,反正自己想要的做的一切,都可以不急不缓,他一直都深以为然的,来日方长。
“小许,最近是不是恋爱了?看你春风满面的,做实验都是笑容满面的。”
研究所的同事这么问,许墨之于他们而言,是儒雅亲和,温煦有礼的,但从来都不曾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也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他对每一个人微笑,但都带着距离,没有温度。可最近,确实不同了,不同到同事们最终忍不住要派代表来问。
恋爱吗?真是一个神奇的词,然后,试一试,也不是不可以,如果是陶悠然的话。
他问她能不能假扮他的女朋友,在他的同事面前,她似是纠结,没有第一时间应允,他心下划过淡淡的黯然情绪,可最后她还是红着脸答应了,希望她只是羞涩,而不是勉强地应承,许墨那样想着。
他的人生其实除了弥足深陷的黑暗,也并非能如世人所睹见的那般平步青云一帆风顺的,这或许是最真实的生活,一项研究卷入了可想而知的是非之中,原来不是自己刻意避讳着,危险就不会找上门的,这样突然有些如履薄冰的现实,真的要带着她一同经历承担嘛?他不能,也不舍。
可是看到她放在自己办公桌上的骨头汤,压着她清秀字迹的纸条,就那样如此轻易地就推翻了他以为足够坚不可摧的心墙,匆匆赶至舞会,便听得她说,
“作为一个科研人员,想要有新的突破,就必须要承受失败,也一定会遭受责难,可是,如果不迈出这一步,科学就无法进步……我不懂研究,可是我知道,许墨不是那样的人。”
「你就这么相信我?为什么?」
「直觉,我愿意相信你。」
他想迈出的步子那一瞬间定格了,收回步伐,呆立许久,为什么,无论发生什么,她还是那般相信他?是,所谓的,注定吗?哪怕前事早已抹灭,哪怕她已经忘了曾经笑言时说过的话,他视作为承诺的话语。
他带她离开沉闷的会场,然后一下子她又仿佛像个孩子一般,有时候觉得她成长了,但有时候发觉原来她并没有变。回到了那个偏远的游乐场,他想起她曾说过的那件小事:
「我记得,以前那里有个卖棉花糖的,而且是五彩的,又粉的、绿的、黄的、蓝的,其实我一直都暗暗猜想它们都是什么味道的,但却一次都没吃过。」
「那,如果给你一次机会,你最想要先尝试哪个颜色呢?」
「唔……粉的吧。」
粉色的吗?他还是记得的,他看了她一眼,挑了一支递到她手上,今天真好,是不是完成了她的一个小念想呢。
“因为你是许墨,所以我愿意相信你。”
棉花糖递至许墨的唇边,愣了愣神,漾起好看的笑,轻轻一咬,粉嫩绵柔的糖在空中慢慢化开,如她一般的甜蜜,丝丝清甜,钻入心头,蔓延而开,是,放不开了吧。
她还是会想起她的爸爸,许墨看着她每每想起时流露出的怀念和伤感,他该怎么做,告诉她,他不会像她爸爸一样离开她,他会好好守护着她,可她却说,
“许墨,我爸爸是无可取代的,你们不一样的……”
许墨眉头一跳,却又听见她继续说,
“你在我心里也是独一无二的,不能也不需要取代任何人,你就是你,对你所有的……嗯,依赖,也都仅仅因为你是许墨。”
连轴转的忙碌,不停不歇,反复无常的心结,再一次次得到确认后,泄了力,让他一直以来看似强健的身体突然失了衡,病来如山倒,反手覆在额前,急促的敲门声,一声一声都击在他的心上,期待不再轻浅,浓烈侵袭的感情,是不是,应该叫做,想念。
摸索着那一罐白色的药瓶,紧紧攥着,又撒开到床单上,其实已经很久不需要它们了,纵使时常都在想她,纵使他突然懂得了,萦绕在心头所有的情愫都可称之为,动情。
曾以为不能共情的他,却因为她,因为陶悠然再次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改变了。
但许墨没有忘记,宫野志保告诫过的,
「Ares,别让人轻易掌控自己,如果有一天你不需要它了……也请装作你有所依赖……」
他深谙此言,这是保全自己以及保护她最好的方式。再一次选择避开,是因为他还需要做更多的努力,更好地完善自己的计划,更好地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现在的她,并不需要让自己过多担心吧,不是不知道,她的身边或是已经出现了更好,更能够呵护她的人,下定决定的远离,是兀自地以为只要是对她好的,他不是不可以默然退场,她对自己的盲目信任,最终会带她踏入险境,他能带给她什么?恐怕多数都是危境和险恶,那样的话,她若能从他处得以快乐和幸福,未尝不可。
也反正,过去彼此相依相信的种种,她早已忘却。
然而,他是如此愕然,仅仅一条错乱的短信,一个打不通的电话,都让他难以镇定。
他还忍不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一个忍俊不禁的误会,他唤她傻瓜,其实他才是那个傻瓜,然而,就这样吧,傻便傻了,疯便疯了,若不能悄然守护,那或许是不是可以再并肩而行,齐头并进?
“担心你是真的,想听你唱歌也是真的。”
——都是真的,就连,喜欢你,不想再放开你,也都是真的。
“对我很重要的人啊,嗯,有一个人,因为认识了他,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后边的话他都仿佛失了聪,在灯光下的酒泛着令人晕眩的光彩,一杯接着一杯,灌入腹中,灼烧了胃,疼痛有感,但却都不如心上的——她最重要的人,不是自己吗?为什么她说得那么言之有物,却都不曾看自己一眼?
她是说过,许墨就是许墨,是独一无二的,可是也确实不曾说过,他是最重要的。
是醉了嘛,他有些失控了,他竟有了奢望,原来他也是想要的,相比起她已忘却的从前那样,在她的心里变得更加重要。她不能再忘记他了,一定不能;她也不能觉得有其他的男人比他重要,绝对不能。
她说:是你,我最重要的人是你。
他平缓了呼吸,喟叹,立刻去轻揉她被他抓疼的手腕,后悔自己一时无法自控的鲁莽,睹见她委屈又不甘的神色,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酒精麻醉了自己的心,不再疼痛,只是酥麻,最后生平第一次竟是她送了他回家,是恍惚也是逃避,他抬手挡住自己的眼,却听她轻声嗫嚅,
“喜欢你这样的话,是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大庭广众地说,你却不相信我。”
脸颊有微微刺痛的触感,像是指尖轻戳,他不由地低笑起来,伸手抓住那根调皮的手指,一个猛力翻身将女孩搂在了胸怀间,一夜相拥,辗转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