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瑁也缩在被子中,抱住毛团扈樱,又顺手搂住了一条尾巴。毛绒绒的尾巴蹭在脸上,白瑁觉得这样的感觉也似曾相识。
两人紧拥在一起,心底的惧意稍稍散去了一些。
白瑁又重新提起了话题:“我们会不会没有察觉被人封印了记忆?”
不然如何解释两人同时忘记了如何相识?
扈樱将自己的头埋在毛团最深处,透过毛团传出来的声音就有些闷闷的:“可能的。”
可是谁能这样在不知不觉地就封印了呢?
这个人肯定很强大。凡间会有这样强大的修行者吗?她们一路行来,似乎都没有遇上修行者啊。
这个强大的修行者想做什么呢?
一人一狐不约而同地缩得更紧了。
白瑁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扈樱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后,两人同时开了口打破沉默:“我们……”
扈樱道:“你先说。”
“我们沿着原来的路回头去找,说不定是看见熟悉的事物就能想出来了,你说可行吗?”白瑁又问,“你想出什么办法了?”
扈樱道:“我的办法是我们回家,找我爹爹妈妈,他们一定能帮我们的。”
白瑁想了想,提出了异议:“你以前不是说要玩个够再回去的吗?就这样回去了,你甘心吗?”
毛团里的声音愈发沉闷不乐了:“不甘心。”然后,这个不甘的声音继续道:“我们先试试你的办法。实在不行,我们就回家。”
“好。”
既然定下了办法,白瑁觉得心安了,慢慢地入睡了。睡梦中,她似乎又听到了琴音,琴声悠远似远在天边,但又近似在耳边低吟,使白瑁渐渐忘却了睡前的恐惧。
勿忘本心。
四字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沉睡中,白瑁紧闭的双眼动了动,又睡了过去。
白瑁是被初一的爆竹吵醒的。
扈樱早变回了人形,眨巴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看着白瑁。见白瑁睁开眼,她有丝愤懑,又有一点羡慕与钦佩:“你怎么能睡得着的啊?”
白瑁吐吐舌:“听见外面有人弹琴,很好听,就睡着了。”
扈樱更疑惑了:“当时半夜三更的,哪有人弹琴啊?”她虽然将自己变成了毛团,可是越想越心惊,根本没法入睡。后来听着白瑁渐渐均匀的呼吸,她愈发地心烦意乱,就更睡不着了。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那么晚确实不该有人弹琴。
白瑁挠了挠头,可她确实听见琴音了,或者真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扈樱似乎想得更深了些,有些慌,又道:“不会就是封印我们记忆的人弹的琴吧?”
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白瑁拽着被角想了好一会儿,轻声安慰扈樱也是说服自己:“我觉得那个人对我们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不然既能悄无声息地封印记忆,想来杀我们也是易如反掌。既然我们现在还能安安全全地在这儿讨论,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这样的猜测虽无实证,但也算有理有据了。
扈樱叹了一声:“希望如此。”
白瑁掀开被子起身:“但不管怎样,我们总要找回丢失的记忆的。我们今日就走吧?”
扈樱立时惊讶:“不要赏金了?没有赏金,路上怎么办?”
白瑁回的斩钉截铁:“不要了。我们的身手路上肯定是不愁吃的,住……”她停了停,瞄了眼有些愁眉苦脸的扈樱,笑道:“住,就艰苦些,破庙山洞都可以,不要钱的。”
话音刚落,扈樱的眉眼愁得都要挤到一块去了,她还从没吃过这样的苦。
虽然打定主意准备风餐露宿一阵子了,但准备离去的两人发了一笔小小的横财。
两人一出门就被一个要好的小丫鬟拉着去给妈妈拜年:“快点,今儿是正月初一,我们去给妈妈拜年,妈妈会给压岁钱的。”
有钱?当然是要的。
两人糊里糊涂地跟着去拜年说了一串吉利话,各拿到了一个半两重的海棠银锞子。这给了两人灵感,转头就去了服侍的那位当红姑娘房里,又是一番甜言蜜语。当红的姑娘一高兴,出手更大方,两人各得了一个一两重的笔锭如意金锞子,一把金瓜子。
这样的意外之财令两人欣喜不已,加上平日里得来的月钱赏钱,这风餐露宿可以升级为节衣缩食了。
两人略微收拾了一下,找了个出去逛庙会的借口,大大方方地溜走了。
来时一路走走停停,吃吃喝喝,行程悠哉游哉,去时却行色匆匆,恨不能一日千里。可是,两人也不敢真的一日千里,一路仍是将曾游玩过的地点都一一走马观花了一遍,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提示回忆。
往回的路越走越慢,刚开始时还能一日一城,到后来,两人不得不在每个州城停留多日,似乎越往回记忆就越混乱,越不容易确定下一个目的地该往哪儿。
停留的时间长了,银钱便渐渐捉襟见肘了。两人不得不越发精打细算起来,能不用银钱的地方都尽量不用。
一日夜间,在一家极破旧的小客舍中,白瑁终于取出了那个如意金锞子放在了油灯下,道:“明日我寻家铺子去把这个兑了。”
扈樱一手按住了那锞子,推了回去,道:“你那样喜欢,就留着吧。我们已经将我的兑了,你这个再兑了,就没有了。”
白瑁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精致小巧的礼物,爱不释手。她将那金锞子又拿在手里摩挲了一阵,那种似曾相识之感又起了,似乎自己也曾经如此把玩过这样的金锞子,又或者比这个更别致?
耳边似乎想起了一句似陌生又似熟悉的声音:“以后我每年都送给你。”
白瑁摇了摇头,将脑中这些乱糟糟的思绪摇开,坚定道:“这不过就是个死物,以后还是可以有的。但眼下我们钱不够了,总不能因为喜欢就不舍。我们走了许多地方,似乎都不是我们相识之地,还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呢,总要找到的。”
扈樱也坚持:“你这样喜欢,总要留一个下来。不如我们别找了,我们回家,我爹爹妈妈肯定能帮我们的。”
白瑁却异常坚持:“不,我一定要找到最初是在哪里的。”
扈樱有些丧气地垮着脸,不满:“可是我们现在找不到,还不如回家寻求帮助呢。而且,我总觉得我们真要找到了,一定很危险,非常危险。”
“你说的也有道理。”白瑁连连点头,她看着扈樱脸上立时浮上了笑容,话锋一转,“要不这样,我们兵分两路,你回家,我自己找。谁先解决了,就立刻来寻对方。”
最近一段日子里,扈樱提起回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白瑁觉得自己很能理解扈樱,她是个自幼锦衣玉食的女孩子,如今跟着自己这般吃苦确实很难为她。但她自己没关系,当年自己在山林里独自生活了几百年,这样的日子自己还是能适应的。
哪知扈樱一听这话就将脸一沉:“不,我们一起,不分开。”
第217章
扈樱的语气从未有如此激烈而急促。
白瑁有些诧异地望着自己的好友。
扈樱见状,忙和缓了语气解释:“我们现在前路未知,分开行动容易被人个个击破,两人在一起还能相互照应一下。”
“嗯……”白瑁看着扈樱缓缓点点头,似是颇为赞同扈樱的话语,但随即她也解释道,“虽然这个金锞子兑了之后能有一笔银钱,但是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我们还是要省吃俭用。你自小没吃过这样苦,实在是难为你。”
扈樱飞快地接话:“所以我才说我们回涂山啊。”
涂山?
白瑁能肯定自己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点,但这个地点却让心里起了温暖的感觉。
扈樱见白瑁神色似有松动,忙道:“我爹爹妈妈很厉害,也很好的,他们会保护我们的。”
白瑁仔细瞧了瞧扈樱,退了一步:“我还想再找找。若是我们这笔钱也用光了,再跟你回家,可好?”
“回家”二字出口,白瑁又怔了怔,有些疑惑自己为何能如此平静安宁地说出“家”之一字,仿若那里真是她的家一般,可那里只是扈樱的家,她没有家。
扈樱只道白瑁果然松动了,再接再厉:“我们这样无头苍蝇一样乱找,也是没结果的,不如现在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