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析顺口问了问扈栎:“二哥在爹爹妈妈那边吗?”
狐后笑得开怀:“跟白瑁去紫府洲了。”
扈析放下心来,不用担心二哥会冷不丁问自己佘家的事了。他想了想又小心翼翼,装作突然想起似的:“貂儿在吗?”
狐后笑得狡黠:“她自然在她自己家。”
扈析有些失望,又有些如释重负地“哦”了一声后就听见狐后继续道:“她明天会跟着她父母一起过来。”
扈析看着狐后的笑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狐后又道:“你明天要不要跟姑妈姑父拜个年?”
“啊?哦,好的。”扈析浑浑噩噩地应下来,根本不知道狐后为什么这样问。
在涂山白玉上的人影暗淡下来后,扈析开始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了。
这天夜里,扈栎和白瑁终于到紫府洲了。
洞虚宫仍然万年不变地高高在上地飘在云端,整个紫府洲都能看见。
白瑁所居的小院在紫府洲偏僻的一隅。
小院的门没锁,直接推门而入即可,四角的蟠桃树上已经没有蟠桃了,碧油油的叶子仿佛是为了欢迎许久未归的主人,发出沙沙的清响。
两人既已住在了一起,白瑁也不矫情,直接打开了正房的门,歪着头看向身边的人微笑:“我这儿可没有你家那么大,今天要委屈你跟我挤小床了。”
扈栎也笑起来:“床小一点很有滋味。”
白瑁送了个白眼给他:“……”
屋内还是白瑁离去时的样子。
进门那幅山水画下供了一枝桃花,正开的妖娆。
扈栎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是蟠桃花,摘下后只需一捧清水能开许多年。
白瑁也瞧了眼那枝桃花,讪笑:“这还是我刚来这里住时摘的,后来发现它一直不败,觉得挺好,就一直放着了。”她一面说着,一面就要绕过西侧屏风,道:“扈樱的骨灰我把它放在这边了,你要不要现在就收起来?”
扈栎道了声“好”,随着白瑁也转过西侧屏风。
西侧被白瑁充做了书房,靠墙的书架上有只青花瓷坛。白瑁上前捧起那瓷坛就要递给扈栎。
扈栎接过那瓷坛,轻轻地抚摸了坛口。
这里面就是妹妹的骨灰了。
室内一时沉寂,白瑁讷讷解释:“养魂罐拿出来后,我没有合适的东西,就拿了以前用来装水的瓷坛。”
扈栎正要说什么时,忽然心间一跳,仍将那瓷坛放回书架上,问:“西厢房你平时是用来做什么的?”
“怎么了?”白瑁不甚明白为何突然话题就变了,但仍是有些汗颜地回答,“酒窖。”
闲来无事就酿酒,白瑁酿了一千年的酒,自然是多的很,于是她将西厢改成了酒窖。
扈栎施法推开了窗,几步到了窗前。
白瑁眨了眨眼也跟了上去,从他身侧探出头来。
紫府洲中不会有心术不正的仙或妖,扈栎想了想便没有按回她,而是让开了一个身位。
院中多了一人,青衣广袖,如墨的黑发。
原本正欲离去的那人不料被人撞个正着,只能转过身来,对这两人微微一笑。
“站在这儿能看出什么来?而且我酿的酒又不如你们家的好喝。”白瑁此时才从扈栎身后转出来,微惊:“心尘……”话一出口白瑁才想起他的真实身份,及时地吞回了最后的字,改口:“紫帝陛下。”
紫微大帝的目光在两人间转了一圈,道:“我刚好经过紫府洲,所以来看看。”停了片刻,他又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我以为你还在凡间。”
自从见过沈先后,紫微大帝便告诫自己已经都过去了,这不过是个劫,不该拘在这劫中不可自拔。
一切都应该过去了。
他的眼再也没有落在酒湖附近。但是,这一日,他有事与帝君相商,他出了洞虚宫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这小院中。他安慰自己,她还在凡间,现在到这院中来瞧一眼,不过是看看许久无人居住的小院有没有破败。
可是仙界的院落又如何会破败?不过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
紫微大帝心中哂然。
没想到却这么巧,恰好被堵住了。
在扈白二人近前,腾云而去会被看见,他当时没多作思考就敛了气息避进了西厢,原想着等两人进了屋后偷偷地走,却不料狐族的这位二皇子比他想象中要警觉许多。
扈栎笑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坐坐。”也不等紫微大帝拒绝,他又对白瑁道:“你这儿有茶吗?”
白瑁摇摇头,她就不是爱喝茶的人,自家酿的酒度数低,平时饮酒如饮水。她讪笑:“只有酒。”
“我有。”扈栎拿了罐茶叶出来地给白瑁。
白瑁有些苦恼:“你这样的好茶给我就是浪费,我就只会将热水倒进茶杯里。”
扈栎轻笑:“我知道,我来,你去拿些热水来。”
紫微大帝有些苦涩地看这两人,阻止:“不用去费事烧水了,白瑁,你随便去拿些酒就行了。”
白瑁应了一声,跑进了西厢。
西厢内摆了一排排的酒坛,是白瑁千年内的成果。
白瑁看着地上那一排排的酒坛,有些举棋不定,不知该选那一坛。她想了又想,终于去墙角拿了把锄头出来,跑到蟠桃树下开始挖起来。
正房的门是开着的。
扈栎和紫微大帝将小院中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紫微大帝就要开口相劝。
扈栎却阻止:“这是她对你的心意。”
蟠桃树下是白瑁埋了多年的陈酿。
洞虚宫山峰下有一汪甘泉,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她尝了一次,觉得清甜可口甚是好喝。那山峰下经常有仙人往来,她不敢贸然前往,偷偷在远处看了许久后恰好遇见一个和善的散仙,那仙人帮她去取了几坛甘泉水。
这陈酿就是用那甘泉水酿制的,又埋在蟠桃树下许多年,几坛酒自然是灵气浓郁。
酒坛飞快地被刨出来了,白瑁抱了一坛又回了西厢。
白瑁在西厢中又翻出几只酒壶来,将那酒坛里的酒一一灌了。
白瑁托着托盘进了正房,托盘内是两壶酒,三只酒杯。
两人同时住了口,望向白瑁。
扈栎的眼神在白瑁发间上转了转,起身接过了白瑁手中的托盘。
紫微大帝那双容有星辰的眼定了一会,终于垂下眼眸,暗暗地叹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三休息,周四见
第180章
发间的金铃已被取了下来,白瑁用重新梳了发髻,用一根丝带绑着,行动间再没有那一串串悦耳的铃声。
紫微大帝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情绪,默默无言地垂眸看着桌面。
扈栎拉了白瑁坐下,亲自斟了酒,先笑起来:“说起来,我该好好的感谢你,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妹妹早已魂飞魄散,如今我们还能重新寻回她都是托了你的福。”
紫微大帝道:“我不是为了你们狐族。”
扈栎将酒杯放在紫微大帝面前,笑道:“我知道,但是这个情我们仍是会永远记得的。”
紫微大帝突然抬眼直直地望向扈栎,道:“这个情,你们会还吗?”
这语气颇有些挑衅的意味,原本一直敛着的气势突然释出,周遭气氛都被凝结了一般。
扈栎毕竟是远古时期的神族,怡然无惧,又开始斟第二杯酒,笑回:“有些人、事不是可以拿来作人情还的。”
白瑁放在袖袋中的金铃突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白瑁只是小妖,抵不住紫微大帝这带有周天星辰的迫人气势。
杯中酒已满。
扈栎将第二杯酒放到了白瑁面前,顺手握住了她藏在袖中的手腕:“你这酒有名字吗?”
紫微大帝见状明白自己误伤了白瑁,立刻收敛周身气势,同样关切地望向她。
微微的暖流从掌心流入白瑁体内,使她有些缓过神来,笑着回:“我是在桃花盛开的时候埋进去的,所以我就称为桃花醉了。”
扈栎将第三杯酒斟满,举杯:“我敬你一杯,虽说大恩不言谢,但我仍是要代我妹妹谢谢你。”一饮而尽后,他起身望向白瑁:“小猫儿,你酿的这酒芳香纯净,入口绵甜柔和,是好酒,果然没有白花了这么多年的心思。我去看看你酒窖里还有什么好酒。”
该说的话,两人在白瑁去拿酒时都已谈过了,如今他可以让出空间让两人独处一会儿。在这场战争中,他毕竟是得到了心的赢家,不妨做的大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