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栎终究没有敲门,只是在门外站着,听着里面一声声的哭泣和偶尔几声呢喃自语。
那每一声哭泣和每一声呢喃都让扈栎的心随之狠狠地揪起,让他不得不尽力克制自己欲冲入屋内的冲动。
她终究还是只愿意一人独自舔舐伤口。
扈栎的心也随着这个想法的出现而疼痛不已。他想他该狠心离开的,不看不听不想,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的脚却如生根一般死死地定在门口。
她身边亲近的人一个都不在,如若佘城与龙福生现在出现,以她现在的状况肯定难逃毒手。扈栎告诉自己不过是为了她安全着想,在这里看着。
屋内传出了一阵音乐,扈栎听得分明,那是她的手机响了。这样也好,有人打电话给她陪她说说能分散她的哀伤也是不错的。
但扈栎显然想的太过乐观了。那哭泣声始终没被打断,手机的主人完全忽略了这铃声。对方显然也是个有耐心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人接听。
扈栎终于没有克制住自己,身影一闪就进入了屋内。门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束缚力,算不上障碍。他站在客厅里,悄无声息地看着卧室。卧室里的人还在小声的哭泣,手机响起最后一遍乐声后对方终于放弃了。
扈栎想我还是该尊重她的意愿的,于是他又不舍而静默地退出了屋子。
第124章
哭声到了后半夜终于渐渐止住了,变成间断地抽噎,最后终于归于平静了。
扈栎细细地听了听,里面传出轻柔悠长的呼吸声。他想她该是睡着了,自己也该回了,没有任何交待的消失了许久,扈析他们也该着急了。待会儿多调些人来守着,应该也不会有危险。扈栎告诫自己该走了,不走恐怕自己也克制不住想进去看她的欲望了。
扈栎在门口犹豫良久,想着还是进去看她一眼,看她是否安稳,看一眼后就回。
他放心不下她,见了才心安。
扈栎再次出现屋内,他轻轻地推了推房门,没有推动。门后显然被什么阻着。他霎时拧起了眉,直接出现在卧室内。
卧室内的灯仍然大亮着。床上并没有人。白瑁蜷缩在门边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上仍然垂着泪珠。即便是睡了,她也睡得并不踏实,不时能看见她的浑身紧绷。
安神咒立刻施出,笼罩了白瑁全身。
扈栎俯身将她抱起,感受到怀里的女孩浑身都冰冰凉凉的,如这深秋的夜一般冰冷入骨。他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
安神咒的效果并没有起到如期的作用。
白瑁仍然睡得不安稳,眉心始终攒着,不时呓语。扈栎拿了湿毛巾为她拭了脸,将两颊上的泪痕擦去,将凝于睫毛的泪珠拭干。白瑁在梦中不安地动了动头,扈栎看着那紧紧皱起的眉,终是没有忍住,伸手为她抚平。但,不久,白瑁又紧攒了双眉。
如是试了几次,扈栎叹了口气,放弃了。
不求她能一夜好梦,但愿她能一夜到天明。
扈栎退出房间,顺手关上了灯。
开关轻声的发出一声“啪嗒”。
白瑁似乎猛然一惊:“谁?”
扈栎很有些惊讶今晚的安神咒效果竟如此的差,他收回迈出门的脚步,转身望着床上的人,沉稳地回答:“是我。”
黑暗中,扈栎看见白瑁的耳朵动了动后轻舒了一口气,呢喃细语:“是你啊!你不是走了吗?”
扈栎想了想正欲解释时,就听白瑁又继续呢喃:“真好,虽然看不见,但是能听见也很好。”
听了这话,扈栎不由细细打量了白瑁一下,发现她的双眼仍然紧闭着,又沉入梦乡。
原来并没有完全清醒。
扈栎叹气,仍欲退出房间。
白瑁在床上翻了个身,突然将舒展的身子紧紧蜷缩起来,微微颤抖起来,连呼吸都变得短促紧张起来,她发出了不适的轻哼。
扈栎转身疾步回到了床边,抚上她的额头,安神咒再次从掌心送出。白瑁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一滴泪又从眼角滚落,沾湿了枕巾。扈栎屈指为她拭去了泪痕。冰凉的脸颊遇上了指腹的温暖,让白瑁本能地蹭了上来,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扈栎的手。扈栎的手温暖得令人心安,白瑁的脸贴在手上,慢慢舒展了紧绷的神情。
扈栎愣了好一会儿,听着她渐渐悠长规律的呼吸,他慢慢抽出自己的手。
梦中的白瑁却不肯这唯一的暖意离开,猛然抓住了扈栎的手,握得紧紧的不肯松开,头又跟着贴上来了。
扈栎不得不柔声哄着:“白瑁,把你的手松开好吗?”
白瑁被他连施了两次安神咒,终于沉沉入梦了,对他的话语充耳不闻。扈栎有些顾忌,怕将熟睡的白瑁弄醒,只能慢慢地试了几次却不能抽出手来,每一次的离开都会被她硬拽回去。
她紧紧的抱住了手臂不肯撒手,含糊地求:“别……”
扈栎被那个模糊的字打动了,停止了动作。
许是两次安神咒的效果,又许是扈栎带来的安全感,白瑁终于安定下来了,梦中的她不再一直紧拧着眉。眉间舒展安详,让扈栎觉得这就这样被她拽住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过了许久,白瑁才慢慢松开了手,翻了个身。
扈栎趁机收回手,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天已经蒙蒙亮了,扈栎先去了厨房,将粥熬在了电饭锅内,又重新烧了一壶水后,他出门了。他准备去小区外的小街上买些早点。
出了楼,他先看见了自家的车。司机显然也陪着熬了一夜,见扈栎出来,忙迎了出来。
扈栎对着司机歉意地笑了笑:“你不用在这儿等着,先回吧。”
司机显然是个极称职的下属,立刻汇报:“二少爷,晚上三少爷曾打过电话。”
扈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摆了摆手让他先走。
司机转回车内,发动车子走了。
扈栎拿出手机准备发条信息给扈析时才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他这才想起来,前一天手机没充满电就被他带去学校了。扈栎自嘲一笑,收了手机。
扈栎拎着早点刚到白瑁家时,就听见了里面的走动声。那声音和感觉很熟悉,是白瑁起床了。他举手敲了敲门,听着脚步靠近,看着门打开,露出面容憔悴的人。
“怎么醒的这么早?”扈栎抬眼看了下墙上的钟,才刚刚过了六点半,“你再去睡会儿?”
白瑁将他让进了,摇了摇头:“睡不着了,外面有人锻炼了。”
楼下刚好是小区花园,辟了一块颇大的地方建了个健身场所。在注重养身健康的现今,早起锻炼的人确实不少,大家都是一个小区的,自然都会聊两句。
可是,被下了安神咒还这么惊醒。
扈栎知道这还是白瑁心里藏着事导致的。他点点头,将早点放在桌上,看着那双红肿的眼睛,又劝了一次:“我帮你设个结界,你再去睡会儿。”
白瑁摇了摇头:“不睡了,马上要去学校了。”
扈栎觉得她现在虽然能与人正常对话,但是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丝疏离。
“你现在的状态还要去学校吗?请假吧?”
白瑁又摇了摇头:“今天还有比赛呢,总不好不去。”
扈栎想起了她向来重诺,不再劝了,指了指她那双眼改口道:“我帮你敷一敷。”
白瑁傻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想回绝时,扈栎已经找来了冰袋用毛巾包着过来了。她伸手想接过来,道:“谢谢,我自己来。”
扈栎只是沉默着将她按在椅子上,带着微凉的毛巾就掩上了她的眼:“眼闭上,我帮你敷。”
持续的微凉让肿胀的眼顿时感觉舒服许多,白瑁又有些哽咽,她想她该说做什么才能转了自己的注意力。
他对自己那么好。
白瑁觉得自己该冷下心来,早些了断。她想,无论怎样,她都该断了,自己平时做事冲动不顾虑后果,迟早还是会连累对自己好的人的,或者说无论是谁,她都该离得远远的,尽量不与他们有交集。
这么想着,白瑁按上了敷在眼上的毛巾。扈栎没有放手,只是道:“你自己敷不方便,我帮你敷。”
白瑁争不过他只能任由他继续,她又在脑中千回百转地想了又想,字斟句酌地开口:“扈栎,我想了想,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