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内,仅一盏油灯,照亮了室内的一隅。
一人昏迷在地上,身下只一卷单薄的草席,连覆身的衾被也无。
不知过了多久,灯油少了三分之一,地上的人动了动。
周身的冷意让曲檀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意识逐渐清醒,缓缓睁开眼。
屋内昏暗,仅看到了一盏油灯,不甚明亮。
曲檀儿动了动身子,搓着手臂慢慢坐了起来,只听“叮哩嘡啷”的声响,手腕略沉。低头一看,她的手脚都被铁链拷着。
曲檀儿:“……”囚禁play???
曲檀儿茫然地眨了眨眼,而后抬手,从头上束发的发冠里抽出来了一根铁丝。
只听“咔咔咔”几下,锁拷开了。
曲檀儿:嗯,当初为了在这个乱世里活下去,她可点亮了不少技能呢~【自豪.jpg】
曲檀儿站起身活动了手脚,发现挂在腰间,墨奕枫送她的玉佩印信不见了。不知是路上丢了,还是被人拿走了。
大抵是后者吧。
右手拿起桌上的油灯照明,左手挡风,仔细打量这座关押她的牢房,发现四周都是墙,屋里就手中的一盏油灯,及一张桌子,一张草席,简陋至极!
这绝对是虐待囚犯!_(:D)∠)_
四面封闭,看着似乎无路可逃?
曲檀儿看了一眼在手中跳的欢快的灯火,然后举高了油灯,发现火苗更加疯狂地舞动,且一直往后倒,才默默把手放了下来。
嗯,确定了,通风口应当就在她正对着的这面墙的上方,估计前面这堵墙的背面有一条通向外界的出路了。
不过,还得找打开的机关。
曲檀儿先是移了移桌子,没动静;掀开草席翻了翻,没异常;看了看四面的墙,一砖一砖地摸过去,敲了个遍,没机关。
忙乎了半天,曲檀儿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薄汗,便以手作扇,扇着微弱的凉风,瞪着前面的墙发呆。
除了确定这堵墙是空心的之外,其他的,一无所获。
看来这暗房是从外面打开的,她得等人来了,才能出去。既然这样,她就只能……
曲檀儿默默地从怀里掏东西。
*
曲盼儿端着冒着热气的饭菜,一步步踏着台阶,一路往下。沿路每隔一段,便有灯盏照明。直至尽头,一堵墙横在面前,再前进不得。
曲盼儿向右墙的灯盏伸出手,轻拧盏托,只见眼前的墙面微微震颤。半晌,缓缓没入右边的墙里,渐渐露出里面低头颓坐在地上,已经醒了的曲檀儿。
被声响惊动,曲檀儿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正对上曲盼儿的视线,脸上浮现惊讶,似是未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继而便转为薄怒:“曲盼儿,竟是你!”
曲盼儿见了,心中一阵畅快,脸上带着不经掩饰的得意,走了进来,摆在桌上,语气满是施舍的同情与高高在上:“曲檀儿你也有今天!喏,这是你的饭菜,赶紧吃了。再过几天,你可就享受不了了。”
只要再过两天,奕怀哥哥眼里的“曲檀儿”就彻底死了。曲盼儿这么想着,眼角都是压不住的得意。
接着曲盼儿便见曲檀儿脸色大变,神色惊惶地质问:“曲盼儿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曲盼儿眼底冷光乍现,慢慢蹲下身子,掐住曲檀儿的下巴,语气森然,“自然是想你死了!”
看着曲檀儿吃痛地挣扎,曲盼儿仿佛已经预见她死时的场面了,脸上的笑意愈发肆意张狂,面容有些扭曲,“这样,我看你还能不能再纠缠奕怀哥哥?
曲盼儿站在角落,目睹了曲盼儿面目狰狞地抓着一团空气,进行无实物的“表演”,心中微微一叹。
从刚才的寥寥数语,她已经猜到这人的身份了。估计就是三角恋的另一女主角,她这一世的嫡姐了。
曲檀儿在屋内摆了一个幻阵,只要身处阵中,就会根据对方脑中的设想,产生幻象。
所以曲盼儿一开始看到的,就是她脑中的幻想。
当然这阵法是困不住人的,因这幻象是基于曲盼儿本身的设想,所以若她要离开,也是可以的。
不知曲盼儿眼中看到了什么幻想?竟是狰狞着脸端起饭菜,似要强逼“曲檀儿”吃。
饭菜洋洋洒洒地在空中飞舞,一室都弥漫着香味。
曲檀儿最后看了一眼,转身步上了石阶。
*** ***
现下天气多变,前半夜尚是万里无云,星月交辉,转眼便布上厚压压的乌云,遮蔽住星月之华。
空气中弥漫着水汽,又闷又热,令人心生几分烦躁。
酝酿许久,一场清凉的大雨才姗姗来迟,顺着屋檐往下落,敲击在石阶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这一下,便是一夜。
长风携裹着冰冰凉凉的雨丝,敲击在窗上,几缕顺着缝隙,溜入室内。
藏青色的纱帐微微摆动,帐内,一国太后正闭目安睡着,嘴角噙着一抹笑,似乎是做了好梦。
倏尔,细眉紧蹙,梦中人惊坐起。
掀开帘帐,屋内无人,四周一片安静,只听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向窗户的方向望去,天色有些暗沉,只有微微熹光,不知现下是什么时辰。
起身下床,随意披上一件外衣,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值夜的人应该刚来过不久,茶水还是热的,氤氲着白雾。
赵菱手指摩挲着茶杯,想着昨夜的梦,有些失神,她已有许久不曾梦见从前的人了。
梦里,清澜、沈砚他们都还在,还是那般年轻。而她也还是那个自跟在清澜身后,便不再胆小懦弱,甚至变得爱闹的小姑娘,真好……
不过,她还记得梦里的最后,那个讨人厌的墨奕枫抢了清澜送她的酒,好气……
赵菱一想起来就生气,一杯子捶到桌上,发出“砰”的闷响。
“叩叩叩——”外面的宫人听到响动,便敲了敲门,询问道:“太后,您是准备起身了吗?”
赵菱擦了擦溅到手上的茶水,才开口唤人:“进来吧。”
等到指示,宫人才推开门,一群人端着洗漱用具及衣物,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伺候她洗漱穿衣。
不一会儿,赵菱便梳妆整理完毕。华章服饰,尽显雍容华贵,举止之间,自有一股威仪气度。
昨夜值夜的宫女忽的跪了下来:“太后娘娘,奴婢有一事禀告。”
赵菱稳坐泰山,细眉微挑,淡淡道:“什么事?”
不怒自威的气势令宫女身体一颤,忙答道:“昨夜忽然下起雨,奴婢怕寒气进屋,便进来关窗,便在窗台上发现了这个。”说着将一个小锦盒呈上,“奴婢清楚记得昨夜您安寝时,并无这样东西。不确定这是不是您的东西,所以先擅自收了起来,等今早再禀明。还望太后恕罪。”
赵菱随意地看了一眼,与一般的锦盒相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她心头却狂跳。
昨夜,她分明梦见清澜说要送她礼物,手里拿着的锦盒,与这个一模一样!
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赵菱不敢确定,却期望着,有些颤抖地伸出手去拿。
一旁的嬷嬷见状,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在太后身边伺候了几十年,可以说是太后自入宫以来,便一直跟在她身边,从来没见过这样东西。本以为是有人夜探皇宫,欲图不轨。但看太后这分明认识的模样,她便知自己弄错了。
赵菱掰开梅花扣的搭扣,打开盒子,里面铺着黄色锦缎,上面放着木雕的双人的人偶,色泽清透。
雕的是相依相偎的一男一女,雕琢细致,能清楚地从其衣着首饰看出,这是一对成亲的新人,两个小人之间还细致地雕出了一个绸团。
缓缓将人偶拿近,鼻尖微动,淡淡的桃花香飘来……
她最爱的花,便是桃花。
手指摩挲着人偶,到底部时,摸着不太光滑,赵菱翻过来一看,当场怔愣住。半晌,视线逐渐模糊,眼泪似断了线的风筝,簌簌落下。
底部只刻了两字,一个是赵菱的“菱”字,一个是沈砚的“砚”字。
这是清澜送给她与沈砚的成亲贺礼!
泪眼婆娑中,她仿佛看到了当初自己欢喜地与沈砚定了成亲的日子,还跑到清澜跟前宣布,并向她撒娇,希望她准备一个特别的贺礼,而清澜一口答应。
可后来……说要与自己共白首的沈砚不在了,说要送她成亲礼物的清澜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