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像一旁的丫鬟仆从们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仆从吞吞/吐吐说出了实情,丫鬟在旁添油加醋说:“那个李家的小姐也太跋扈了,在咱们府里也敢这样不讲理。”
奶娘边哄怀里的孩子边道:“我晓得了,今天王妃好日子,等明儿王妃闲了,必然好好把今日的事情回一回。”
李汝珍再回到杜氏身边,就不大高兴,杜氏把女孩揽入怀里,不停揉搓着她的头发脸颊,“怎么去看了斗鸡,反倒不高兴了?”
李汝珍低声抱怨道:“那个宇文敏是个傻子。”
杜氏唬了一跳,怕被赵王府的人听去了,她看了看周围,好在没有外人,“不可胡说。”
李汝珍道:“我没话说,他都听不懂话的,母亲不信只管问。”说着指了指跟着的丫鬟。
两个丫鬟都不敢说话,低下了头。
李汝宓见状,含笑说:“那日我进宫,在含华宫倒是见过一次敏儿,确实有点……反正也不小了,竟然还没启蒙,只会描红。”
上一世李汝珍后来虽然嫁给了宇文敏,但婚后过得却并不幸福,闹过很多次,只因宇文敏傻,其实能让杜氏放弃这个念头,对李汝珍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杜氏看了李汝宓一眼,面色古怪起来,低下头不知想些什么。
李汝宓从袖底摸出一只玉蜻蜓,递给李汝珍,“这个蜻蜓的翅膀可拆下装上,珍儿瞧瞧是不是顶有趣的。”
李汝珍果然高兴起来,接过去摆弄起来。
又坐了一会儿,外面传几人入席,李汝宓看了看周围,皱眉说:“琴儿呢?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谁去瞧瞧?”
水仙忙道:“她是跟秋蝉一起去的,我刚看见秋蝉回来了。”
李汝宓心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你带着秋蝉去花园里找找。”
“是。”
第16章
这边佳肴流水般摆上桌,李汝宓跟杜氏坐在一席,特意拉了李汝珍坐在自己旁边以示亲热。
赵王妃应酬了其他桌的宾客,最后走到他们这一席,在李汝宓旁边坐了,谁知刚落座,宇文敏就被奶妈领了过来。
“王妃,哥儿要来给王妃祝寿。”奶妈笑得殷勤。
杜氏忙奉承道:“世子这么大点的孩子就这么有孝心,王妃真是好福气。”
宇文敏却一眼看见了坐在杜氏和李汝宓中间的李汝珍,大声嚷了起来,“就是她,就是她要拔我的斗鸡毛。”
李汝珍刚要分辨,被杜氏扯了一下,她虽然平时骄纵,可当着这么多人,也不敢不听杜氏的,委屈得厉害,当时就滚下泪珠来。
宇文敏见她哭了,更觉得趣,一把挣开奶妈的钳制,噔噔噔跑了过去。
这边赵王妃边安慰李汝珍边令奶妈把宇文敏拉回来,孰料宇文敏一开口又是得罪人的话,“你手里是蜻蜓吗?我那斗鸡来了,一口就给你啄吃了,哈哈哈。”
李汝珍闻言再不忍了,站起来抿了把泪,“我这蜻蜓是玉的,吃了也不怕把你的斗鸡噎死。”
大人面上都说他们是孩子话,全当成孩子间玩闹,唯有杜氏的脸色越来越差,竟有些挂不住,李汝宓位置离她最近,都清清楚楚看在眼中。
如今看来,杜氏这个时候就已经在打算着把女儿塞入赵王府了,不过也不怪乎她有这个心思,京中权贵虽然不少,但越往上面走,除了齐王和赵王,也就寻不到别的了,李汝玉和李汝珍的年纪小,自然不可能嫁给王爷,但嫁给赵王世子却有可能,而两个小妹中,数李汝珍年纪与赵王世子相当。
就在李汝宓出神的时候,奶妈和赵王妃已将宇文敏哄了回去,一时觥筹交错,众人脸上复又笑了起来。
门口撞入两个人影,是水仙带着秋蝉跑了回来,秋蝉立在李汝宓身边,未语先哭开了,“小姐,琴儿失足落在了池塘里,已经浮起来了,他们在打捞呢。”
李汝宓只觉得头上一阵眩晕,便要栽倒过去,水仙和潘氏忙上前扶住了她。
秋蝉声音虽然不大,但这一桌的人都听到了,赵王妃也惊得掉了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汝琴好好的死了,虽然趁了杜氏的愿,但事发突然,她也惊得说不出话,睁大了一双眼,益发显得眼睛白多黑少。
李汝珍哆嗦了一下,突然抽泣起来,“娘,我想回家……”
好好的一场宴席,因为这晴天霹雳,立即乱了起来。
这边乱成一锅粥,那边廊柱后的那一桌席上,杜孺人轻轻扯了下刘碧波的衣袖,似笑非笑说:“你打算怎么谢我?”
刘碧波慢慢转过脸看她,宛若看见了鬼,矢口否认道:“你说什么呢?”
杜孺人立即冷了脸,她悄悄靠近了刘碧波一些,在她耳边说:“我提醒过你的,入了齐王府的门,以前的事趁早放下,你为何不肯听我的,这次是我撞见了,如果我没碰上呢?你预备怎么办呢?”
暖阁里酒菜飘香,香烟袅袅,盆子里的炭烧得旺旺的,置身其中,宛若阳春三月,刘碧波却仿佛被兜头泼了一桶冷水,“你、你都看见了?”
杜孺人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是啊。”她说着款款站起身,望向李汝宓那边,“王妃要走了,可惜了今天的宴。”
李汝宓从赵王府回来就病倒了,吃了药虽然好了些,也日日躲在房中不出门。
宇文攸变着法的哄她开心,她有时笑两声,人却总是呆呆的。
秋蝉说琴儿当时说要小解,才走开的,但她不相信琴儿那么大的姑娘了,会无故溺水。
到底是谁下这样的狠手?
杜氏一直跟自己在一起,可以排除了她。
除了杜氏,还会有谁呢?赵王府的人都不认识琴儿,跟自己也无冤无仇,就算真的有仇,也不会对自己身边一个婢女下手。
李汝宓手里拿着话本,歪在引枕上只管出神,连宇文攸走进来也没察觉,等她看见时,人已经在她旁边坐下了。
“我今天得闲,带你去骑马可好?”
“赵王府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宇文攸听她又问起这个,神色也凝重起来,“我今日散朝后问过兄长,他说虽然暗中访查了多日,仍然没什么进展。”
“嗯。”李汝宓丢下话本起身,“我去换出门的衣裳,殿下稍后。”
婢女们伺候李汝宓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头发,及至出门时,王齐忽然带着几位宫中来的寺人来到了门外。
传旨的寺人边嚎便说:“老太后不好了,皇上命殿下和王妃速速进宫。”
两人对视一眼,李汝宓遂向潘氏道:“找一身素净的衣裙给我。”
再次换了衣服,两人匆匆出门,李汝宓乘马车,宇文攸性子急,直接打马先行了。
康德宫里,太医进进出出,皇上在外间的榻上坐着,景皇后陪坐在一侧,王贵妃和其他几位妃嫔则坐在下面。
赵王和宇文攸几乎同时进的宫,两人先向皇上请安,又询问老太后病情,皇上示意旁边的太医又将情形述说了一遍。待太医说完,皇上开口道:“朕这些年忙着政事,无暇在太后膝前尽孝,心中委实难安,今意欲把朝政暂时交由你们两兄弟打理,遇事你们多商量,勿要起争执,多替朕分忧吧。”
宇文攸和宇文严面面相觑后,一齐跪下领旨。
这一晚李汝宓就留在宫中,赵王妃有身孕,贪睡,早早找了间暖阁去歇息了,她一直守在外面,夜里老太后醒了,要水喝,宫人们奉了梨水给太后润喉,李汝宓随着宫人一起进去,把老人从床上扶起,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喂着。
老太后喝了小半碗就摆手不要了,看了李汝宓一会儿,才认出她来,“那年我过生日,桃符也在,兴许就是那次看中了你,后来一直缠着他娘要求娶你,你们新婚燕尔,你不回府陪着他,守着我这老太婆做什么,快回去吧。”
李汝宓在老人胸口轻轻抚着,“我跟殿下总是见的次数更多,祖母就不同了,您住在这深宫里,我就是想见,轻易也见不到,这次来了,我索性多陪您几天。”
老太后呵呵笑了两声,“是啦,老太婆没多少日子了,你们还小,来日方长。”
李汝宓听见她说出这样的丧气话,忙劝道:“祖母一定要放宽心,人老了都是这样的,我祖母秦氏从我小时候起,也时常都要请医吃药,现如今我都嫁人了,她老人家还好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