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片哗然。
西门吹雪是何人？
万梅山庄的庄主，嗜剑如命，剑法超绝，是当今天下武功能真正达到巅峰的几人之一。江湖传言他一年只出门四次，每次必杀一人。
难不成，今年他留了一个名额给高正义？
一时之间，席上众人纷纷谈论不已，有的说万梅山庄连高正义都能找到，情报能力不容小觑，有的说西门吹雪一身正气，行侠仗义，可堪一赞……
陆小凤嘴都要笑裂了。
西门吹雪一身正气，行侠仗义？
这真的不是讽刺？
他比谁都知道，西门吹雪杀人，为的才不是他们口口声声宣扬的正气和侠义。
西门吹雪追求的，只有自己心中的道。
无论是炎炎烈日还是凛冬之际，都会从万梅山庄出发，不远万里赶到另一个城市。斋戒三天，熏香沐浴，只不过是为了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复仇，去杀死另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这在他人看来是可笑的，匪夷所思的，但西门吹雪眼中，这是件极为庄重的事，值得他奉献全部精力去对待。
剑乃凶器，若要得证剑道，必要杀人。西门吹雪不为己杀人，不为名利杀人，不为私欲杀人。他之所以杀人，仅仅是因为，以诚待剑。
“这世上永远都有杀不尽的背信无义之人，当你剑刺人他们的咽喉，眼看着血花在你剑下绽开，你总能看得见那瞬间的灿烂辉煌，就会知道那种美是绝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
谈及至此，西门吹雪一贯冷淡的眼神中竟也会露出奇特的光亮。
作者有话要说：之后几章时间线是打乱的，比如说这章开头北关山之事是十二月上旬，后面陆小凤在洛阳听说高正义之事是十月底，花四公子成亲又是在十一月中旬。
第13章 想混个助攻
陆小凤正望着别家屋顶的皑皑白雪，不发一言出神的时候，王昭君也在听人说着他。
“姑娘不如随我一起。既然是陆兄的朋友，那自然也是在下的朋友，若是没有招待好姑娘，倒是在下的不是了。”
眼前的人叫欧阳业，自称是清平山庄的人，王昭君刚进城没多久就被他找上。
据他讲，不久前传来消息，说是陆小凤正在寻觅一位白发的年轻姑娘。他恰好见到王昭君，便觉得应当是她。
他提到陆小凤，王昭君眸光一闪，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现在距离她离开花满楼与陆小凤已经三个多月了。这些日子里，王昭君去过很多地方，见识了很多与王者大陆不同的风景，也认识了许多人。她总是刻意不去想陆小凤，不去想花满楼。
她觉得十分愧疚。
花满楼在她彷徨无助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尽心尽力地帮助她。他温柔，体贴，是个可靠之人。她受了他那么多照顾，却只留下只言片语就离开，实在很不应该。
但是，她那时候心里真的很乱。
纵使之前种种迹象都让她有所察觉，可真正听到“这世上，没有一处叫做王者峡谷的地方”的话，她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她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具没有思想的木偶一般，什么都想不到，也不知该做什么。回去的路上花满楼担心地看着她，她却连一个笑容都挤不出来。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真的有王昭君这个人吗？她是真实的吗？王者峡谷真的存在过吗？她以前经历的对战，并肩作战的队友，拼命对抗的敌人，都是真的吗？
亦或许，她只是一个沉浸在自己臆想世界的疯子？
辗转反侧一个晚上都无法安睡。天刚刚亮，王昭君站在客栈门口最后看了一眼，拉着马转身走向了城门。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索性任由马儿带着她随意奔走，漫无目的。她身上带有之前花满楼给的银两，衣食一时倒也无忧。
她曾在路过的村落里讨过水喝，也和偶遇的行商问过路。这里的人们善良又好心，但他们同样未曾听说过王者峡谷。有一回，她好奇地跟着一户富贵人家的车队，来到了城外一处香烟缭绕的地方。
她们说，要诚心给女娲娘娘上香，祈求保佑。王昭君站在庙堂之外人群之中，仰着头茫然地看着那个慈眉善目，被女客们称为“女娲娘娘”跪拜的雕像。
这不是她记忆中的女娲。
她脸色苍白地避开人群，朝着身前释放了一个【凋零冰晶】，地上马上就有炸裂开的冰面；点开商店页面，琳琅满目的装备尽显眼前。
这不是幻觉。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城里，见城门口围着许多人。听他们言语里的意思，是官府新张贴了悬赏公告。若是平常，她也会过去看看，但是现在她心情并不平静，顾不上那些。
她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和震撼中，渐渐习惯了。
她去了花满楼所说的当涂，见到了李白的墓。这里风景极好，山麓包围，松柏翠绿。王昭君站在墓碑前，心想这里面躺着的人，与她熟悉的李白，大概不会是同一个。
她终于认识到，自己熟悉的那个王者世界，已经消失不见。
不，准确地说，是她自己脱离了王者世界。
还有能回去的一天吗？
她不知道。
汝南城外的风景极好，即使风已经渐渐寒冷起来，这里的山川河流依旧令人心旷神怡。她牵着马，在林间小路上慢慢走着。
这地方很偏僻，轻易见不着人烟。所以当转出树林看到前面的两个人时，王昭君心里是有些惊讶的。那两个人也听到动静，都向她看来。其中一个原本神情瑟缩的人突然后退几步，惊慌失措地逃跑了。
王昭君还在不解，便见一道白光闪过，逃跑的人已经短促地叫了一声，倒在地上，瞪着眼睛不甘心地望着天。
他的喉咙上有一个洞，血不断地从那里流出来。他没有立即咽气，呼哧呼哧地喘着，双手胡乱抓着地上的落叶，很快就不再动弹。
此时，另一个人提着长剑，慢慢地举到自己面前，极轻地在那剑上吹了一下。
他的剑很锋利，只是一口气，剑上的血便一连串地滑落，溅到那些枯黄的叶子上。那剑本身依旧干净如初，泛着乌沉沉的暗芒。
这个白衣胜雪的人，神情是平静而端庄的，甚至可以称得上严肃。
他缓缓抬起眼，看着王昭君。
王昭君却在想，若是她在死掉的人逃跑时放一个【凋零冰晶】阻止一下，不知道能不能获得一个助攻。
一个多月的浪迹，她已经渐渐摸到了江湖的规则。原来这个世界并不是不能杀人，据她听闻的那些街井闲话，江湖中人打打杀杀亦是常事。
但她没有再杀过人。
或许是因为这世上人死后不能复活让她不自在，或许是没有遇上能让她动手的人，亦或许，是那时候提到杀人时，花满楼眉目间的不忍让她无法轻易尝试。
不过，发生在其他人之间的杀戮，那就与她无关了。
王昭君暗自想着，也许自己可以找个机会试试，在别人杀人时放一下技能，看看能否混个助攻。毕竟，助攻也是有奖励的。
她神色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只是脚步顿了顿，而后继续牵着马，走到了白衣人身前，好意出声提醒道：“你头顶有片叶子。”树上的叶子不断飘落，有一片正好落在他的发顶，看来他并未发现。
说完，她冲他点点头，牵马走了。
她的运气真是不错，没过多久，她便找到了机会。
那是十月底的时候，王昭君一路向西，准备去往长安。在她的记忆中，长安城是大唐的势力范围，是武则天狄仁杰等一众英雄的出身地。虽然明知不是一回事，她也想亲眼看一看那座城。
她在山路里遇上了一场混战。
不同于半月之前，那个静悄无声的杀人场面，眼下的情形几乎算得上混乱——几辆载着箱子的车被衣着一致的人围着，包围他们的一群面目凶恶的汉子。刀剑无情地对抗着，时不时就有人发出惨叫声倒在地上，鲜血满地。
王昭君颇感新奇地注视着。
之前见到的那个白衣人杀人时动作太快，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观察到他们打斗杀戮的方式。没有花哨的技能效果，没有费尽心力的战术配合，只是单纯的器具对抗，□□相搏。其中护着车队的一个中年人一手大刀耍得极为精妙，他身子灵活，翻转间已将数个敌人砍倒在地。不过看来，他已是强弩之末，这车队的人都在苦苦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