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锋脸上的红色还未褪去,近距离的接触这么一位出身尊贵的北梁“公子”,这位南疆少族长明显显得有些拘谨道:“谢,谢谢。”
他顿了顿,等收拾好了心情,连忙端正了神色,又补充道:“谢谢你来帮我们。”
……
红药很快就在其他楠亚族人的口中得到了,寨子里来了外人的消息。
之前离开了寨子的族长长子,蓝渊回来了。
他带来了北梁的军队,会帮助他们,对抗南秦。
而这支北梁军队的主帅,据说在北梁非常有名,他是当今北梁皇帝谢籍的侄子,年纪轻轻,便成为了夜卫指挥使,权势滔天,名为谢安。
听到这个消息,红药先是一喜,旋即却又猛地一惊。
是流烟!
她们已经好久没见了!没想到,现在却能离得这么近!?
但是……如果在这里见面了的话……会坏了十二的事情的……
这两难的抉择,让红药纠结的缩在房间里,苦思冥想该怎么解决这个困局。
如果是别人的话,她大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药死北梁的主帅,还能挑拨北梁与楠亚的关系。
结果北梁居然派来了她的妹妹……
那……去见流烟,告诉她自己的任务,让她协助呢?
不行不行,十二如果知道了的话,肯定会生气……他只告诉了红药计划,那么她擅自泄露出去,他一定会不高兴的……
好在她在楠亚人这里的人设,本身就偏向胆小敏感,因此蓝锋并没有强求她去和客人见面。
单独一人留在房间里的红药,在傍晚的时候,等到了一只从天空飞来的信鸽。
这是她与十二交流讯息的方式——红药连忙将谢安作为北梁主帅抵达的消息写在了信笺上,系在了信鸽脚上的信筒里,放飞了出去。
十二会处理好的……
红药满怀信心的希冀着——十二什么都能解决。
……
凤十二看完了信鸽传来的信笺,默默地将它揉成了一团,握进了手心里。
他开始思索,若是对红药下令,直接杀死谢安,她会有多大概率听从他的命令。
别的事情都好说……但红药对于“家人”的执念,却非常深重。
虽然“谢安”离开了这么久,但红药没有一天忘记过她。
要她下手……她没准会偷偷的放走“谢安”……
在红药心里,无论“谢安”现在取得了多大的成就,对她来说,都还是小时候那个内向沉默,没什么朋友,却会在她悲伤哭泣的时候,抱着她,一直陪着她的小妹妹。
这样看来……只能另找办法了。
凤十二沉吟了片刻,将那团信笺放在烛火上,看着它被焚烧殆尽之后,才开始提笔写下回信。
过了一会儿,他叫来了鹿小满。
鹿小满小时候便长得粉雕玉琢,娇小宛若女童,如今长大了,却也比一般男人更加纤细。
如果换上女装,稍一打扮,一眼望去,简直就是个娇媚可爱的少女。
与此同时,大约是因为身形轻盈,他也是凤十二身边会武艺的人中,轻功最好,最擅长潜入的。
“今天入夜以后,潜入红药身边。让她告诉你,谢安的住处,看准机会,去把谢安……杀掉。”
鹿小满微微一愣道:“杀掉吗?可是红药若是知道了……”
“那就暂时别让她知道。”凤十二敲着桌子嘱咐道:“但你要注意,她这次带来的军队,士兵大多都是月明楼出身,在他们附近杀死谢安,恐怕不大容易。你最好能让红药把她引出来。你可以跟红药说,你不会伤害她,只是把她引出来,然后将她打晕带回来。”
“但是……红药主动现身,谢安便猜得出你的计划了。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放松警惕,跟着红药离开?”
闻言,凤十二轻轻的笑了起来:“你难道忘了,除了红药,还有一个人,对谢安意义非凡?”
鹿小满便蹙起了眉头,使劲的思考起来。
他与流烟不算熟悉,一开始对她十分客气,也只是因为她的姐姐是凤十二的搭档。
后来进了谢府,他跟着凤十二,和谢安也没有太多深交,哪里清楚她的事情。
不过,仔细一想,他倒也想了起来,流烟曾经,换过一次搭档——在麒初二之前,她的搭档,似乎正是凤十二的弟弟,凤十六。
但……凤十六不是早就失踪了吗?
看出了他面上的疑惑之色,凤十二暂且没有打算将姜弃秽的身份暴露,他只笑着道:“你可以让红药去说,我们找到了凤十六。而他现在正在楠亚寨外,只想见她一面。”
鹿小满不解道:“她也许连红药都不信任,会信任凤十六吗?”
“会的。”凤十二肯定道:“她对那个名字,有一种完全的认可。如果是红药,谢安也许相信她不会愿意伤害她,却不能信任她身后的我——但只有凤十六,她绝对的信任他。”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在月明楼后山山上的那一次夜间训练——突然撞出来的,慌慌张张的男孩,他原本是不该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出现在那里的。
如果他不是他的弟弟,他早就把他抓去见教官了。
但流烟却跟着出现,为他找到了借口,打起了掩护。
后来,凤十六失踪了,凤十二才猛地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十六想要逃跑,大概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而流烟,从一开始就知道,并且可能一直在帮助他。
他甚至怀疑,十六那次能够成功逃跑,绝对跟流烟有所关系。
而以十六的性格,他连那个拖油瓶般的弟弟都不愿放弃,一定要一起带走,那么他决定离开前,也绝不会抛弃流烟一个人。
他一定也找过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流烟选择了留下。
这样的情谊,她绝不会对他有任何戒心。
——更何况,凤十六,本来也的确就在他的身边。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夜行衣是一直随身带着的。
接到命令后, 鹿小满便返回了自己的营帐中,看着天色,带上衣物,便去找在南疆的向导。
这些向导大多是投奔了南秦的其他部落的人,他们自小生在南疆,长在丛林里,很有一套找人认路的办法。
但向导抬头看了看天色,便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摇了摇头。
“要下大雨了!很危险!”他用腔调有些古怪的中原话, 强调道:“不能,这时候,出去。”
南疆湿热多雨, 丛林之中更是遍布沼泽,又毒虫众多。
一旦下雨, 又是夜晚出发, 本就不好走的路面更加泥泞, 能见度几乎没有, 简直就是自找苦吃,自寻死路。
闻言,鹿小满皱起了眉头。
他跟着看向了天空中带着些微灰紫色的的低沉云彩, 犹豫了片刻, 终于道:“你先回去。我去请示一下。”
……
与此同时, 姚玉容也在看天边那片带着些紫色的浅灰色云彩。
她眯着眼睛观赏了半晌, 突然道:“那片云, 好像一只鲸鱼。”
一只惬意的徜徉在大海之中的蓝鲸。
蓝渊却深居内陆,从不了解这种海中巨兽。
他疑惑道:“鲸鱼?金鱼?哪里像?”
由于蓝锋如今才是少族长,要处理族中的大小事务,陪着姚玉容的任务,便交给了蓝渊。
他作为族长的长子,少族长的长兄,虽然不再拥有继承权,身份上却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他们便一起登上了塔楼,观察敌情。
只是说是观察敌情,但南秦军营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姚玉容看了一眼,注意力便完全被南疆的风景所吸引住了。
只见登高望去,远方一片无垠苍穹,天地交界之处,一汪湖泊烟波浩渺,明亮如镜。
近些地方,入目则是一片苍翠欲滴的碧绿,间或有悬崖峭壁点缀其间,可远远望去,不见险恶,却见风情,宛若图画。
姚玉容看的神清气爽,只觉得神奇:“南疆真美……”
果然,人还是要多出去走走,多出去看看。
毕竟俗话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有时候感到苦闷不已,大约是因为太过关注自身,不小心便将自己困在了逼仄之地,而忘记了世界有多么辽阔。
和这天地相比,人类不过沧海一粟,除却生死,又有什么大烦恼不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