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慢慢的走上前来对着房遗直合十一礼,房遗直学着玄奘的模样,谦卑的对其还礼。
我却在四处的寻找着,那译经的大德呢?他们在哪?怎么没有出现?
此刻的玄奘与房遗直还在交谈着,我扯着自己的衣袖,心里喊着辩机的名字,我还能再见他一面吗?
过了很久,几个大德排队而来,随着他们的到来,两旁的僧人开始活跃起来,大都睁大眼睛不停的打量着他们,有的甚至伸出手来试图握一握他们的手。
能够被选为译经大德的,在僧人的眼中,是一个神圣的存在,他们有着不凡的天资,高尚的德行,也许,这就是僧人心中的偶像。
辩机,我终于又看到了他,他站在最后一个,双手合十,神情却不似其他大德那般,他的脸上挂着愁容,给人一种深深的忧郁感。
就在这时,辩机就像知道我的存在,他准确的看向了我。那双眼睛里,有着意外、惊喜、忧伤。
他并没有顾及他人的目光,而是紧紧的盯着我看,直到他与我平行,最后超越了我,才看向了前方,他们对着房玄龄一礼。
佛教的法器在他们手中奏响,辩机偷偷的回头,当玄奘开始分别介绍几位大德时,辩机竟然走了神,身边的大德悄悄的拉下他的衣角,他才慌忙的出列。
时间为什么总是那么快,当他们踏上台阶时,我知道,从此,弘福寺就是他的安身之所。佛经就是他的灵魂。
渐渐的,弘福寺的大门缓缓的合上,辩机又一次的回头张望着我,透过门缝,我看到他无法安心的眼神,就像再问我,答应他的能做到吗?
我在心里告诉他,只要他还在,我就一定善待自己。
别了,辩机!此生,愿你成佛!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忧伤!
第87章 深居惹尘非。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这半年的时光,自辩机去译经以来,仿佛所有人都换了面孔。
对于房家来说,每个人心里的大山终于放下了。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房遗爱突然的,来到我的兰凤阁。
他似要开口说着什么,却畏缩着偷瞄着我。见他那副德行,不用想我也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事?”我只想步入正题。
房遗爱不自然的一笑,搓了搓双手,向我走来。
“高…高阳啊。辩机译经已经有半年之久了吧!”房遗爱干笑着说。
开头来了这么个话题,一时间,倒让我有些摸不清他的心思。
“你想说什么?”我有些不耐烦,但既然提到了“辩机”,我心里就提了根弦,难不成与辩机有关!
“我…我是想,既然…他选择了译经,那么,他肯定就出不来了,这辈子就在那交待了。”房遗爱偷偷看着我的脸色,我瞪着他,停顿了一会,“你看,都半年的时间了,以前就算你俩感情再深,那也就断了不是!”
我越听越诧异,这房遗爱说了半天,重点一个字没说,我实在不想忍受他的碎叨。
“遗爱,说重点。”我简短的说。
房遗爱又靠近了一些,此刻的他就站在我的眼前,我下意识的从软塌上站了起来。
只见房遗爱“嘿嘿”一笑,见到那口参差不齐的牙齿,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高阳,你看,这些年虽然我们各过各的,互不干涉,做着有名无实的夫妻。可如今,你与辩机的情也就到此为止了。”他停住了,咧开一边的嘴角,尬笑了一下,“你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一个人吧!你要是愿意,你就跟着我,过着正常的生活,我保证!全听你的!”
此话刚落,我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火气从脚底直冲到发冠。甚至还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可见,人的欲望是有多贪婪,当金钱、美女变成了理所应当,他就会想要更多!
“滚!给我滚!”我扯着喉咙喊着!“房遗爱连忙后退两步,畏惧的看着我!脸色有些发白。
此刻的我,情绪已经坏到了极点,我不停的喘着粗气,随即拿起旁边的烛台,使足了力气朝着房遗爱的方向砸去。
房遗爱背对着我,眼见着烛台将要砸到他的背脊上,可他终究是个习武之人,很快就意识到有硬物砸向他,迅速的伸出手试图想要将烛台挡回去,没想到,那烛台直穿他的手心。
房遗爱“啊”的一声,抖了抖手,露出难忍的疼痛之色,转而惊恐、怨恨的看着我,一句话不敢说。烛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平静下来。
我瞪着他,恶狠狠的喊着:“还不滚!再也不许进我的兰凤阁半步!”
说完,只见房遗爱灰溜溜的开了房门,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
冲到房门口,听到静儿“啊”的大喊一声,透过门缝,见到房遗爱指着静儿大骂:“狗奴才!不长眼睛!”
静儿委委屈屈的站了起来,进了房内,确认我安好,她自言自语着:“驸马定是在公主这吃了亏,今晚后院那几位要遭殃了!不过还好,有公主撑腰,她不敢对淑儿怎样。”
果然,到了晚上,丹青阁内时不时的传来瓷器的脆响,女人尖锐的惊惧之声。
这房府的日子越来越让我厌烦了,可我向往的大山深处,却想都不敢想。
膝上的经书已经翻去了大半,看书是我半年以来形成的习惯,不仅是对佛教的热爱,也为了宁心静心。
“公主,不去看看吗?”静儿望着窗外说。
“随他们闹去!”我满不在乎的说。
“公主,闹成这样,你还能看的进书。”抬头一看,静儿努着嘴看着我。
“有何不能的!”我淡然一笑。
就在这时,窗户外传来一阵责备声:“你在自己的房里撒野算什么!你看你快成了什么样了!”
我不自觉的走到了窗户旁边,隐约的看到是房遗直的身影。
随后是房遗爱醉着酒拉着腔调的声音:“哥,如今魏王去封地做了藩王,我在人臣眼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大不如前。曾经我是多么风光,现在却要夹着尾巴做人!就连高阳也一样,她和辩机已经不可能了,我说与她做个真正的夫妻,你看!我的手就是拜她所赐!我心里憋屈!我憋屈啊!”
随后就是一阵呜呜的哭泣声。
“遗爱啊!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房家有今日的荣耀,全因咱们那老父亲,如今,父亲已经年迈,荣宠早有烟消云散之日。至于公主,你更应该明白,即便辩机不在人世,她也不会接受你。更何况,辩机还活着!”房遗直轻劝着。
“哥,什么叫不在人世啊?难道那辩机会死?”房遗爱问。
房遗爱这么一问,我的神经有些惊觉,长孙澹的话回荡在耳边,难道他真的要对辩机下手。
等了很久,房遗直才回答:“倾慕公主之人,都希望辩机死。”
话音刚落,我来不及想,直接冲出了房门,向丹青阁走去。
当我出现在丹青阁门口时,两人同时看向我,房遗直淡定,房遗爱惊恐。
环看四周,一片狼藉,地上的陶瓷碎片像刻意洒落的。与周围倒是协调。
“我想,公主是听到了什么才赶来的!”房遗直淡定的看我一眼。
我还未回答,一旁的房遗爱就开了口:“高阳,你可别怀疑我啊。”说着用包裹着麻布的手摇晃了几下。
我对房遗爱的话并不感兴趣,可房遗直就不一样了,他协助房玄龄处理译经之事,本就可以自由出入弘福寺。我几乎肯定,他定是知道什么。
“大公子,谁要杀辩机?”我问。
房遗直眼珠向右上角一挑,眉梢一抖:“公主为何这样问,就算真的有人要杀辩机,我怎能知道!”
我瞪了他一眼,朝他讥笑着:“别废话!辩机若有三长两短,这笔账我会直接记载你头上。”
这时,一旁的房遗爱悄悄的用手推了推房遗直:“哥,你就告诉她吧!她高阳可是说一不二,可别连累整个房家遭殃啊。”
房遗直怒视着房遗爱,略微思考片刻,转头说:“我只知道,有人买通了每日送笔墨纸砚之人,在辩机的砚台下了毒,此毒无色无味,犹如□□,长期使用,可致人死于无形,即便太医诊断,也不过是疲劳致死。”
“什么!”我惊呼,“为何不早说!”我又气又惊。
“上次见到他时,并无异常。”房遗直说,“我想,他用此墨的时间并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