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默然不语,长孙澹拉了下我的衣袖问:“若今日躺在灵后的是我,你会为我伤心难过,甚至为我鸣不平吗?高阳,告诉我,你会吗?”
“会!”我毫不犹豫的回答,猛然对视着他的双眼。
此刻的长孙澹欣慰的笑了:“高阳,我就知道,我在你心里还是有位置的。”他激动的抓着我的肩膀,“你能原谅我吗?”
我的视线穿透过他,我有什么资格谈原谅呢!我叹了口气:“你走吧!”
长孙澹失望的停顿了片刻,“嗯”了一声,声音赋予无限沧桑感。
回不去的旧日时光,躲不掉的万古愁肠。昔日好友如今恩怨难分,错综复杂。
这时,会昌寺的僧人排队而入,领头的辩机恰好撞见长孙澹抚着我肩膀的一幕,那一刻,辩机有意的看了一眼,又看着我的眼睛对我微笑点头,之后便一直垂着双睫。
他在想什么?我心里按捺不住的乱想,我担心他多想,又不希望他不想。
我就看着他经过我的视线,长孙澹见我紧紧的盯着辩机,一副紧张之态,便失落的离开了。
一整天,我与辩机只是偶尔的眼神交流,不过,单单一个眼神,他总能准确的猜出我的意。有几次,辩机用眼劝我离开,可如此冒险之事,我怎能放心放他一人承担。
虽然中途出现个小插曲,可在辩机的掩护下,杜荷被顺利的送走。我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我暗暗的得意,谁说我不能改变历史,我改变不了的是历史的记载,可我却改变了事实。
傍晚时分,我偷偷躲在林荫处,那是回会昌寺必经之路,辩机见到我的马车,便停了下来默默的等待我出现。
“今日,你为何不走?”辩机抚着我的脸颊问。
“我不放心你!”我盯着他说。
“可你在我会分心的!”辩机轻叹。
我低垂着头,若真有意外发生,我定会揽下全责,我想,辩机也是同样的想法,此事,我们谁也不肯退让。
走在林荫深处,辩机开始拉着我的手,寻一颗茂密的大树,我紧挨着他坐下,仔细一看,他的目光绵长的注视前方。
过了很久,他才转头低声问:“长孙澹,他与你说了什么?”
我得意的笑了下,难道他真的吃醋了?想到这,那有意激起他醋意的心更加强烈了,我假意轻叹:“他能与我说什么,以往那些肺腑之言,听的惯的!”
此话一出,辩机果然有了反应,他蹙眉而望:“就这些?”
我眨巴着眼睛问:“不然呢?”
辩机脸上好一阵严肃,他转着眼珠不停的思考,他在想什么?他将脸转去,我便凑过去紧紧的盯着他看,直到他的神色开始诧异。
他自语着:“想来想去,他既钟情于你,该不会不顾你的安危!”
原来他想的是这些,我开始冒着火看着他,生气的坐了回去,低着头不再看他。
这一刻我才确定,辩机果然没有多想,别提吃醋了!我顺手拔了一旁的草,揪成几段,没好气的扔了出去。
辩机伸出手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他似在劝我,又似再阻止我,总之,不是在哄我!
“高阳!为何生气呢?”辩机坐立不安的问。
“我…”我挣扎着该怎么说,可辩机却紧绷的看着我,那模样让又让我觉得十分好笑,“没什么!”
辩机纳闷了,他说:“可你明明很生气!”
我恼了:“你见到我与长孙澹,你心里就没想法吗?你很开心吗?你…”我瞪了他一眼,背转过身去。
过了一会,辩机将手搭在我的肩上:“高阳!你别气,我怎可能不明白你的心意,又为何多想呢!”他拉了下我的衣袖。
没想到,在爱情面前,我也会如其他的女子那样,喜欢使性子,现在的我们不再如从前那般彼此的折磨,而是,坚定的团抱着属于我们的爱情。
我转过头,看着辩机对我探究的神色,我低声说:“是我不好!”
见我那副模样,是让他觉得有多好笑,他转头偷偷笑了好半天,转而安慰着:“除非死别,否则我不会离开你!”
“死别”、“不离开”,我心里默念着这几个词,我对自己说:“我们之间不会有死别的!死了你就成佛了,下辈子再也不会相遇了!”
辩机的眼中流出万般遗憾,他的目光穿透了我:“我不会成佛的,我会接受佛陀的惩罚!万劫不复!”
若你愿意脱下袈裟,我愿意与你天涯海角,远走高飞!
可是,佛,终究在你心里。
“我陪你!”我说,我们同时站了起来,“此生能与你在一起,我宁愿万劫不复!”
我想辩机被我感动了,他注视着我好半天,可是,从她口中说出的却是:“若能换来你的快乐,所有的后果我来承受。”
在我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又一次吻住了我,那是他不允许我说话的方式。
直到黄昏,我们等来杜荷平安送达的消息,才不得不分开,望着辩机离开的背影,我默默的期盼。
什么时候他能打破精神枷锁,彻底的接受爱情呢!
最终,流言还是被传开了,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过从甚密的流言开始蔓延。
房府内,杜嫣然蠢蠢欲动,一场恶仗迫在眉睫!
作者有话要说:
打仗之前,轻松一下,经过这么多患难,感情终于到了亲情阶段。
第77章 魔高一丈
接连三天,我与辩机均相约在会昌寺不远的林荫处,亲自见他将那碗药汁喝下,再拿着丝帕将他嘴角的残留擦拭干净,他的身体成为我最挂怀的事,辩机总是很听话的将我送去食材、药材喝光。
我正依偎在他的身边,等候寻踪问迹之人出现,不远的茂林,一群鸟儿忽的被惊起,辩机收着神经仔细的探听,也许习武之人总是特别的敏锐。他眨了下眼睛,又立刻放松下来。
“我想,明日我可以不来了。”辩机沉沉一笑,依旧低头看着书。
我望着天空被惊起的鸟儿,伸开胳膊舒展着筋骨:“恐怕有人会成为惊弓之鸟!瞧,飞了。”
辩机一脸轻松的翻了一页书:“弓拉的紧,箭射的稳,必胜!”
我双手拄着下巴长长的叹了口气,原本低头看书的辩机,停下了手中的书籍,抬头望着我:“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我凑了过去,努着嘴望着他手里的书:“我要学梵文!”
辩机疑惑的眨了下眼睛:“也是,若说还有你没看到的经书,也只有梵文书了。”
此时的我又叹了口气:“哎…”
辩机好笑的看着我:“怎么?”
我手里转着树叶,背着手在他面前来回踱步:“你闷头看书,我却成了白字先生,我一定要学梵文。”
辩机粲然一笑:“好!”
我们又度过了快乐的一天,从日出到日落,眼神交汇,心灵相容。
仅一天的时间,那书上的字已被我全部记下,并能顺利的翻译成汉语。
可他似乎一点不惊讶我超凡的记忆力,脸色如常,连夸我一句也不肯,更可气的是分别时,他如同老师教育学生一般:“下次再见,愿你都还记得!”
我翻个白眼:“小看我!”
见我气恼,他反而笑了,他的笑仿佛比以往多了很多,都说两人在时间的流逝下,彼此间总会相互影响,而达到行为的默契。我想,也许这就是时间的魅力!
第二天依旧是个晴天,一大早我带着静儿来到此处,踏过草地,那露水打湿鞋袜渗着阵阵微凉。
“公主,何必这么早呢?”静儿揉着双眼,疲乏的看着我。
“不早,恐怕有人比我还要早。”我探头向远处望去。“静儿,他答应会来的吗?”
静儿点头:“答应了!”
正说着,不远处一个身着淡蓝色衣袍的青年男子向我走来,他拧着眉毛,面带疑虑。见到我时,微微驻足停留片刻,转着转眼珠似乎在犹豫是否过来,默默的停顿一会,他还是向我走来了。
他恭敬礼貌的问:“何事不能在家说?偏偏要跑到这里来。”那双疑惑的眼睛配上如玉的脸庞,越发显得文雅。
我也客气的笑着,和气的说:“你总来我的兰凤阁,难免会遭人闲话。”
房遗直有些困惑,但还是赞同的点头,他下意识的环顾着四周:“那么,公主这么早约我来此,是因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