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辩机改去会昌寺后,我便再也没有去过大总持寺,望着眼前恢弘大气的佛教建筑,记忆的碎片在脑海里不断的拼凑着,爱情的美好依旧让我心之沉醉。
我准确的找到住持的禅房,就在住持推开门的一刹那,我所看到的,又是一双复杂的、不得不恭敬的眼神:“十七公主,许久未见,此次前来,不知有何事?”
我自顾自的走了进去,面对着他:“住持,我此次前来,只为向住持要一样东西。”
“哦?”住持越发诧异了,“什么东西?”
“辩机的度牒和僧籍!”我斩钉截铁的说。
“辩机的度牒?”住持不自主的重复着,他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
在唐朝,出家为僧需有官府颁发的度牒,才有合法的身份,如此,便不再如布衣百姓那般向朝廷纳税。
“辩机师出大总持寺,他的度牒和僧籍一定在这,而且,按律例,即便僧人圆寂,其度牒和僧籍也不该被损毁!”
住持犹豫了下,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可这度牒一旦交由公主,便违背了寺规!”
“索性辩机已经死了,他的度牒将要永久封存,多年以后,又有谁会关注辩机是谁?你若不肯交给我,我自当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我严肃的说。
那住持连连摇头,万般无奈的说:“如此,请公主随贫僧来!”
我们一前一后的进了西南处角落里的书房,书架后面便是一摞摞的纸页,上面浮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可住持却十分准确的拿出了其中的一张,他将那纸张折好,轻轻的递给了我:“公主,这便是辩机的度牒、僧籍。”
天色已暗,我将辩机的度牒放于袖口,不过是一层薄薄的纸张,为何我却觉得它如此之重。
我的容身之所,依然是房府的兰凤阁,夜深之时,那度牒上的字已被我翻看了无数次。
这是我第一次打算松开辩机的手,也许,他会离开我的世界继续着他对佛陀的向往,从此,我们再难相见。
就这样,我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爱情的抉择,命运的抗争,历史上高阳公主的结局会在我的身上上演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有些沉重、压抑。正在调整剧情节奏,该轻松一下了。再次感谢大家的鼓励,努力中!
第98章 渺万里层云,只影随谁
就在我犹豫着,辩机的度牒什么时候送还他手中时,房遗爱的后院突然起了火,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争吵不休。
为了耳朵能清净几分,我怀着厌恶的情绪走了过去,这一见,眼前的画面让我大跌眼球,两个女人似乎是动起了手,他们发髻散乱,首饰、钗环落了一地。
若不是旁边有人分别将两人横栏着,我很可能会看到两个女人满地打滚厮杀的画面。
突然间见到了我,四人均惊慌跪地。刚刚还打的火热,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仔细一看,战场上的二人,其中一个是房遗爱偏宠的芸娘,另一个是房遗爱的贴身侍女,后被收房的翠儿。
还未等我问话,那芸娘倒是先告起了状:“公主,是她出言不敬在先。”她指着一旁的翠儿。
那翠儿瑟缩着低压着声调说:“公主,我没有。”
“出言不敬?”我哼笑着。“你是个填房,她也是个填房,我倒要看看,她能怎么出言不敬。”
那芸娘慌了,低着头不敢言语。
我指着一旁的翠儿:“你来说。”
翠儿抬起头哭着说:“昨天二公子送了我一对钗环。”她悄悄的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钗环首饰,握在手里,“可芸娘说,淑儿死了,二公子要她接替着淑儿打理后院,她有权利收回去。”
“公主,这芸娘想方设法的想要铲除翠儿,只因翠儿那日看到了芸娘偷偷去了兰凤阁,还偷走了公主的东西。”另一个侍妾愤愤不平的说。
什么!偷了东西,我惊觉!
“你看到了什么?”我指着翠儿问。
芸娘赶忙的插言,连话都说不全了:“没…没有,公主,不是我…我是被逼的……”
“你说!”我指着翠儿。
翠儿胆怯的看着我,哆哆嗦嗦的开了口:“那日,芸娘趁着淑儿不在,我看到她偷偷的潜入公主房内,一时的好奇,我就偷偷跟了过去,只见她开了一个大箱子,拿出了一样东西,我看的很清楚,是玉枕!”
原来是她!此时,我有了将她千刀万剐的冲动。
忍了又忍,我才命人将芸娘绑了起来,带到了兰凤阁内,她跪在地上,抬头看着我,眼里充斥着恐惧。
我走了过去,抓着她的下巴,指甲使劲扣住她的脸庞,因为疼痛,她下意识的向后缩着,我咬牙切齿的问;“谁指使你做的?”
芸娘眼角带泪,她不答却反问:“公主怎知我是受人指使呢?”
我恨死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几年前,我应允了房遗爱从醉杏楼将她接来,几年后,她却偷走了玉枕,差点害的辩机惨死!我自嘲着,我真是引狼入室!
想到这,我的手更加的用力,直到她疼的“啊”的叫了出来,回答着:“我说,我说。”
“今日,你招了什么,将会决定你今后何去何从!是毁了你那张娇艳欲滴的脸,还是打死了草席裹尸,扔到乱坟岗喂野兽!全由你定!”我怒喝着!
“不!”她哭喊着,“公主,您终日奉佛,最是心善,今日怎会如此狠毒!”她愕然的盯着我的脸。
我冷笑着,恶狠狠的看着她:“再心善之人也有无法跨越的底线,这些年我得过且过的宽容,如今来看,竟成了毫无原则的纵容!”
芸娘惊慌了,她身子一斜,瘫坐在一边:“好!我说了,能得到什么好处?”
“活着!”我毫不犹豫的说。“你不说,必死!”
芸娘的眼睛不再慌乱,她面色铁青,眼睛直直的盯着屋内的某一处:“是大娘子指使我的!她恨着你!说来也是奇怪。”她突然冷笑了一声,“呵呵,她真是恨透了你!我一直想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的恨你?”
这些年隐藏的恨恍然间浮上心头,可芸娘的那句为何如此的恨我,似乎又惊动了我思绪的盲点。我从未想过,那杜嫣然为何恨我至此!难道只因为我公主的身份碾压了她房家大儿媳的地位?
我楞在原地思考着,那芸娘跪地而走,抬头乞求着:“求公主放了我,我愿意离开长安,此生绝不出现!”
“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你冒如此大的风险,难道没想过,此事一旦揭穿,我必然不会放过你!”我问。
“哈哈”芸娘悲凄的笑着,“曾经我是醉杏楼里的头牌,地位低贱,能够活的像个人,便是我唯一的心愿!自打来到房府,虽以妾侍的身份候着二公子,再不用遭人白眼,可又能怎样,你们一个个的都是高高在上,我活的还不如公主身边的一条狗,不如那淑儿永远有公主庇护,就连二公子也要敬她几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哪!终于有一天,大娘子找到了我,她说只要铲除了淑儿,再毁掉了公主您,那么她就会帮我扶正。我也可以成为人上之人!”
好贪婪的女人!也许她只看到了遥不可及的地位,却忘了自己最初的样子,或许,哪怕有那么一刻,她回想起自己曾在醉杏楼的苦日子,也多少能满足吧!
“我不会杀你,可也不会放你自由!即日起,便送你入宫为奴!”我背对着她,一声令下。
在一阵哭喊、挣扎中,芸娘被带走了。
我拿起挂在墙壁上的弯刀,还记得几年前,阿史那思摩还调侃着那把弯刀是用来割肉吃的!就在前一刻,我才意识到,那弯刀若是插入某人的腹中,才不枉费它的锋利!
我带着那把弯刀,穿过长长的走廊,绕过湖畔,来到杜嫣然的住处。门半掩着,我轻轻的一开,只见杜嫣然正坐在厅内悠闲的品茗,就连身边的侍女也面带着笑容。那是一幅让我极为愤恨的和谐!
下一刻,那副和谐的画面因我的到来中道而止,杜嫣然不自主的站了起来,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茶盏,身旁的侍女惊慌失措的望着我。
我自嘲着,原来我的威慑力有这么大!
“公主,你怎么来了?”杜嫣然惊恐的眼神看着我。
“我怎么就不能来呢!”我恨恨的看着她,眼睛直直的盯着她,我一步一步的向她的方向移动,缓缓的靠近她的耳边,“我今天来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