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余,你对我大雍的朝臣熟悉么?”安如昔看似随意问了一句。
原本离开一段距离的仆从护卫们散的更远了,阿朦也捂着耳朵说道:“殿下,咱们别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了,您以前都不关心这些的。”
安如昔哄道:“那阿朦去给我采一朵最大的花来好不好?”
唐余心说初冬时节,虽然有些树木还是绿的,可哪里去找花,骗小孩也不带这样的。不过阿朦才不懂这些,被殿下委以重任是多大的荣幸,他撂下饭碗蹦蹦跳跳就带人一起去采花了。
唐余继续吃饭,再不抓紧吃,荤菜就都被长公主一个人吃光了。
安如昔拿出一包珍藏的肉干,在唐余眼前晃了晃:“回答我的问题,就有肉干吃。”
唐余的目光果然被肉干吸引,不过硬是吞了吞口水,摇头道:“不熟悉,在下在南唐的时候除了皇子的寻常课业,并不被允许过问朝政的。”
“黑羽卫里没人对你说什么?”安如昔咬牙切齿,手里抓的肉干都被捏变形了。
唐余心中一震,乍一听这种问题他还以为长公主已经知道了他与黑羽卫的真正关系,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这事不太可能这么快就让旁人知道。毕竟黑羽卫首领的传承信物他为了安全起见并没有带在身上,便是先生虽然知道上一任黑羽卫首领死在他手上,却也并不认为他真能找到传承信物的下落。一切都是机缘巧合,那长公主除非是神仙,否则怎么可能知道?
所以长公主又在诈他,他不能上当。
“在下虽然幼时为了混温饱跟随黑羽卫的人学过几天武艺,后来应该是他们证实在下是皇子的身份,对在下的训练就不再那么严苛。在下生性懒散,也就内力修炼的勤奋一些,武功招式多是用于上山捉野味,比不了那些天天以命相搏刻苦训练的真正黑羽卫弟子。”唐余半真半假地解释。
说谎的最高境界并不是全都瞎编,一定是要有真实的素材在其内,真假结合将人的思维引入歧途。
“记得你说过,黑羽卫的实际掌控权已经不在你父皇手里,他们为何还对你这个皇子有所优待呢?”安如昔直接戳重点。
唐余却说:“我只是听说黑羽卫的首领一直行踪不明,在我父皇即位的时候,黑羽卫首领也没出现没有宣誓效忠。皇陵那边只是黑羽卫的一个训练营地,无论首领人在哪里,那营地里都是按部就班去训练弟子。毕竟黑羽卫损耗的比较严重,新鲜力量还需及时补充。”
安如昔的经济思维比这个时代的人更先进一点,她盯着唐余的眼睛认真问道:“那么每个营地依然能有稳定资金来源,支撑常规训练了?包括皇陵那里的营地,除了有资金还有弟子来源?你可知背后是什么人在提供资金么?”
唐余不敢再继续聊下去了,他没想到长公主居然是行家,全然不似寻常贵族小姐那样,对金钱和经营概念淡漠。的确黑羽卫的训练营地,虽然没有多么奢侈的生活,而且米粮总是供应紧张,但是如果真的没有资金的投入和弟子来源是绝对不可能持续经营下去。如果首领一直不曾向父皇效忠,各处营地都还能正常运转,这说明有人在持续提供支持。那个人很可能就是黑羽卫背后真正的主子,或者是想掌控黑羽卫的人。
当然也可能父皇很大方,黑羽卫首领不来效忠,国库照样给拨银子,供他们发展壮大?可事实上,他的父皇连自己国库的钥匙在谁手里都不清楚。那么是外戚那一系的人了?所以即使当初发现他是皇子,反而将错就错,不曾叫停那种残酷的训练。当年如果他没有遇到先生,任他天分再高习武再刻苦,怕是也活不过十岁。
安如昔发现唐余的眼眸里阴晴不定,比之前越发幽暗了。她下意识的以为他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不敢再继续探讨这个正题,只好自说自话打圆场道:“也罢,你不肯老实交代,我逼你说谎也没用。这样吧,等过两日回到城里,我先去宫中将薛府的罪状告到母妃那里,说不定母妃就会为我出气了。其实你也别多想,我就是打算宴会的时候顺便也邀请一些对薛家不满的人。那些人究竟是否良臣贤才,我也不清楚,这才问你的意见。”
第24章
唐余并不明白长公主与自己解释这些有什么用。她怎么做怎么想,不需要让他知道吧。刚才明明是她问他征询意见,他不肯说,她好像也并不气恼,还这般哄着,莫非是图谋其他的事情?总归不该是体恤他,伤病交加没吃饱的善意吧。
安如昔发现唐余对自己的信任度又掉了1分。爱恋度3分,信任度1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这是什么节奏?她态度明明那样温和,都没用武力逼迫他回答不想回答的问题,居然信任度还下降了?她就长的那么像坏人么?还是说这就是身为大反派角色自带debuff?
唐余不用眼睛看也能感觉出长公主看自己的眼神从刚才的温柔转瞬间就变得冷若寒霜。他做错什么了?他并没有与长公主抢荤菜,难道夹一筷子咸菜都不行么?还是说长公主本来打算听他坦诚,结果他避而不谈,她终于失去了耐心,露出带着獠牙的真面目,不打算再继续哄着他玩了?
恰在此时,阿朦举着一朵巨大的绢花兴高采烈的跑了回来。
初冬时节的大雍北方少有能开花的植物,一般临近岁末才有腊梅,再到初春偶尔开些迎春。所以说阿朦基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真的“大花”。
安如昔眼神好见识多,那绢花乍一看做的与真的月季近似,甚至盛开的花瓣上的颜色从底部往上逐渐变浅,仔细再看那渐变的颜色竟然是刺绣而成。这样一朵精美的绢花,寻常人家是根本用不起的,便是富贵人家的女眷有钱能买也未必找到如此好的做工成品。
唐余却面色微变,竟比长公主还先一步出声询问道:“阿朦,那绢花是哪里寻到的?”
阿朦献宝一样将绢花双手呈递给长公主,这才得意洋洋道:“就在西边那片密林中,有一颗树上,还有好几朵,不过都不如这个大。”
安如昔隐约意识到唐余看这绢花的表情比刚才凝重许多,心内不免升了几分警觉,顺势说道:“阿朦真厉害,不过如果还有别的花,不如带我们也一起去看看。”
阿朦得了夸赞高高兴兴,还问道:“殿下,这花您簪在头上么?”
安如昔长得美,头发乌黑发亮又浓又密,这一大朵花簪在头上也能轻松驾驭,她接过花刚要往头上别,却听唐余阻止道:“殿下且慢。”
安如昔难得微微一笑道:“怎么,你要为我簪花么?”
唐余一脸严肃道:“如果在下没看错,这花不能戴在活人头上。”
“此话怎讲?”
“在下自幼长在皇陵,在南唐皇陵墓地附近常设风水树,其中阵眼往往会做这样的绢花装饰,据说这花是孝敬鬼神的,活人万万不可戴,会沾了晦气。”
安如昔忍不住花了50积分从系统兑换了南唐陵寝和这绢花相关的信息。结果证实唐余所言非虚,这绢花的确是在陵园才用,而且只在皇室贵族的陵寝布置风水阵眼的时候,才会用到如此精致的绢花式样。
此地是大雍的京城,天音观也是隶属京畿管辖之地,怎会在周边藏着陵寝,还效仿的是南唐的这种风俗呢?安如昔没舍得再花积分了解附近陵寝的主家是谁,毕竟这不是什么支线或主线任务的关键信息。但不妨碍她利用目前的身份和人手去满足好奇。
她立刻吩咐随行的影卫,去查一下这附近暗藏的陵寝的来历,具体怎么查就让影卫自己发挥了。
正好吃完早饭,该活动活动身体了,安如昔带着唐余和几个随从,跟着阿朦去了发现绢花的地方。
唐余粗略扫了一下周围环境,不禁皱眉道:“这里原本应是用机关做了障眼法的,寻常人路过也看不到绢花树阵眼,但是这里的机关都被人破坏了。”
唐余一边说,一边扭动绢花树树上几根枝干。众人只觉脚下地面微微震动,忽然旁边看起来像是一个土坡的地方露出了一处洞口。这洞口还不算小,够两个成年人并肩而入。
唐余解释道:“从这里下去,应该就是暗藏在地底的陵寝了。甬道中或许还设有别的机关,若是已经有人进去过,说不定那些机关也已经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