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跟着它们絮絮叨叨地说话,金刚老师耐心地听着,偶尔解释一两句。
跟在后面的钻石止不住地往胡桃流血的腿上看,胡桃以为它在担心自己的伤口,下意识地笑道:“我没事啦,不太疼的。”
“疼?”钻石茫然地看着她,“疼是什么?”
胡桃顿住了,她看着钻石反射.出五颜六色光芒的头发,又看了看其它宝石,最后想起了和尚之前说的话。
“居然真的是人类啊。”
这已经不是假装看不见就能逃避的现实了。
胡桃的笑瞬间比哭还难看。
“求求你,告诉我你见过我这样的人类好吗?”
胡桃一脸空白地坐在桌子上,看着金红石熟练地把蓝锥矿一块一块的黏好,然后拍上白色的粉末。
她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血被月人摸得满腿都是,看上去又脏又可怕,无数宝石包围了阿尔法,把它堵在墙角上下其手。
胡桃不由得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有毒,怎么大家都喜欢抓着她和她的狗乱摸。
钻石有点羡慕地看了眼在撸狗的兄弟们,继续认真地捣药,金刚老师把胡桃带回来以后,找出了本书,让它们趁天还没彻底黑掉之前赶紧把书里某一页插图里的植物找回来。
“我们没有止血的药,只能现找。”他对胡桃说。
刚得知自己穿越的胡桃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宝石们行动力十足,马上就找回了需要的药草,钻石主动帮忙捣药,圆粒金刚石把刚煮滚的水端过来,胡桃焉焉地看着圆粒金刚石把布放开水里,用力地洗完就拿来擦她腿上的伤口。
“你不烫吗?”她问,圆粒金刚石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什么烫?”
那就是不怕开水,胡桃忧郁地想,这货真的不是人啊。
钻石也捣完了药,它按金刚老师的嘱托把草药糊抹在胡桃的伤口上,然后绑上绷带。
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的缘故,胡桃居然觉得它有些兴奋。
胡桃试着起身走路,墙角的阿尔法见状马上从无数魔爪中逃出来,颠颠地绕着她转圈。
“……好可爱。这是什么呀?”钻石小声说,没忍住伸手撸了一把狗。
“狗啦,人类忠诚又可爱的朋友。”胡桃说。
“我从来没有见过呢。”钻石说,其它宝石又围了过来,它们两眼放光地抚摸阿尔法的皮毛,像是葛朗台在细数自己的财产。
胡桃被它们的热情吓着了,阿尔法是她从外婆家抱回来的一只土狗,虽然名字特别洋气,但它不够聪明也不太好看,平时出门路人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没想到掉个河后居然大受欢迎,真是世事难料。
是的,掉河,原本胡桃和往常一样,在下午饭点过后牵着阿尔法出门遛狗,接着在下环河公园的楼梯时不小心一脚踩碎木板掉进河里。
简直卧槽了。
目击一切的阿尔法冲下楼梯站在河边狂吠,胡桃不会游泳,水太深她摸不回岸,没多久就撑不住沉了下去。
阿尔法等不到路人,于是跟着跳进了河里。
等胡桃醒来的时候,她和阿尔法已经被海水冲上了岸,很难形容胡桃醒来时的崩溃,没死固然是一件好事,但一人一狗到底要怎样才能从河漂流到海边?
阿尔法几下甩干了身上的水,胡桃没办法,只能把湿衣服穿在身上,幸好她穿的是夏天的短袖运动服,稍微忍忍也不算太难受。
唯一令人庆幸的是,胡桃出门的时候是饭点,醒来后天还没黑,她猜自己没应该没被水冲太远,虽然不知道市里哪来那么大的海岸和草地,但胡桃还是打起精神带着狗走进了草丛里,又在无意间围观了月人分尸蓝锥矿。
胡桃正犹豫要不要冒出来帮忙,阿尔法已经冲了出去,它的智商不高,但极其忠诚,保护主人、攻击伤害别人的恶徒已经成了本能。
阿尔法情理之中地被月人包围,于是胡桃也不必多想地冲出去保护她的狗。
☆、神之所说2
卫宫士郎重生了。
他死的时候满心平静,被粗糙的麻绳绑住喉咙吊死的感觉明明极其痛苦,他的心里却没什么实感,只是想着,啊,终于结束了。
幸好认识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死并不是一瞬间的事,卫宫士郎的意识在窒息中逐渐模糊,然后听见自己的心里出现了一个虚弱的声音。
“真想回家……回家看看啊。”
但那是不可能的了。卫宫士郎恍惚地想,接着被人摇醒。
“士郎?士郎?”
他一脸惊慌和茫然地抬头,看见面前的女生熟稔地问,“醒了?你昨天是不是又通宵帮人修东西了?怎么睡得那么沉?”
“葛木老师的课就要开始了,你别睡了。”她说。
“好的。”士郎下意识回道,突然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女生。
非常眼熟的校服。士郎环顾四周,他正在一间似曾相识的课室里,搭在身前课桌上的手还有些被长时间压住的麻痹感。
“……葛木老师?”士郎喃喃,他看着叫醒他的前桌女生,一个过于久远的名字从记忆深处冒了出来。
“牧野原一?”
“嗯?”女生眨眨眼,“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喊我的全名?”
“……原来我真的死了啊,”士郎低声喃喃,“居然见到鬼了。”
牧野原一:“……???”
卫宫士郎花了好些功夫,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死,而是回到了过去,2003年的时候他还只是穗原群学院高中部一年级的学生,士郎翻着课本,又看看走廊里面无表情的班主任,终于接受了现实。
可这么一来,他刚醒来时对前桌说的话就显得极其失礼了,再怎么开玩笑,也没道理醒来睁眼就对女生说见鬼了,士郎烦恼了一会儿,去道歉地时候对方反而忘了这件事。
“啊?哦哦哦,那句话啊!”牧野原一恍然大悟,“你不说我都忘了,没事啦,当时你还没睡醒吧?我还没小气到连梦话都计较的地步。”
女生拍拍士郎的肩膀,“士郎才不可能故意说骂人的话呢,别怕,我不会误会的,不过你真的别再那么好人了,你看你那黑眼圈……”
牧野原一絮絮叨叨的,青春漂亮的脸上透出一种老妈子的慈祥来。
“士郎,”多年未见的朋友间桐慎二走了过来,挑眉看他,高傲的语气带着时隔多年的熟悉:“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和漂亮女生聊个天就忘了弓道部的训练了吗?”
卫宫士郎一时间居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喉咙里,他低声道:“我马上就来。”
去社团活动的时候,他隔着操场远远地看到了隔壁班的远坂同学。
回到家之后,藤姐和樱已经准备好晚餐了。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人只有活得够失败,失去过许多东西,才能意识到年轻时家人和朋友都在身边的日子有多美好,卫宫士郎花了一天时间接受了自己回到过去的事实,这并不难,他很快就毫无心理负担重新开始了生活。
——那是不可能的。
“士郎士郎,我跟你说个秘密。”前座的牧野原一转过身,一副“我只告诉你”的好姐妹模样,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我呀,最近遇到了一只会说话的小狐狸!”
卫宫士郎握笔的手指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宛如漂浮在空中的虚假幸福感第一次显露出糟糕未来的灰败,他一瞬间就想起了牧野原一父母悲伤痛哭的脸,上辈子——应该是上辈子吧——的时候,牧野原一也曾对他说过这句话,她认识了一只晓通人言的狐狸,时不时和它玩耍,还被邀请去传说中神明聚居之地高天原参观。
当时的卫宫士郎没当回事,毕竟会说话的狐狸什么的,实在是太扯了了,他只是好声好气地点头,女生似乎看出了他的不相信,便不再多言。
这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如果在那之后牧野原一没有失踪的话。
就在她告诉卫宫士郎自己被狐狸邀请后没几天,女生如同阳光下泡沫般无声消失在世界上。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班主任,牧野原一没来上学的那天早上他便打电话过去询问,家里的座机无人接通,班主任又找上时常出差的牧野夫妇,确定当事人失去联络花了三个小时,在班主任报警后的第二天,有学生在学校附近的小道上发现了女生大开的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