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来跟陛下说。”浅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叶晓抬眸淡淡的扫了面前的小安子一眼,“这不是陛下该管的事情。”
“可是……”小安子越发觉得为难,“叶指挥使,您觉得这件事还有谁能管?”
跟皇后娘娘说?小安子哪敢用这种事情去打扰有双胎之兆的皇后,没见陛下都为了皇后将中秋宴简化了又简化不说,还将大部分的事情都丢给了同样也很讨厌麻烦的叶贵太妃。
跟叶贵太妃说?哦,叶贵太妃还在跟太上皇吵架,忙不赢。
跟德阳郡主说?那跟去打扰皇后娘娘——德阳郡主正在跟皇后聊天——有什么区别?
思来想去,作为被长宁县主侍女找到的第一人,找不到能够做主的人的小安子只能来打扰霍淩了,结果谁知道他找到的是一个醉得逮着叶晓袖子不放的皇帝陛下。
想到目前还躺在偏殿昏迷不醒的长宁县主,再想想只不过是再去拿壶酒就碰上长宁县主侍女的自己,小安子感到很绝望,望着叶晓的目光中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望,“叶指挥使,您觉得该怎么办?”
垂着眸子的叶晓还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等叶晓给出建议,一边搂着叶晓肩膀的霍淩就偏过了头来,“什么怎么办?”
“陛下?”
轻眨了下眼,霍淩认出了小安子,“哦,原来是小安子啊……”晃了下头,霍淩感觉自己稍微清醒些的同时,也模模糊糊的意识到了对方刚刚禀报了什么事情,他手中的象牙筷子隔空对小安子点了点,“把涉及到的那几个人先扣着。”
“不管有什么事情,等宴会结束以后再说。”
虽然头还有点晕,对于“长宁是谁”以及“长宁又发生了什么事”的问题都没想出答案,但下意识跟着自己感觉走的霍淩仍旧给出了最佳的选择。
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是能够打扰中秋宴正常进行的原因。
霍淩成为皇帝的第一个中秋宴,不能有任何的意外。
看着双颊晕红而且意识还不太清醒的霍淩,小安子面上不免带出了些许的迟疑,直到不耐烦的霍淩给了小安子脑袋一巴掌,一边看起来无比清醒的叶晓朝小安子点了下头,小安子这才带着好不容易落回原处的心,去偏殿守着不知现在醒了没有的长宁县主,顺便尽忠职守的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宴会上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小安子的离去,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试图去探究,哪怕是正在跟皇后聊着到底是女孩可爱还是男孩可爱的德阳郡主,不经意间扫到小安子身影的她也不过是漫不经心的收回了视线,一边继续和皇后柳玥聊天,一边低声吩咐身边的宫女。
“去看看长宁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回来?”
“诺。”
第111章 揣着
当空的皓月被不知从哪里来的云遮住了身影的时候,宫内的中秋宴也热热闹闹的落下了帷幕,而在曲终人散之际,霍淩让人留下了德阳郡主。
拿着拂尘的小安子恭敬的对德阳郡主行了个礼,“郡主,陛下有请。”
想到此刻还在偏殿的长宁县主,小安子抬起头来的时候,忍不住同情的看了面前的德阳郡主一眼,可惜德阳郡主没注意到小安子的眼神,此刻的她满心都是自己那不知跑去哪里的糟心女儿,哪有心思搭理小安子。
宫宴中不好大张旗鼓的去找长宁县主,然而派出去的宫女却直到宫宴结束都没有回来,始终未曾见到女儿的德阳郡主按捺住满心的焦躁,低声朝小安子直接问道,“安公公,你知道陛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德阳郡主努力掩饰住心底的不平静,就连声音都没有泄露半点异样,“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情的话,可否……”剩下的话,在小安子平静无比的注视下,消散在了风中。
比起去见以前没想过同情现在没试图讨好的霍淩,德阳郡主更想先将长宁找回来,但当她真的将这番话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的时候,那藏得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对霍淩的轻视便直接显露了出来。
毕竟,换做太上皇霍检召见,德阳郡主敢这样做吗?
她不敢,而小安子也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免收起了原本对德阳郡主的同情,转而公事公办扬了下手中的拂尘。
“郡主,跟咱家走吧,别让陛下等久。”
学着安得总管平时不动声色威胁人的模样,越发有总管姿态的小安子抬眸扫了德阳郡主一眼,“久了,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安子声音平静,表情更平静,然而看着面前寸步不让的小安子,德阳郡主却没将自己原本被打断的话说出来。
沉默片刻,德阳郡主高傲的朝小安子抬了抬下巴,“带路。”
仿佛没有察觉到德阳郡主话中的冷意,小安子面带微笑的为其领路,“还请跟杂家来。”
待得踏入偏殿,德阳郡主镇定的表情骤然一变。
“长宁!”
高坐上首的是霍淩和叶贵太妃,一个无聊得单手撑着下颚的打瞌睡,一个抱着哭得梨花带雨的长宁,时不时的出声安抚几句。
除此之外,还有个跪在殿内可以忽略不计的青衣男子。
随着德阳郡主的那一声“长宁”,原本伏在叶贵太妃怀中哭得眼睛红肿的长宁县主身子一僵,随后一个转身,朝惊得差点踩到跪着的男子袍角的德阳郡主扑来。
“母亲!”
如幼崽终于找到了庇护自己的母兽,扑入德阳郡主的怀中,长宁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滚落下来,紧紧的抱着德阳郡主的腰肢不放,除了哭就是一声皆一声让人心怜的“母亲”。
顾不上计较长宁这完全不像个大家闺秀的行为,德阳郡主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女儿居然换了一套衣服,甚至还重新梳妆了一番。
到底发生了什么?
惊疑不定的目光扫过殿内跪着的男子,强自镇定的德阳郡主搂着长宁到一边坐下以后,这才抬头看向坐在上首静静看着她们的霍淩和叶贵太妃,“请恕德阳失礼,没能第一时间请安。”先就自己的失态请了罪,德阳郡主这才一边轻拍着长宁的背安抚,一边问道,“有谁能为我解惑吗?”
叶贵太妃拍开霍淩撑着自己下颚的手,“儿砸,叫你呢。”叶贵太妃直接将为德阳郡主解答疑惑的重任交给了对方不说,甚至还老神在在的端起了茶杯,大有将自己与做装饰的花瓶归为一类之意。
“啊?”
突然失重的头往下一点,本来就没多少的睡意彻底消散,回过神来的霍淩强忍住朝叶贵太妃翻白眼的想法,转而将为德阳郡主解答疑惑的重任交给了跪得恨不得自己就不存在的男子,“叶子骞,你来说。”
顺着霍淩的话头,德阳郡主朝跪在殿内的青衣男子看去,忍不住眉头一皱,“叶子骞?”
霍淩声音懒懒的却毫不迟疑的在一边做了补充,“安乐王的侄孙,宗人令家的那个‘叶’。”
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带上了“不是叶贵妃的‘叶’”的意思,听得其实已经有所猜测的德阳郡主嘴角一抽。
德阳郡主都还没有开始怀疑,霍淩就恨不得说明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真是让她不知能说什么。
拿着帕子按了按自己的嘴角,德阳郡主搂紧了怀中哭得睡着了的长宁,压低声线的朝跪着的男子质问,“你做了什么?”
叶子骞抬起头,让自己看着还过得去的脸暴露出来的同时,也将那被布条裹得严严实实之余还有血渗出来的脖颈露了出来,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感叹一声真是命大。
对上德阳郡主望过来的视线,叶子骞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我,我,我只是一时糊涂,真的不是故意为之……”
随着跪着的叶子骞断断续续的讲述,德阳郡主终于弄明白了自己女儿久去不归的原因。
虽然早在搂着长宁坐下的时候就有所猜测,只是德阳郡主没想到事情居然比她猜的更严重。
长宁县主中途离开宴席的确是去更衣了,只是回来路过某个园子的时候被景色所迷,带着侍女蹲在池塘边赏起了锦鲤绕水中月游动的景象,结果一个不注意被人推下了水。
侍女甚至都没能惊呼就被打昏在地,而长宁落水时只看到一片绣着并蒂莲的粉色衣角。
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离开宴席出来醒酒的叶子骞正好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