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有罪+番外(42)

刘介一时间没应她。

烛芳感觉更不对了,正想再说些什么,旁的青城仙人已然开声,“你如此瞒着她,她也还是迟早要知道的。”

他这话是对刘介说的,可烛芳已经明白了几分意思。她直视刘介眼眸,“你的病是不是又加重了?”

“是。”刘介看进她眼中,面上表情没什么太大波澜,语气也分外从容而抚慰地,“只是这样一下子告诉烛芳可能太突兀了。”

烛芳扭头不看他,她觉得这个男人总是一副十足把握的模样真是可恶至极,但到底还是按耐下内心一瞬涌起的郁愤,望向一侧,“仙人你快给他看病吧。”

仙人上前给刘介把脉的时候,烛芳就蹲到不远不近的银杏树底下,眼眸垂着看地,耳朵却是灵敏地竖了起来。

听到仙人重重地叹口气,她拨弄黄土的手指就一颤。

她听到刘介那十分轻巧的声音问,“怎么,情况很不好么?”

感觉到那仙人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烛芳收敛情绪抬眼道,“仙人你实话实说吧。”

仙人默了半晌,瞥开眼,“最长两个月。”言罢收回把脉的手,似是不想再打扰一般提步离去。

烛芳安安静静地蹲着戳了许久土,刘介才终于站到她跟前来,微微叹气道,“我也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不好。”

她没理他。

他继续宽慰,“我都与烛芳说了我也是神仙,身殒不过凡胎而已,烛芳不必难过。”

“可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她觉得委屈极了,闷声控诉,“你以前就什么都不告诉我。”

一只白皙修长而骨节匀称的手伸到她跟前,烛芳下意识握住,而后被他提了起来。

他哄小孩似的,“我与烛芳讲个故事好不好?”

她双手握着他的右手,稍微回点神,“什么故事?”

“一条龙的故事。”

烛芳瞧他面色自如,只是一双眼眸深沉地望着她,声音低柔又温存。

“从前天地间衍生出了一条应龙,那龙生来便是龙族之主。在上古五族混居的年代,一次十分偶然的情况下,那龙与魔尊成了好友。只是后来魔族不甘居于一隅,联合鬼族攻打神族,神族势颓,后又联合青丘狐族与轩辕丘蛇人族才堪堪扭转败势。

魔尊自然想要拉拢那条龙,可那龙不愿意掺和进战事。那时那条龙的属下却见机前往神族告密,神族听信他言,唯恐那条龙助魔族生事,便纠集了四位真神,合力将那条龙镇压在凶犁之丘底下。

有一位真神为了那龙无法从凶犁之丘下逃出,还创了一种秘术传承神力,使后代世代看守着那龙。只是那位真神大约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神力传承到后代身上到底是被削弱了几分的,那条龙趁着这一分破绽,偷偷地抽出一缕神识离境。

那缕神识飘荡数万年,瞒过神使鬼差投进肉.体凡胎,本只是想在万万年沉寂里寻个消遣,谁知却在有一世等到了一个机会。”

“机会?”

“有个神族的小仙子带着蛇人族至宝混灵珠,出现了在他面前。”

是了,混灵珠。烛芳愣愣地想,这宝物是她这回能逃婚的关键。

她兄嫂碧落便是蛇人族的圣女,这回瞧她可怜,才暗地里给她想法子送宝物,叫她能从东海正式的定亲宴上逃出来。

烛芳觉得浑身都像在冷水里泡着一般,被凉着似的松开抓着他的手,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看着他那张好看又熟悉的脸,问出极其陌生的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他答,“重钧。九重天之重,万钧之钧。”

她深吸口气,“先前接近我,是为了我手上的混灵珠?”这话一出,最终还是没忍住委屈地红了眼眶。

他答,“是。”

是了,怎么可能有一个人从刚见面开始就对她那样好?给她烧菜吃、给她买蜜饯、纵容她一切的小要求,原来只是因为她有用。

她记得他的话,那是从前给王康泰说的——“自古有利便有用”,原来从那么早就在提醒她了吗?

这下记忆便宛如卸了闸的洪水,从前未曾在意的一切小细节都无比清晰地叫她再度回想起来——

在沂安县官府的时候他说“有许多事情烛芳都不知道,也不明白。”

而且是,“烛芳知道了,便会讨厌我的事情。”

在柳镇的玲珑客栈他问她,“我也会说假话,你就不会怀疑怀疑我?”

还有在临水边捞石像的时候教她“做任何事却不要太肯定,免得以后难过失望。”

还教她“喜欢一个人总要担点风险。”

……

这样多的举动,竟然是他一直在提醒她。

恍惚中她感觉自己被抱到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有人轻轻给她顺着头发,语气安抚且肯定道,“可我现在不想要什么珠子,只想要烛芳。”

作者有话要说:

翻车

第39章 因果三

可谁知道他这话是不是又在骗人?

烛芳在混沌思绪中强行抽出一丝清明,狠狠心挣开他,忍着涩意瞥他一眼,而后径直躲进了房里,还把门给牢牢拴上。

做完这些,感觉到密闭房间的光线全然暗沉下来,她才靠着门缓缓坐下,抱着膝盖开始掉眼泪。

她想她大概还是愿意相信那个人的,所以才不会在他袒露一切后没有逃离,而仅仅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冷静。

上古的事情,上古的真神,这些词语离她都太过遥远,可刘介与她而言却是活生生的、可以触摸得到的人。这样两件她从没有联系过的事情突然融合在一起,叫她一时难以适从。

而她从前所以为的偶遇相识和互相喜欢,也被包裹进了一场阴谋里。这大概是最叫她难过的事情,就好像本来完美无瑕的美玉被人打碎了一样,真实又残忍。

她把下巴磕在自己膝盖上,开始仔仔细细地回想起遇到刘介以后的桩桩件件。

他在表明他也喜欢她之前,似乎就是一直对她有礼包容有余,却真实亲近不足——就好像她被呛着,他不会直接给她拍背顺气;她把甜蜜饯喂到他嘴边,他甚至还会先伸手取下,才放进嘴里。

那时他应当还没有喜欢她,可她什么都没觉察到,因着他一点点的有礼包容就一厢情愿地一头扎了进去。

后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烛芳往深里想了想,仿佛就是她在沂安县官府同他说“不想再喜欢他”以后。其后在马车上他便有反她一直以来的认知,比如向她坦诚他其实不喜欢喝药这种小事,就像是当着她的面把面具一层层撕下来。

这样一想,他最终会对她说出“喜欢她”的那番话,似乎就是在确保她真真切切是喜欢真实的他以后。他这个人,连感情这种东西,也能带着理智小心谨慎地求证,与她一点都不一样。

再之后的逐渐亲近,纵然纵容举止可一时伪装,但眼眸里的神情却无论如何是伪装不了的吧?

他大概真的没骗她。

烛芳想明白这一条,眼泪也彻底收敛住,用手擦干净眼眶周的余热,这才惊觉窗纸上照的光已经变得灰蒙蒙一片。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雨滴浇打在叶片上的声音好似密集的翻书声。

烛芳舒口气,慢慢站起身点燃了就近的蜡烛。

门外也就在这时响起轻轻的扣门声。

她一怔,以为是刘介,还在犹豫要不要开门,门外人的声音便已传来,“烛芳姑娘,我来送饭。”

是山茶。

那刘介到哪里去了?

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的第一瞬,她便强硬地把它压入心底,赌气地想不要管他,伸手抽开门栓,回应道,“你推门进来就可以了。”

山茶果真推门而入,凉意裹了一身。

烛芳站在门后,瞧不见门外大部分景象,只能看见山茶掩好门,走到桌旁放置好食盒。她一碟一碟端出吃食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问,“怎的,和公子吵架了?”

烛芳偏过头,闷声道,“是他先惹我生气的。”

山茶叹口气,“纵然公子有错,可他毕竟还生着病,外头现在下着雨天也变凉了,他站这么久身子恐怕要吃不消。”

烛芳愕然,“他,他在外头?”

山茶点头,“回廊上呢。”布好菜后整整袖子提起食盒,出门离开时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