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电报,她就向报纸露了口风。
江舒这么多年与自清交往甚密,手握一系列自清的各类证据,写个新闻不过是分分钟之事。
到第二日,影响力巨大的《愚公报》刊载了《拜且教?邪教!》一文,历数了其教派涉及向教众骗取财色、无视教众生命让其以身为祭的各项罪行,一时引起轩然大波。
忠实教众普遍质疑这篇报道的真实性,认为这不过是夺人眼球的一种手法,又在其他报社登载文章反驳,称这些全是为了践踏教主自清瞎编乱造的文章,又掀起一番口水战。
然而,这不过是一个开始。
接下去的一个月,《愚公报》每天都在花样放出证据,受害人的采访、照片及各色物证层出不穷,越来越让人信服。
渐渐的,替拜且教说话的声音弱了下去。
舆论的威力就是如此,看似无形,却有极强的威力。
它可以引导人的思维,也足以控制事件的兴衰。
而且,往往被影响的人还不会发觉自己正在被影响。
有几个偏激的教众因为现状心急如焚,出了昏招。
他们结伴约在人|流密集之处自残以证明,他们教众自愿付出一切奉献给教主,包括自己的生命。
听闻这个消息,就连自如都有些吃惊。
他甚至特意打了电报给江舒,“是你安排的吗?”
江舒倒是很想说是,到底还是忍笑回复,“不,只是自清时运不济。”
可不是么,这一行径简直是落实了“邪教”之名,导致大批教众醒悟过来,脱离了信仰。
自如这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只等着江舒的舆论发酵。
为拜且教头痛,是因为其装备先进,教众分散,因此流动性强。
今天打了,明天他们又不知道在哪冒出来。
但自如也有自身的优点,自清可比不上他有作战经验。
擒贼先擒王,没过多久,自如就发现自清的漏洞。
因为曾经的落迫,陶自清对自己再度拥有的一切尤其珍惜。
虽然狡兔三窟,但自如还是摸到了自清的大本营,他也不打,只是派人把那营地围拢起来,真的让其做了次“国中之国”。
偶尔偷袭几次,让里面被困的人成了惊弓之鸟。
那些枪炮虽先进,总有一天会枪尽弹绝吧。
因拜且教走入颓势,自清所作的一切抵抗,都像是垂死挣扎。
没过多久,就被自如攻破防线。
自如攻进去的时候,自清还坐在高高在上的教主位上,面不改色的睥睨着军队。
哒、哒的脚步声中,自如穿着一双锃亮军靴,胸前扣着军帽,手指如弹琴似的敲击帽子的布料,显然心情极好,“好久不见啊,陶自清!”
自清忽然勾唇,“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陶自如,你听过么?”
自如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自清畅快的笑了,“哈哈!你不知道!”他拍了拍掌,“我还知道你妈妈在哪里,如果你想知道,就保我一命,怎么样?”
自如摇了摇头,暗嘲自清的天真,“你不告诉我,我不会查么?”
他望了望自己的手,吹了下指甲,“你觉得以我现在的身份,还有什么事是我查不出来的?”
自清眼见无望,眼中怨毒,“你不饶我?好!就让你妈妈的下落烂到我肚子里,我看你永远也找不到她!”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再不说一句废话,“呯!”的一声,打中了自己的眉心。
自如微微皱眉,下蹲检查,心中却在琢磨,自清最后的遗言是何意?
安能辩我是雌雄?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站了起来……
此时的江舒,正背着手逛余玄同的后院。
这里新植了一片竹林,微风轻拂,便有沙沙的竹叶摩挲声响。
她怔怔然仰头,望着这高耸的青竹,有一阵恍神。
她不禁自问,多年以来,她身在这场局中,有无后悔?
虽身而为女,却泰半要以男装示人;虽厌恶被“掌控”,却仍选择了去“掌控”他人;虽厌倦战争,却亦在利用“战争”之便……
她的人生看似充满选择,却又像是别无选择。
就连她本人都充满矛盾,有时就连她都会觉得真实的自己是可怕的。
因为她的真与假,情谊与利用,如同胶水一样牢牢结合,就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
风声渐息,在一片寂静之中,她忽然想起小时绪淳教她落子时说过,“你要记住,落子无悔。”
脚下的落叶发出轻脆的声响,她的眸光微定,轻轻扬起笑。
既已落子,何曾言悔?
作者有话要说:
在我心中算正文完结,心中结局就是这样,意犹未尽……
大片留白,就是不说,但我怕被打
所以还会有几个番外交待后续
第42章 番外(12.21改个
(一)
春日初晴, 天气仍有些峭冷。
现已年迈的周医生低头书写病历,隔不久就要捶下腰,他现在经不起久坐了。
有些疲倦的摘下老花眼镜, 刚打开抽屉, 诊所的门就被叩响, 有人扬声问,“周医生在吗?”
他左手拿着眼镜哈了口气, 右手拿块镜布擦试,“是看病么?快进来啊!”
眼前一片模糊,只耳边听到哒、哒的脚步声, 他戴上眼镜, 便瞧见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年青男人正站在自己面前。
来人四肢修长,眼眸黑浓,虽面带微笑, 却有些淡淡的痞气。
他揉了揉眼睛, 很快认了出来,“噫, 这不是陶自如么?”
自如点了点头, 却是面容微肃, 开门见山道,“周医生,我想问你一件事, 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周医生不禁被其气势影响, 微微凛神,“这, 什么事啊?”
自如若有所思的看着周医生书架上的《新生儿档案》,摩挲了下手指, “我想问江舒……”
江舒此时正在和希孟胡侃。
虽说自如看不惯希孟,但他心胸开阔,且就算看在江舒的面子上,他也不会为难希孟。
因而希孟虽是被拘,却并不禁人探望。
江舒现在想做的事皆做得差不多,希孟的拘禁处又离她不远,因而她有空便去找找希孟,免得他生活无趣。
希孟一边饮茶,一边听江舒妙趣横生的讲述。
“你不知道!昨儿我那小轿车的车窗忘了关,我今儿一瞧,呵!那后排的座位留下一串‘梅花印’的证据。
我场景还原一下,那流浪的小狗从开着的车窗跳进去,可不是发现了新大陆,于是呼朋唤友,”
她捏着嗓子模仿一通,
“‘快来呀朋友们!豪华酒店啊,真皮沙发垫!’于是一群小狗都竖起耳朵,呦,这不是免费度假么!
这几只就在我那后座大闹天宫,造反后留下到此一游的痕迹,恁得可恶!”
看她一脸气恼,希孟倒被逗得发笑。
她这人就有这本事,就算是这样平平无奇的一件小事,到她嘴里都能翻出数个花样。
江舒口沫悬飞的说完,牛饮了一杯茶,就听见门口有引擎熄火的声音。
未过不久,自如不紧不慢的踱步走到近前,后面跟着一个周医生。
他的眼睛颇危险的眯起,“江舒,你是不是欠一个解释。”
江舒闲适的支颔,笑眼弯弯,“解释什么?”
他望着江舒,嘴唇抿直,“这么多年,我一直心有疑惑。”他仔细回想,“身为男人,为什么你的骨架会这么小,为什么你长得不高,我从未见你刮过胡子,也没有看见你明显的喉结。”
他顿了顿,“你知道我从来不怀疑朋友,尤其是你。”
希孟闻言会意,不禁望向了江舒,勾唇冷笑,“哦?”
江舒的指轻轻在桌上弹了弹,跳过自如,去看那垂头丧气的周医生,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尤是笑盈盈的。
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她向两人做了个长揖,“不如,我们重新认识一回?鄙人江舒,生而为女……”
(二)
安三十五岁时,见到自己丈夫和秘书调情。
彼时她有儿有女,她爸爸的报社也交由丈夫掌管,她只能忍耐。
她的母亲安慰她,“亲爱的,要让有钱的男人不找女人,简直比让他们赚更多的钱还要难!”
她的闺蜜也这样说,“你得让孩子拥有一个完整的家,这是女人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