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既然说挂你两个时辰,必然做了完全的准备,不会让你受伤的。”阿飞不为所动。
“小师弟又做了什么,惹师娘生气了?”一个比阿飞略小两三岁的葛衣丐帮弟子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
“六儿师兄,救命啊!”看到来人,任小云尖叫道。
“他弄了一个陷阱,会把踩中陷阱的人吊起来。师娘知道后,罚他吊在树上两个时辰。”阿飞毫不隐瞒道。
“师娘罚你,我可不敢放你下来。要不然等下被吊起来的就该是我了。”六儿笑道。
“你们一点同门之谊都没有!”任小云绝望道。
“小师弟的同门之谊不是谁都消受得起的。”六儿意味深长道,“师兄对于水壶突然变尿壶,小青虫拌饭没有什么兴趣。”
阿飞虽然没有说话,不过目光中满是赞同。
“师兄,那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嘛!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记仇啊。”任小云抱怨道。
任小云是真的觉得只是小玩笑而已,毕竟前世他死前虽然才十来岁,可是也从来不将人命放在眼里。否则李寻欢也不会第一次见面,就废了他的武功。相较于他以前做过的坏事,这真的非常小儿科啊。
“再说了,你们每次都揍我!”想想就好委屈的任小云气鼓鼓道。
每次对两个师兄恶作剧,还不是以他被暴揍为结局。六儿师兄有时候还会手下留情,阿飞师兄打他真是能痛三天下不了床啊。可是他去告状,他爹娘怎么说的?
“阿飞,看准了揍,别打残了就好!”
天知道娘已经开始教导阿飞和六儿认穴位什么,如何揍人痛却不留下其他后果,娘和两个师兄可是深谙此道。他爹倒是没有怎么动过手,教孩子,爹更信奉以身作则和语言教育。不过,爹也只是自己不动手而已,可不会阻止娘和师兄揍他。
“小师弟,师兄真是佩服你孜孜不倦作死的精神。”六儿坐在一旁的石桌上,拿起上面的一个苹果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就开始吃了,“明知道被师娘发现的后果,怎么还能继续做出类似的蠢事呢?”
当然是因为侥幸心理,觉得他娘总有一次不会发现啊。其实任小云也很苦逼好不好,自从摸清楚了这辈子爹娘的性子,前世很多事情根本不敢做好不好。
最多只是弄个恶作剧作弄一下人,那些歹毒的手段却是一个都不敢用。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一旦做了那些事情,也不必李寻欢出手了,他娘就能亲手废了他。
对于自己的作死之旅,任小云心中也有些迷茫。一开始是为了试探他爹娘的底线,后来发现他爹娘的底线不好踩,他也没有停止作死。放在上辈子,被人吊在树上,任小云能够恨死那个人。
可是如今,被他娘吊在上面,他也最多想让人把他放下来,竟然生不出任何怨恨之心。伴随着任小云的成长史,是母子二人斗智斗勇的血泪史,当然血泪都是任小云的。他爹娘管教他严格,他虽然不习惯,却也只是偶尔反抗一下,并不敢生出其他心思。
“小师弟,你已经长大了,可不能继续这么调皮捣蛋,让师父和师娘为你担心了。”六儿劝道,“现在你还小,做错事情,人家还能看在师父和师娘的面子上一笑而过。等你再大些,师父师娘难道还能护着你一辈子吗?”
任小云踢了踢腿,整个人在半空中晃动了几下,却没有说话。
六儿也没有说什么,没有理会独自发呆的任小云,走向了阿飞:“阿飞师兄,听师父说你近来剑法很有长进,切磋一下。”
“好!”阿飞的身体站的笔直,他总是这般,能够站着就绝不会坐着。
六儿抽手随身的青竹杖,他的青竹杖是特制的,虽然比不得丐帮帮主的信物青玉仗,可一般的刀剑都不能轻易砍断。
看到两个师兄在树下切磋武功,任小云心中各种愁。他是不是真的该反省一下自己了?爹爹一向器重六儿师兄,娘呢,就特别偏心阿飞师兄。任小云真担心有一天,他爹娘就疼两个师兄超过他了。
有阿飞看着,任小云足足被吊了两个时辰。放下来后,六儿按着他的手脚帮他活络手脚。事实上,石慧绑他的手用了宽棉布,将双臂包在里面,又教导他如何运行内力和血气。虽然吊在上面很辛苦,但是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哪怕任小云再熊,到底是亲儿子。
“师父!”阿飞见石慧从外面走进来,忙叫道。
“娘~”见石慧回来,任小云立即如无尾熊一样扑上去保住了她的腿,控诉道,“娘,您好狠的心啊,真的吊我两个时辰。”
熊孩子什么果然是最讨厌的生物,哪怕是亲生的也一样。为了让自己家的熊孩子领悟做坏事是多么得不偿失的事情真是耗费了任慈和石慧不知多少心血。
使坏仿佛成了任小云的本能,而石慧就让他对此产生畏惧之心。石慧一直觉得人有时候为恶都是缺乏畏惧之心和无法对被害者的痛苦感同身受。
若是真这么小的小孩子,石慧固然下不了手。但是知道任小云的心理年龄比身体年龄大,下手也就没有那么多不忍心了。
“那你可知道错了?”
“娘,小云知道错了吗?”
“你要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好,要不然下次就不是吊两个时辰了,我们还可以试试倒掉。”石慧意味深长道。
任小云:“……”
第155章 飞刀问情(十三)
聚合茶楼是保定府最大的茶楼,年前来了一对姓孙的说书祖孙,一捧一哏,常说些江湖轶事,很得茶客喜欢,时常高朋满座。
今日爷孙俩说的是十年前武林第一美人林诗音的故事,已然说到了高潮部分。
老爷子一打快板,语气一转道:“且说这位林姑娘闻言,俏脸一变,冷声道:林诗音就算路边随便找个乞丐嫁了,总也好过嫁给你龙大爷这般伪君子。”
见看客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孙老爷子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诸位看官以为何?不久之后,这位林姑娘竟当真嫁了一个乞丐。”
一个普通的江湖典故,他却说得抑扬顿挫,仿佛亲眼所见,平白让人生出几分兴趣。听到这一段大家都好奇心大盛,纷纷鼓掌喝彩,有的追问下情,有的反驳评书内容。
“龙啸云虽非百晓生兵器谱上有名之辈,但他一手创立兴云庄,光交天下英雄豪杰,如何就是伪君子了。这位林姑娘当真是妇人之见!”
“那林诗音怎么说也是小李飞刀的表妹,只怕嫁妆不少,如何就肯愿意嫁给一个乞丐呢,莫不是老爷子瞎编吧?”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坐在角落中的一位客人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引来其他客人不满的目光。
这位客人进门之时,老爷子就已经注意到他了,甚至隐隐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他眸底闪过一抹精光,却什么也没有说。
“少爷,你没事吧?”铁传甲担忧地看向李寻欢。
咳嗽的客人赫然是离开保定十余年的李寻欢,在关外待了十年,本为疗情伤。然而情伤没有愈合,却因为嗜酒如命,弄出了一身病。
时隔十年,他还是回来了。相思为酒,思念没有因为时间停止,反而越发浓烈。这十年来,他不敢去倾听关内的任何消息,他既不愿意听到龙啸云和林诗音不好的消息,也不愿意听别人说起表妹和龙啸云如何幸福,甚至可能孩子都有了。
得不到的方是最珍贵,在放手之前,李寻欢从来不知道林诗音对他如此重要,以至于林诗音已经成为他心中永远无法拔出的白月光朱砂痣。然而无论心有多痛,这份苦果也只能自己咽下。
可是回到保定后方知,诗音和龙大哥确实已经成亲,也有了孩子。却不是他以为的诗音嫁给了龙大哥,而是各自婚嫁,他当年的退让仿佛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听到这个消息,李寻欢当即握着雕刻了一半的木像,吐血晕死过去。
铁传甲背着他去梅二大夫那里看病,又不慎与兴云庄的人发生了冲突。好不容易身体略好些,李寻欢却不知道如何再见故人。窝在茶馆喝个茶,茶楼的说书先生就这么巧说起了林诗音。
李寻欢摆了摆手道:“我没事!”
“爷爷,客人们还等着说下一段呢!那林诗音如何就嫁给了乞丐,听说她嫁人以前,可是武林第一美人耶!”少女俏皮地接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