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的胡闹(39)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某个瞬间她蓦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再次确认,苏颖说:“好,我尽快订机票过去。”

苏颖挂断电话,不可避免又回忆起昨晚的事,呆坐了儿,心想冷静一下也好,掀开被子下床去。

两个孩子还没醒,厨房方向很热闹,邓姐边熬粥边用平板追剧。苏颖朝客房看一眼,门开着,窗帘似乎也拉开了,走廊地板上映着户外透进来的自然光线。

她去厨房倒水喝,犹豫着问了句:“郭尉走了?”

邓姐调小音量,“起来就没见着人,可能有早会吧。”她昨晚隐约听见两人起争执,主人家的私事,不便多管,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苏颖心中有些空落,沉默一瞬:“我得出趟远门,可能要几天。”

邓姐愣了愣,心说不会闹到赌气离开的地步吧,赶紧关切地问:“眼看快过年,准备住到老夫人家里去?”

苏颖说:“我舅妈今早过世了,舅舅要我尽快回去一趟。”

“呦,什么病啊?”

“那边没细讲,好像心脏方面的毛病。”

邓姐忍不住摇头惋惜:“瞧瞧这大过年的都是什么事儿啊,那我赶紧做饭,吃完你再走。”

苏颖点点头,背靠厨台,两个掌心慢慢转着水杯:“明天你也休息了?”

邓姐笑着说是。

苏颖说:“帮我转告他一下吧。”

邓姐反应了会儿,半天才应声。

苏颖回房订机票,简单收拾行李,洗漱好去顾念房间叫他起床,又悄悄看一眼郭志晨,这孩子不知梦见什么,小嘴一张一合忙叨个不停。苏颖帮他掖好踢掉的被子,留张字条,大意是告诉他早睡早起,别太调皮,记得做作业。

航班是上午十点钟,将近两小时才能落地。

苏颖早早带顾念登了机,顾念系好安全带,仰头问:“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要在舅姥爷家里过完年。”飞机已经在跑道上滑行,苏颖触屏解锁,盯着手机的应用桌面,向后滑了两页,又滑回来,根本不知要找什么。

“那郭叔叔知道吗?”

“知道。”苏颖直接关了机。

机身逐渐加速,短暂的失重感后,一飞冲天,窗外世界倾斜变形,房屋和车子缩小成积木般的模型。

小顾念第一次坐飞机难免兴奋,脑袋贴在窗户上,回头冲苏颖用口型“哇”了声。

苏颖摸摸他头发,小孩子的世界单纯无虑,根本不知道即将参加的是什么样场合,更体会不到生死离别的绝望和痛苦。

苏颖身体往座椅里沉了沉:“手呢,手给妈妈握一会儿。”

顾念听话地把手递过去,眼睛仍看窗外。

“如果我睡着了怎么办?”

顾念一拍胸脯:“放心睡吧,有我在呢。”

苏颖忍不住笑出来,握着儿子的手合了会儿眼,她脑中有些乱,当飞机再上升一个高度,双耳嗡鸣加剧,反倒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起初她还后悔懊恼昨晚冲动之下放狠话,后来劝自己想开,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不如放任事情发展,如果郭尉真的赞成离婚,她也能彻底轻松,不用在挣扎煎熬了。

虽这样想,当飞机落地,等待手机开启运行的一分钟里,她还是期待。一条信息跳进来,她条件反射地立即点开,可看到上面显示的发件人是郑冉,一颗心又猛地下沉。

苏颖抿抿唇,拉着顾念的手前往的士载客区,见屏幕上写:携书潜逃了?

这才恍然想起,走得太急,差点忘了郑冉那回事。

她直接打个电话过去,笑着调侃:“是什么旷世巨作值得我携带潜逃呀。”

郑冉爱答不理地哼了声:“爱要不要。”

苏颖也没恼:“忙什么呢?”

“做盘扣。”

她抱歉地将事情原委交代一番,又说:“要不我给老太太打个电话,请她过去照顾……”

“快别,让我清静两天吧。”郑冉终于有点反应:“你别瞎操心了,忙那边的事吧,刚好王越彬放假在家。”又问:“你不回来过年了?”

苏颖说:“恐怕回不去。”

“跟老太太报备没?”

“没呢,你帮我说一声?”

郑冉哼笑:“老太太难搞,休想把难题扔给我,新媳妇第一年不在婆家过年,走前也不提前打招呼,她挑你毛病,我还乐意看笑话……”

苏颖大声:“等离婚你再看笑话吧。”她气得一把掐了电话,不给郑冉讽刺她的机会。

打的去火车站,由火车转汽车,一路颠簸,傍晚才到镇上。

苏颖许多年不曾回来,长大之后才感觉这镇子越发地小。马路上被压实发亮的白雪覆盖,两旁矮房前都堆着木料和蜂窝煤,昏暗的天幕下炊烟袅袅,空气里都有种特别味道。

每家每户张灯结彩,红彤彤的颜色绵延至道路尽头,一派喜气。

苏颖没打电话,凭记忆找到舅舅家的老旧小区,恰恰相反的是,这里不见一丝红色。

门前空地上搭起了蓝色棚子,两侧有花圈,几个男人腰间扎着白布,站角落里边说话边抽烟,楼栋门口贴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恕报不周”四个黑字。

第28章

苏颖明显感觉顾念往她身后缩了下。

她停下来,稍弯腰:“舅姥姥你还记得吗?就是白头发圆眼睛,笑起来很慈祥的那个老人家,上次见面她还捏过你的脸,夸你懂事有礼貌。”

顾念朝那方向又看一眼,缓缓点一下头。

苏颖说:“舅姥姥今早去世了,我们过来吊唁她。”

顾念抿抿嘴,再次点头。

苏颖换一种方式问:“念念都长这么大了,不会是害怕吧?”

不出所料,顾念立即挺起小身板:“没怕没怕,舅姥姥特别好,还给我买过文具呢。”

灵堂设在一进门朝西那面墙边,正中摆放一张黑白照片,老人齐耳短发,穿一件圆领碎花布衫,笑容温和平静。

家属有坐有跪,缓缓往桌前的铝盆中送纸钱。见苏颖带着顾念进去,有人喊了声,前面立即让出位置来。

苏颖跟随口令下跪磕头,家属谢过礼后,才上前招呼她。

舅舅走过来,只叫了声她的名字就哽咽不止,通红的眼中再次泛出泪来。

苏颖也难免湿了眼眶,用力握住他的手:“舅舅,节哀顺变。”

苏颖还记得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父母死后她跟着外婆过,舅舅一家帮衬不少,只是那时候他们也有儿女要养活,直至外婆去世,他们实在力不从心,苏颖才背井离乡,独自去了上陵。那之后很久没联络。

她与郭尉结婚时,舅舅提起陈年旧事,还为当时没多帮忙而愧疚后悔。

有人为苏颖穿孝服,嫂嫂和表姐把她拉到里面的房间,免不了客气寒暄一阵。屋子里有几个同龄小朋友,顾念起先腼腆,后来也放开了些,主动过去说话。

女人们做床上折元宝和纸钱,偶尔说起老太太离世前的细节,便忍不住低声哭泣,整个房间沉浸在悲恸的气氛中,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苏颖垂着头,默默听着,手中金纸折来折去,掉下的粉末全都转移到指肚上。

渐渐的,窗外天色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对面灯火在结了冰凌的玻璃上映出一些光斑。

不知是几点,衣兜里手机振动起来。

苏颖愣了一瞬,拿出来看,郭尉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就在她犹豫该不该接,接了说什么的空隙,振动忽然停止,屏幕也暗了下去。

随后一条消息发进来:舅舅那边如果需要帮忙,尽管告诉我。

苏颖盯着那行字反复看了几遍,客套的口吻好像也没有必要回复。

另一边郭尉却等很久,直到手机屏幕暗掉,他才挪开视线。员工们早就下班了,百叶窗外一片寂静,他没心思继续处理那些不太要紧的公事,也懒得起身开灯,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挤满烟蒂。

就在十分钟前,保姆来电话问他何时回去,紧接着就是一句:“念念妈妈带着念念走了。”

郭尉心中“咯噔”一声,短短几秒,脑门竟冒出虚汗。

谁知保姆大喘气:“说是她的舅妈急病离世,就赶紧过去了。”

郭尉稍微调整呼吸:“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她顿了下:“我以为郭总你知道呢。”

郭尉半天没吭声,他一般情况下待人温和,谁想再开口竟没好气地责备:“下次说话前先调整好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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