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冷笑一声:
“大皇子还真是博学,你父皇才刚刚恢复了你学业不久,你便读了这么多,一点都不像是刚刚才拿起书本的样子呢。”
朱常洛警觉,然而依旧含笑:
“多谢郑娘娘夸奖,儿臣往日里荒于嬉戏,如今只好笨鸟先飞,多用些功夫罢了。”
王皇后看着那舞蹈的女孩,越看越喜欢,她对为首的一个女子说道:
“你姓什么叫什么?是哪里人?家里又是做什么的?”
那女子含羞带笑:
“奴婢姓李,名叫若雨,出自定远李家。”
万历皇帝说道:
“哦?定远李家?”
薛公公说道:
“回皇上的话,这定远李家不是什么顶好的名门望族,但因为族中男儿争气,世代都有出官,均以耿介廉洁著称,受当地敬仰,这若雨姑娘出自其中,也算是大家闺秀了。”
郑贵妃又在拆台:
“这以舞姿取胜,终究不是什么良家所为吧,女子终究该做些针黹活计,这等抛头露面的事儿,终究不是妥当。”
万历皇帝笑道:
“也不尽然,唐玄宗的梅妃昔日《惊鸿舞》,也是一绝呀。”
郑贵妃嗔怒:
“陛下是在笑话臣妾手笨脚笨,跳不得这样的舞蹈吗?”
王皇后温和地说道:
“皇上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贵妃不要失态,晚辈们都在这儿呢,让孩子们笑话。”
万历皇帝也是有点尴尬:
“是呀是呀,皇后说的有理。”
郑贵妃只得消停下来。王皇后细细打量了若雨一番:
“亭亭玉立,又是这样的好颜色,这样好的姑娘,只做一个舞者,实在是可惜了,你说是不是呀洛儿?”
朱常洛不料王皇后突然和自己说,猝不及防,胡乱答应着:
“是呀,这样好的女孩,哪家的王孙公子得娶,都是福气呢。”
若雨听到英俊神武的朱常洛如此说,当即羞红了脸,低下头去,王皇后心领神会,喜滋滋地转头对万历皇帝说道:
“臣妾知道皇上不喜洛儿与洵儿早娶,但是今日臣妾还是斗胆一求,想把这姑娘留给洛儿,还请皇上准许了臣妾的美意。”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朱常洛与妤儿都瞪大了眼睛,万历皇帝则笑笑:
“倒也不是不可,只是洛儿如今如今未复学多久,学业不精,身旁放这么个美人在,难免会分心荒废吧。”
朱常洛也忙说道:
“是呀,儿臣自知底子不好,如今只想一心求学,至于娶妻纳妾这等事情,还请皇后娘娘推迟些再办吧。”
若雨一听朱常洛说出这样的话,刚刚还害羞的神色变成一股失落,她原以为她与朱常洛一见倾心,两厢情愿,却没曾想,这不过只是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罢了。
王皇后还想坚持,她笑道:
“坚持学业的确要紧,可是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做的事情,也得慢慢提上日程才行……”
她决定采取迂回战术,便转头对皇帝说:
“这样吧,洛儿娶妻纳妾的事儿暂且可以不提,但是臣妾实在是喜欢若雨这个丫头,不如先把她放在坤宁宫里由臣妾悉心□□,便是不成,也能给臣妾多个说话的伴儿呢。”
万历皇帝点点头:
“皇后既然这么喜欢,那么按你的意思办便是。”
朱常洛偷偷看了一眼妤儿,见妤儿一脸的心事,心知事情不妙,妤儿定是生了伤感。
其实今日心中伤感的不止妤儿一个。当晚闹得十分乐和,宫宴结束,郑贵妃留在养心殿侍寝,朱常洵和朱轩媁兄妹两个坐着步辇,一步步地朝翊坤宫的方向去。
朱常洵今日喝了不少酒,有些醉醺醺的,朱轩媁见哥哥如此,便喊话道:
“哥哥今日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若是明日起来头痛,那怎么是好?”
朱常洵心里不痛快:
“媁儿这么说,是在怪罪你的长兄吗?”
朱轩媁从来都是受哥哥爱护的,冷不防今日被朱常洵一呛,不由得一愣:
“妹妹不敢。”
她心里有气,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回复够窝囊,马上又顶回去:
“妹妹虽然平日里被哥哥宠着,可是不过是一介女流,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清楚。今日的话是妹妹多嘴,今后不说了就是。”
朱常洵闭着眼睛,他懒得和朱轩媁争吵:
“我如今心烦得很,这些天没有一日是不烦的,你不要管我,让我醉着,醉着就能忘掉一切。”
朱轩媁无奈地说道:
“哥哥,你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么一个讨厌的样子?你从前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吗?如今你心爱的女子被别人抢了,你就和他拼个你死我活,抢回来不就行了……”
朱常洵大怒:
“闭嘴!”
朱轩媁也恼了:
“哥哥若是心情不好那便罢了,可格格不该拿我作伐,我虽然身份不比哥哥,可也是父皇母亲的宝贝,是个堂堂正正的公主,不是奴才。”
朱轩媁说了一连串,朱常洵不耐烦了:
“停轿!”
朱常洵与朱轩媁平日里很是要好,彼此的底细与弱点都很清楚,因而这兄妹俩一旦开吵,便是直戳要害。
朱常洵拼命按捺自己的心思,他明明知道,他与妤儿的爱是无望的——朱常洛是他的大哥,妤儿是永宁宫的宫女,将来是默认了嫁给朱常洛,封妃也罢,选侍也罢,今后都是永宁宫说了算的,怎么轮,也不可能再轮到他的头上。这么一想,他便越发觉得泄气与怨怒。
作者有话要说:偷偷告诉大家,这个若雨并不是个小酱油,她的设定是朱常洛的皇妃,大名鼎鼎的西李……
第142章 提铃
负责抬轿的奴才们赶紧停下,朱常洵从轿子上下来,朝着另一条路走,朱轩媁一见,有些着急:
“哥,你去哪儿?咱们的翊坤宫不是这个方向走。”
朱常洵头也不回:
“我心情不好,去散散心。”
刘成在养心殿伺候郑贵妃和万历皇帝,如今就剩庞保一人,庞保吓得跪下:
“主子如果是散心,就请带着奴才吧,这黑灯瞎火的,主子又喝了些酒,奴才实在是心惊肉跳!”
朱常洵大怒:
“你是要咒我死吗?我不过喝了一点酒,又没有醉,自己去溜达溜达,有什么不可以!”
他转过身子,大声对太监宫女们说:
“谁都不许跟上来!本王今日心情不好,不要任何人陪着,如果有违抗的,乱棍打死!这不是吓唬人!”
庞保噤若寒蝉,他毕竟不是刘成那般,可以为了朱常洵不要性命的,当即便跪倒不动,不敢插嘴。待到朱常洵走远了,他着急地跪在朱轩媁面前:
“公主若是心里有气,打骂奴才都使得,何苦去揭殿下的伤疤呢?殿下平日里怎么宠溺公主,公主也不顾念吗?”
朱轩媁赌气:
“哥哥自从见到刘妤那个妖女后,就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你听他刚刚对我说的那些话,他哪里还是原来那个疼我的哥哥!他既然要自己冷静冷静,那就由他去!你们谁也不许跟着!”
庞保恳求道:
“公主息怒!只是这深更半夜的,殿下又是有点稍醉,万一磕着碰着,娘娘怪罪下来,奴才们命贱,挨点打没点什么,公主若是被一通训斥,脸上哪里挂得住?”
朱轩媁不听这个还好,一听这个,委屈地咬嘴唇:
“哥哥喝醉酒磕着碰着,也是我被一通训斥吗?……”
从小到大,朱轩媁和朱常洵有矛盾,母亲都是向着朱常洵的,这些事情不能细想,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
“索性也是被母亲斥责了,多一句少一句,不过如此!回宫!”
庞保心说不好,然而朱轩媁也不是他胆敢招惹的,若是惹得公主生气,同样也是被乱棍打死的结局。因而他只得提心吊胆,盘算着先把朱轩媁送回宫里,安抚得睡下了,再做从长计议。
这朱常洵带着点酒意,漫无目的地在宫里游荡着,忽然前方听到有宫女的哭泣声,还有打骂的声音,心里奇怪:
“是谁在放诞无礼?”
原来这声音是朱常浩和慕音所出,原来今日朱常浩在宴会上丢丑,自己不反省,反倒怨怒是丫鬟们办事不利,慕音不敢申辩,只得哭着:
“殿下饶了奴婢吧,奴婢一定潜心思过,今后一定小心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