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想让他像你一样苦一辈子。”青玄用青白的勺子舀了一勺莲子羹“自从萧申死后，你就一直喜欢吃这个东西，不就是因为它和你的心境是一样的么？我希望沈渊能开开心心的走完这一辈子，而不是苦苦的守着回忆孤独终老。”
青白目光闪了闪，终是没有再说话，只是抢回勺子一勺一勺把莲子羹吃了个干净。
“我散灵之后，他就托付你和白姑姑照顾了。”青玄叹了口气，走之前揉了揉青白的发髻“萧申注定世世早夭，你…好自为之。”他本想劝她放手，话到嘴边终是咽下，只有经历过，才知道放不下。
青玄走后，青白盯着面前的空碗发呆。莲子苦么？苦，但是不如自己心里苦。羹甜么？甜，但是不如自己回忆甜。
青玄去厨房转了一圈，最终还是空着手回来了，他想再等等，荆棘花藤还没有布满，应该还会有一点时间。
回到书房，沈渊已经回来了，坐在桌前临帖。
“过几日中秋，可有什么打算？”青玄习惯性的弯腰去揽沈渊的腰，却明显刚觉到手中的身体僵了一下。
“前几日宫里赐了几坛桂花酿，方才又去买了几个月饼，大家一起坐坐便好。”沈渊放下笔，微微后仰靠在青玄怀里。
“好。”青玄侧脸亲了亲沈渊的脸颊，心里计划着在中秋离开。
沈渊回头看着青玄琥珀色的眸子，青玄目光很是澄澈。
“玄。”沈渊张嘴喊了一声。
“嗯？”青玄直接探手将沈渊打横抱起。
“没事。”沈渊笑了笑，抬手将青玄的脑袋拉下来，动作有些粗鲁的亲了上去。
青玄被沈渊亲的一懵，竟直接让沈渊占了上风，一个踉跄不稳，直接被沈渊摁倒在地，所幸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毯子，青玄的背没有摔的太厉害，可怜青玄的尾巴被压在了最低下，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压的青玄眼泪飚飞。
这是第一个由沈渊主导的吻，青玄直到沈渊的唇离开才略微反应过来。
沈渊骑跨在青玄身上，泪眼朦胧的看着同样泪眼朦胧的青玄。
“怎么了？”青玄突然有些心慌，自己眼泪是疼出来的，那沈渊呢？“你怎么哭了？”
“你为什么哭？”沈渊深深吸了一口气，把青玄的问题反了回去。
“我疼。”青玄抬手扶住沈渊的腰。
“我也疼。”沈渊趴在青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慢慢闭上眼。
青玄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闭上嘴，轻轻的抚摸沈渊的后背，估摸着是上街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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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散
“中秋节啊，人类团圆的日子。”青白戳了戳白姑姑送过来的月饼“又没人跟我团圆，不去。”
白姑姑慢慢眨眨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就在我屋里吧，别去打扰哥哥和嫂嫂了。”青白拿起月饼来咬了一口，五仁的挺甜的。
“好。”白姑姑思索了一下之后，乖乖的坐下了，算起来，自己也很久没和青白小姐坐在一起了。
·
“吃月饼么？”青玄躺在长塌上，怀里窝着沈渊。
沈渊摇摇头，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
“玄，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中秋，你带着我行了你们的成亲礼。”沈渊笑着问道。
“当然记得。”青玄双手抱着沈渊的腰，把脑袋埋在沈渊颈窝“我可是故意的。”
“当时我还不明白，为什么要拜月，还要我跪在你前面给你一起拜月。”沈渊说着，目光却是一直流连在月亮上。
“那你现在是怎么知道的？”青玄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抱着沈渊是最让他心安的一件事。
“昨天去找小妹聊天了。”沈渊笑着低头，在青玄的发上留下细碎的吻。
青玄愣了一下，为什么会有一瞬间的心痛？
“我想喝酒。”沈渊低声说。
“好。”青玄抬起头，伸手端起一边桌上的桂花酿，小心翼翼的递到沈渊唇边。沈渊轻轻抿了一口酒，眼睛却一直盯着青玄。
“玄，你可有什么后悔的事？”沈渊微微低头，一气喝完了杯中所有的桂花酿。
“有。”青玄把杯子放下，把怀里的沈渊翻了个各，从依靠在自己怀里变成面对自己趴着“我后悔当时回青丘渡劫时没有带你一起走。”
“还有呢？不后悔遇到我？”沈渊趴在青玄胸口，抬手掐他的耳朵玩。
“不后悔，如果那年没有出山遇到你才后悔。”青玄拉下沈渊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以后呢？以后会有后悔的事么？”沈渊笑着捏捏青玄的鼻子。
“以后？以后的事我哪知道。”青玄心里漏跳了一拍，沈渊为什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回去吧，入夜了有些凉。”沈渊往青玄怀里钻了钻，本就体虚怕寒，复活一次之后更是怕冷。
青玄给沈渊裹了层被子，抱着他往卧房走，还要贡献出自己的尾巴给沈渊玩。
沈渊是真的很喜欢青玄的尾巴和耳朵，毛茸茸的摸起来很舒服，这也是当年沈渊拼死也要护着青玄的原因。
“喝了些酒，却也不吃东西，明早起来会胃疼的，我去给你端碗银耳羹。”青玄把沈渊放到床上，在他额头上留下一吻。沈渊睫毛抖了抖，许久才应了一声。
等青玄端了银耳羹回来的时候，沈渊已经披着外衣坐在了床头，盯着床帐发呆。
“怎么了？”青玄走过去，伸着尾巴在沈渊面前晃了晃，不得不说，有尾巴也是蛮方便的。
沈渊回神，伸手接过碗，用勺子慢慢的搅和。
“是不是我喝了这碗羹，就再也不会记得我爱过谁。”沈渊慢吞吞的说，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口气“你真的要我喝么？不会后悔么？”
青玄闻言如五雷轰顶，呆愣愣的看着沈渊。沈渊也不说话，静静的回望。窗外夏虫不知疲倦的叫着，唱响生命中的最后一只歌。
“你…你都知道了？”青玄好半天才开口，声音略有些沙哑。
“那日你和小妹的话，我都听到了。”沈渊舀起一勺银耳羹，而后又缓缓地倒回去“小妹说的没错，如果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我喂了下去，在药效发作前，我一定会怨你。而且如小妹所言，留我一人独守回忆，很苦但同时也很甜，证明我爱过活过，曾有一人带来我一生中最绚烂的光彩。如果这些，全都覆灭在一碗羹里，那我不如死了。”沈渊说完，缓缓地翻转手腕，把一碗银耳羹全部倒在地上。
青玄看着沈渊，神情很是复杂。从私心而言，他也不希望沈渊忘记自己，他也一样给自己的存在留下些许证明。可他，也真的希望沈渊能过一次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像上一世那样，因为和自己在一起而饱受世俗异样的目光。
“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只怕是你设想的那种快乐，不是我所希望的快乐。”沈渊放下碗，抬头看着青玄，还是那双熟悉的琥珀色眸子，一百多年从未变过。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擅自做主。”青玄一把抱住沈渊，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告诉我，为了我，你到底付出了什么…”沈渊反手抱紧青玄，声音渐渐染上了哭腔。
青玄见沈渊哭，心里又急又慌，对自身的灵力更是控制不稳。一道白光过后，沈渊怀里的就变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小狐狸。
隔壁屋的白姑姑也没能幸免，被青玄四散的灵场压回了原形，一条白蛇无奈的绕着凳子盘上来。青白抿了一口茶，见怪不怪。
沈渊抱着手里的小狐狸，不知所措。
“没事。”青玄抖抖耳朵，他没有时间了，已经变回原形了，意味着他离散灵不远了。
那一夜，月光如水冰冷，青玄窝在沈渊怀里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的都交代了。
·
几天后，沈渊抱着狐狸青玄在院子里晒太阳，温暖的阳光晒的沈渊昏昏欲睡。
“睡一会，你也睡一会吧。”沈渊笑着捏了捏青玄的脖子，他这两天心悸的次数越来越多，甚至会半夜惊醒，沈渊大概知道，离青玄说的散灵的日子不远了。他不想再让青玄忧心，就算送他走，也要笑着给他留下最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