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打趣问他:“怎么,你毕业不回去接管酒楼了?说好要让我抱大腿的。”
他又有了新想法:“我爸还年轻,接他班为时尚早。不如实际一些,叫他资助一笔钱给我创业,我想开家建筑设计公司,也好让你早日当上老板娘。”
傅真笑了起来:“那我就坐等当老板娘了。”
“我以为你会说我不靠谱。”周骥有一些诧异。
“梦想还是要有的。”傅真嘴上不说,她心底是乐意于瞧见他雄心勃勃的模样。
日子一旦充实起来就过得很快,好像才开学没多久,转眼又放寒假。这半年忙归忙,两人没落下任何一次约会,夜里也在外面酒店住过,不过不知是否傅惠那句“责任心”的作用,周骥对她身体了如指掌,但始终克制着,没突破最后一步。
寒假总是值得期许,幼时好友陆续归家,人齐了就要聚。镇上新开一家烧烤店,几个少年人夜里去照顾生意。
那夜天上悬了一轮圆月,繁星点点,预兆着明日好天气。傅真说:“看样子要晴了,明天有太阳。”
陈灵锐补充:“正好晒一晒舅舅今天套色的年画。”
陈灵锐说话的时候,耳朵上两个圆圈微晃。她比傅真爱俏,现在更加注重打扮,元旦节穿了两个耳孔,戴一副夸张大耳环,头发烫卷,眉毛精心修过,睫毛刷得根根分明,画了红唇,活脱脱都市里时髦精致的年轻姑娘画像。
傅真手指勾了勾她耳环,好奇问:“这么大的圆圈不重吗?”
“完全不。”陈灵锐取下一只给她,“这个材质很轻的。”
傅真感受了一下,重新帮她戴上,陈灵锐问她:“你说这对耳环好不好看?”
“好看。”傅真说。
“你知道小李怎么评价的吗?他说这是一对铁环。好没有品位的。”
一旁李自俞凑过来,张口就叫傅真“姐”,“你不觉得像我们小时候滚的铁环吗?”
铁环这种东西,真是过于久远的回忆。那会儿应该刚念小学,周骥他们几个男孩子喜欢玩,她跟着学了两次,死活滚不起来,没了兴趣,遂放弃。想到这里傅真笑了,说:“是有点像。”
“像就像吧,只要好看就没关系。”陈灵锐也笑了起来,问她,“你要不要去穿耳洞?我买了好多漂亮的耳环,有一对星星形状的,blingbling的,很适合你。”
周骥便看向傅真,目光落到了她脸上。可惜她一头乌发披下来,瞧不见她那白皙小巧的耳朵,不过不妨碍他自由想象,如果她戴耳饰,最好戴民国电影里女明星钟爱的流苏款式,垂下来晃在她颈边,一定特别漂亮。这样一想,他不禁勾起嘴角。
“痛不痛?”傅真先问陈灵锐,她见周骥笑了,便又问他,“你笑什么?”
等到陈灵锐回答了:“痛倒不痛,就是打完后的一个星期比较麻烦,不能碰水,还要每天消毒,防止它发炎。”
周骥这才坦坦荡荡说:“我在想你戴耳环是什么样子。”
他语气亲昵,傅真心里不由冒起一丝甜,她便顺着他的话问:“是什么样子?”
他眼睛比今夜的星星更加亮,他夸她: “beautiful!”
傅真心里的甜弥漫到脸上,她学他的语气:“thank you。”然后她扭头对陈灵锐说:“那是有点麻烦。”
陈灵锐不知从哪里看来的台词,她说:“姐,美是要付出代价的。”
傅真有一些心动,她说:“如果开学我还有这样的想法,那我就去穿耳洞。”
周骥自然说:“我陪你。”
两人相视笑了一下,笑里绵绵情意。
“求求你们考虑下阿泽的感受吧,他孤家寡人的,这么秀恩爱合适吗?”李自俞发起了抗议。
“你怎么知道阿泽孤家寡人?”陈灵锐与他打嘴炮,她的八卦魂在这一刻被熊熊点燃,问宋泽,“你真的没有谈恋爱吗?”
宋泽安安静静烤着肉,他抬起头来,眼睛先不动声色在傅真那里停了半秒,才越到对面,看着陈灵锐说:“没有。”
陈灵锐为他感到遗憾,她痛心疾首批评:“首都漂亮女孩子那么多,你怎么不谈恋爱呢?”
“我哪有这个时间。” 宋泽表示课业忙碌。
“告诉你哦,你在学校不交一个心仪的女朋友,以后工作后就更没时间,我大胆预言你会被直接安排相亲。”
宋泽笑了一下,他说:“如果遇见喜欢的女生,我会谈。”
李自俞配合陈灵锐起哄:“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周骥和宋泽同时回答——
“漂亮的。”
“合眼缘就可以。”
漂亮是周骥说的,合眼缘这个答案,明显敷衍。
傅真手肘碰了下周骥,带着嗔怪意味:“又不是问你。”
“我替他回答的。”周骥说。
她当然知道,但她故意道:“你以为阿泽和你一样肤浅哦。”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变着方子夸自己。”周骥逗她。
傅真白了他一眼。
后来就没继续聊这个话题了,那顿烧烤吃得久,结账时满桌狼藉。
第二日果然天气晴朗,傅真一个人在楼顶天台晒年画。就是之前她参与套色版雕刻的《满江红》,一色一版,层层拓印,从复刻雕版到现在,有大半年时间了,成品还未出来。
傅真与其说晒年画,还不如说她借着机会,心安理得晒太阳。冬天的太阳和煦,像是雪夜坐在火炉旁,使得人暖洋洋的,周身困倦,想要瞌睡。
宋泽来到天台,就看见一幅睡美人的景象。
傅真穿一件白色羽绒服,她的皮肤也是一样纤尘不染的白,太阳光为她脸颊涂了一层红,只有她红唇的十分之一颜色。
宋泽不自觉呼吸都轻了,他听到了自己砰砰心跳的声音。如果此刻有人问他昨晚那个问题,“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他一定会说出其他答案。
他高大的身影遮挡了阳光,傅真长长地睫毛动了动,宋泽收敛心神,假意咳了一声。
傅真睁开眼睛,她眼睛清澈,也茫然,她从躺椅上坐了起来,问:“宋泽你怎么来了?”
“年前最后一批画纸,我爷爷让我送过来。”宋泽对她解释,“刚好我要来街上买点东西。”
傅真“哦”了一声:“我爸告诉你我在天台的?”
宋泽点点头:“没见到你,我就问了你在哪里。你这么睡觉不怕着凉?”
“不会,就只眯了会儿。”傅真笑,“你要买什么?”
“买一条鱼。”宋泽说,他仿佛只为来跟她打声招呼,“我走了,去菜市场看看,不知道卖完没。”
傅真站起来:“我跟你一起下去。”
第53章 53
傅真家楼梯间采光好,太阳透过玻璃照进来,细小的金色尘埃浮在空中。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走到一半,傅真回了下头,她也不知自己怎的就提起了已经过去的事,说:“暑假没有去首都玩,应该当面和你说声抱歉。”
宋泽低了头,眸子垂下来,恰好掩藏他的心思。他想起了当时的心情,做好万全准备等她来,却等到了不来的消息,心里失落可想而知。虽然明白她成了周骥女友,他便不能抱期待。
他对她说:“下次还有机会。”
“你那么忙,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时间陪吃陪玩。”傅真遗憾说。
宋泽笑了笑:“只要你来,我肯定空得出时间。”
傅真笼罩阳光里的脸亮亮的,她弯起唇说:“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她送他出院子,到门边宋泽忽然停下脚步,清隽的面容显得有些犹疑。
于是傅真问他:“怎么啦?”
他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像是蓄谋已久,又像临时起意,开口:“有件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傅真被勾起兴趣,专注地看着他。
宋泽沉声道:“我才应该对你说声抱歉,以前对你做的承诺,可能算不了数了。”
傅真微微一怔,没有反应得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竟也问出口:“什么承诺?”
“你忘了?”
宋泽目光一下子变得晦涩,他当时那么郑重,她却没放在心里,他想生气却气不起来,毕竟此刻他决定毁约。
他说:“我想留在首都,以后你要的画纸,没有办法给你全包。”
宋泽脸有些烧,一想到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他现在要将泼出去的水收回来,不知道她会怎么想他。她是否会认为他是出尔反尔、不讲信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