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祝岚行脑袋再度磕到了地板上。
他终于忍不住骂了句粗口。
妈的!
赤身裸体……
这时掉在沙发底下的手机也不重要了,祝岚行艰难地转过头,望着床铺。
床铺上边,除了裹起来能够闷死他的衣服和被子之外,还有一条昨天他用完了随手丢在床位的浴巾。
但浴巾丢在床尾。
床,比他高。
至少比趴在地上的他高三五倍。
祝岚行挪回床边,扒着床沿,试图站起来,这回无论努力几次,得到的结果都是还没站稳,就一屁股重新坐倒在地。
祝岚行蒙了许久。
这时他甚至不想要人发现他失踪,进而找寻过来。
要不然,岂不是会看见他的……
他呆呆地望着床铺,久久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到他在这场凝望之中发现了一个小细节。
刚才的那一阵努力没能让他站起来,但似乎让他把被子扯下来了一点,原本丢在床尾、看不见的浴巾,也随着被子的下挪,冒出了个边沿。
祝岚行望着那道毛绒绒的白边,陡然间,精神一振。
还有希望!
*
一整个上午,鹿照远都有点心不在焉。
他在早读课下课的时候给祝岚行打了两个电话,但两个电话都没有人接,之后一整个上午,祝岚行也没回任何一点消息过来。
这时他隐隐有点后悔,觉得不该在清晨王勇男问他的时候说“祝岚行马上就到”,如果他说不知道,联络不到祝岚行的王勇男应该会用紧急联络号码,联络祝岚行的监护人……
但现在想这些也晚了。
今天上午王勇男没有课,早上来这里晃荡一圈后,就走了,估计还没发现祝岚行现在还没来学校的事。
而且只是一个上午不见,不一定出了什么大事……也许祝岚行因为别的事情耽搁了,或者手机暂时没在身旁?
鹿照远迟疑了下,还是觉得自己过于焦虑了。
他按捺情绪,照样吃饭踢球,只是心头老憋着一股气,踢球的力道就大,中午还没过一半,作为守门员的舒云飞就鬼哭狼嚎举白旗投降:
“亮哥,亮哥哥,你轻点来,我这一身肥肉都要被你踢散了!”
鹿照远喘着气,又捡了球,继续回到场中央:“平常缺乏训练还嚷得这么大声?继续!”
这一下,不止舒云飞,其他和鹿照远配合的球员也有点受不了,人人一声哀嚎,哀嚎汇合起来,凄惨得让在隔壁打篮球的都一阵侧目。
“亮哥。”向晨小心翼翼,“要不我们先休息十分钟?”
鹿照远眼睛朝他那一扫。
向晨立刻转口:“五分钟!五分钟就够了!”
“亮哥,”这时候,舒云飞颠儿颠儿跑过来,不等皱眉的鹿照远开口,他满月似的脸上就恰到好处的泛起一抹担忧来,“今天祝岚行怎么还没有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
鹿照远抹了把脸上的汗。
他的手在面孔处停了两秒钟,接着狠狠向下一挥。
他踩着球的脚一抬,将球勾起来丢给舒云飞,自己则转身向场外走去,边走边说:“我出学校一趟,接下去你们自己练。”
“好嘞亮哥,慢走亮哥,找到祝岚行后和我们说一声!”舒云飞冲着鹿照远离开的背影喊。
喊完了,就接到周围人看过来的崇拜的目光。
“大飞,行啊!”向晨作为代表,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你怎么知道提起祝岚行,就能把亮哥弄走?”
舒云飞得意地笑了两声:“这有什么,你和我要是没能来上课还电话联系不通,亮哥也会着急去找的。”
向晨:“???”
他无法想象,分外迷惑:“会吗?”
舒云飞笃定:“会。”
他又在心里补一句:
才怪。
*
出了学校,鹿照远打了个车,直奔几人聚会的别墅。
几人连着两天进进出出,守在门庭外的保安已经记下了鹿照远,见到鹿照远坐在车子里,也没多问,直接放行,让鹿照远顺顺利利地到了别墅底下。
他往兜里一摸,摸出祝岚行之前给的钥匙,开了门就喊:“祝岚行?你在吗?”
但空阔的别墅没有传来祝岚行的回音,只有鹿照远的声音,带着一丝回音,响在室内。
鹿照远皱着眉,在别墅的一楼转了一圈。
没见着人,倒是发现桌子上还放着昨天的作业本,书包也没有收拾。
鹿照远望着桌子踟蹰片刻,抬脚上了楼梯,来到之前两天没上过的二楼。
上了二楼,沿着走廊走一圈,所有的房间都敞开着,一眼能看见其中内容,鹿照远走马观花地看了一圈,没看见祝岚行的踪迹,难道祝岚行不在家里……如果祝岚行不在家里,他会在哪里?
鹿照远原地站着,抱着万一的想法,再度拨打祝岚行的电话。
几秒钟的等待,当电话接通的那个瞬间,手机的铃声响在别墅内!
声音很小,但真实存在。
他瞬间警觉,又惊又喜,立刻侧耳倾听,沿着循着手机铃声的方向寻去,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三楼,三楼有间关上门的房间,这似乎是这栋别墅里头唯一关着的房间。
手机的铃声,就自这扇闭合的房门内传来。
鹿照远毫不犹豫,握着门把,推开房门——
接着,惊喜变成了迟疑。
鹿照远没有看见祝岚行,但看见了一个裹着浴巾,可怜巴巴蜷在地上,似乎睡着了的婴儿……
第五十一章
小小的婴儿并不占多大的地方。
他侧着脑袋, 趴在木头地板上,浴巾的两只角角, 被他抓在手里, 掖在身下,但是余下的部分就没有办法了,于是依然铺在地上, 像一幅巨大的白色披风,展开在婴儿的身后。
他睡得很熟,连鹿照远开门进来都没有惊醒,要不是探出浴巾的半只红彤彤的小脚丫,不时蜷一下, 鹿照远都要以为地上的婴儿发生了什么不测……
等下,红彤彤的?
鹿照远迟疑了下, 上前两步, 弯腰把婴儿抱起来。刚一上手,他就发现这个婴儿身上除了件薄薄的浴巾,其他什么也没有穿,没有足够的保暖, 也不知道在地上呆了多久,婴儿整个身体都有点凉凉的, 要不是室内开着中央空调, 温度还算适宜,这一下就能把小小的婴儿冻个半死。
但这样也很糟糕了!
他赶紧将浴巾团团,像包包袱一样把婴儿包起来, 再直奔房间里的衣帽间,从中找出条暖和的小毯子来,再在浴巾外头裹上一层。
两件事情做好,他才伸出一根指头,放在婴儿的鼻子底下,探查呼吸。
细细的热流喷在他手指上,呼吸平稳。
他又伸出手,轻轻按在婴儿的小胸脯上,起伏起伏,虽然只是微微的稚嫩的动静,但也算平稳吧?
鹿照远收回了手。
照顾刚出生的弟弟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他做到这些,极限了。
确定婴儿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后,他一屁股坐在床沿,开始整理现在的情况:
祝岚行的手机还在房间里,但是房间里没有祝岚行,只有一个婴儿。
是什么原因导致祝岚行匆匆出门,落下手机。
又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婴儿单独出现在房子里……
鹿照远思索了半晌,还是觉得情况很悬疑。
他决定先拿到祝岚行的手机再说,祝岚行的手机是在……
鹿照远环视了下室内,没在肉眼可见的地方找到手机的踪迹,于是他再度拨通祝岚行的电话号码,让铃声又一次响起来,这才发现声音来自沙发底下,他俯身一看,果然自沙发和地板的缝隙中,看见了亮着屏幕的手机。
掉进沙发底下的手机对于婴儿而言,相距千山万水。
对于鹿照远而言,也就抬抬手臂的功夫,他挂掉电话,从沙发底下拿出手机,看看屏幕,全是自己拨过来的未接电话,想要解锁也没办法,祝岚行的手机要指纹解锁。
他拿着两个手机,再度坐回床沿,不知接下去该怎么办。
这样坐了一会,突然有所感觉,目光一转,对上了圆溜溜的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婴儿睁开了双眼,不哭也不叫,只定定地看着自己。
*
祝岚行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把床上的浴巾扯了下来,裹在身上,然后就精疲力竭地陷入了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