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学校,总感觉好像学生和老师的脑袋都不太正常。”
“在他们眼里,不正常的是我们才对。”海原光贵说。
结标淡希坐在其中一级台阶上,回忆着那个插着白色花朵的花瓶说道:“不正常的学生和不正常的教师,那女孩被孤立看起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
“霸凌吗?”上条当麻问。
“没到那种言语侮辱、伤害身体的程度,当然也没人会承认那真的是霸凌。毕竟都害怕自己的色相变浑浊,所以不敢太过激的以欺负他人为乐。大概就像幼稚园里的小孩那样‘讨厌某个人就不和某个人说话’。”结标淡希想了想:“是从其他班级的学生那里听来的消息。”
土御门元春惊讶地‘哇’了一声:“原来不是因为赌气就逃出去偷懒啊。”
“别把所有人想的和你一样。”
“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上条当麻大惑不解地看着这座在夕阳余晖中仿佛正闪闪发光的校园:“欺负别人也不会得到好处,孤立别人自己也不会受欢迎,但是为什么还会有对这样的事情乐此不疲的人呢?”
“理由?”结标淡希耸了耸肩:“头脑很好,长得漂亮,很受老师的喜欢,是谁都会喜欢的人。”
“这些不都是优点吗?”
“别人的优点靠自己太近的话,就会让人憎恨的。更何况那女孩似乎不爱说话,理所当然的会被人认为很傲慢吧。”
上条当麻皱起眉头,小声的自言自语着:“那又不是他们自己愿意选择的……”
“啊,对了。”结标淡希突然敲了一下自己的手掌:“有学生说,大概一个星期之前,森本晴子在放学时收到了情书。”
“……情书事件?”上条当麻重复了一遍刚才在班级中听到的词语。
“是吗,被起了这样的名字啊?”
海原光贵问道:“但是情书和杀人案有关系吗?”
“无论有没有关系,凡是出现在森本晴子身边的人都应该被调查的吧?啊,回归正题,送给她那封情书的人是三年级D组的铃木朝日。那之后两个人好像就时常走在一起。铃木朝日和森本晴子一样,也是在班级中不受欢迎的人。”
所以在告白的时候才会被用‘事件’这样的词语定义啊,两个孤独的人走到一起互舔伤口,在那群学生看来一定是最搞笑的事情了吧。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女教师不停的弯腰鞠躬表示道歉,气喘吁吁将存储了重要资料的记忆卡递到上条当麻手中:“您刚才要的所有资料都在里面。A班所有学生和文学社全部成员的资料,森本同学三年来的成绩报告、身份文件和心理数据。”
“非常感谢。不过我想问一个问题。”上条当麻直视着女人的双眼问道:“这座学校有没有霸凌现象存在呢?”
“这是哪里的话?我们的学生都很活泼而且很善良,那种可怕的事情怎么会存在,当然也有个别的学生不喜欢交际,和别人的相处也不是很好,但并没有人辱骂他们或伤害他们,那怎么可以说成是霸凌呢?”
“是这样吗?”上条当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在走之前,我想见之前那名叫做铃木朝日的学生一面,请问您方便把他叫过来吗?”
在女教师出言回答之前,一声刺耳的尖叫像锋利的刀子般破开了黄昏时一片祥和的校园。
上条当麻看到刚刚参加完社团活动准备回到教学楼内的少女像是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一样跌坐在地,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教学楼的楼顶。
大约一两秒钟后,灰黑色的重物像是破水泥袋一样重重地摔落在教学楼门前的台阶上,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掉下来,猛烈地撞击到地面后变成一堆四散的金属和塑料碎片。
那是一个人。
手脚像是脱了臼一样扭曲向奇怪的角度,从布料中刺出的一点点白色似乎是断裂的骨头,更深的颜色正从那周围扩散开,最先接触地面的头部已然开裂,令人作呕的粘稠物质正从那里缓缓滴落,血液从少年的眼睛、口鼻和耳道中流淌出来,他仅仅是抽搐了一下,就失去了所有声息。
即便几乎已经面目全非,上条当麻仍然能认出这就是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
铃木朝日。
现在他死了,从一眼几乎望不到顶端的高楼上摔下来,没有征兆,没有呼救。
完全没有去照顾双眼一黑就晕倒在地的女教师,上条当麻突然从台阶上跳了下去,在确保距离足够远后背对着夕阳看向教学楼的楼顶。
一整块铁网垂在楼顶的边缘发出吱嘎作响的噪音,摇摇欲坠地维系在一小块仍旧不肯断裂的焊接处,那上面缠绕的藤蔓月季因为被外力扯断纷纷飘落下来。
它们落在少年的尸体上,点缀着沿台阶蜿蜒而下的血迹,像极了盛开的蔷薇花。
第24章
对于少女来说,这将成为不平凡的一天。
身为班长的她与往常一样帮助老师整理好当天提交上来的作业后敲打着酸痛的肩膀将视线投向窗外,却突然看到一个黑影飞快地从她面前几公尺的地方坠落,尖叫、重物落地的声音,少女探出头,看到少年俯卧在教学楼门前长长的台阶上,血色以他为中心不断地向四周扩散。
警察在大喊着‘保护现场’,直到凄哀的警笛声响起时,少女才慢慢的想起:
啊,有什么人死了。
他就在那么近的距离与自己擦肩而过。一想到这样的事实,少女的脑海里不可思议地涌现了‘是自己杀了他’这样一个念头。
不。不是我。
胃部猛烈的抽搐了起来,少女呕出了一些透明的胃液,在教职员室的门被人推开时不可抑制的放声大哭。
——
长阶上的尸体已经被妥善保管在了运输车辆中,但是血迹与脑组织仍旧留在灰色的砖石上,像一块永远也不会被抹掉的顽固污迹。
教学楼门口整整一圈的自立机让留在校园内的学生不安地躁动着,上条当麻站在‘屋上庭园’里,默默凝视着已经断开的护栏网,以及那一片置人于死地的空洞。
“确认死者为郁文馆高中三年级D组学生铃木朝日。死亡时间为16时30分至16时50分之间。”结标淡希在他背后毫无感情起伏地读着案情报告:“初步确认原因为护栏网焊接处断裂导致的意外坠楼死亡。屋上庭园没有设立监控摄像头,无法确认是否曾有人与死者同处一处。”
“你认为这真的是一场意外吗?”上条当麻问道。
“没有目击证人、护栏网断裂、死者身上也没有外伤,只能说是场意外了吧。虽然铃木曾经和森本有密切交往是事实,但我们也不能凭这个就说铃木是死于他杀。”结标淡希说:“‘凶手因为害怕事情败露畏罪自杀’,说不定还会这样被对方反咬一口。”
“我刚才看了。”上条当麻的视线仍粘着在护栏网断裂的狰狞缺口上:“虽然上面有铁锈,但实际断裂的原因却是外力。”
“就算你这么说,他们也只会推脱是学生玩闹时不小心弄坏的吧。”
“和铃木朝日一起从上面掉下来的东西是什么?摔成碎片的那个。”
“手机。撞到花岗岩之后就完全散架了,碎片到处都是,收集作业就进行了十几分钟。”
“能恢复吗?”
“问题就是这点。如果要把碎掉的主板芯片连接起来还是做得到的,但是里面最关键的记忆卡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没有那个的话,再厉害也还原不了所有数据。”
转过身朝电梯机房走过去的上条当麻问:“你认为那东西会凭空消失吗?”
“记忆卡那种东西虽然很小但却并不会摔碎,最后应该只会掉在附近,但铃木朝日坠楼之后现场立刻就被我们所有人保护起来了,不存在有外人会将它带走。如果不是他自己事先将记忆卡拿出去的话……”
“那就只能是当时在现场的另外一个人了。”
——
少女麻木地盯着热水杯中漾出的蒸汽,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
“已经没事了吗?”面对着的黑发男人询问道。
声音不大,却让少女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她点了点头:
“嗯……没事了。”
“楼道里的监控摄像头拍摄到你是最后一个与铃木朝日接触过的人。所以我想问问你,他在那时候有没有一些特别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