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似乎总是让Mark很痛苦。
Eduardo Saverin这个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拖住Mark的后腿了。当年冻结账户的事情,对Facebook稍微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
还有那场缠住Mark将近一年的巨额诉讼,天啊,要知道那时候正是Facebook扩张最迅猛的时候,他却让Mark坐在质证室里虚度时间,并且一下子分割走了六个亿和5%的股份——而他实际上只付出了19000美元。
请问世界上,还有比这笔交易更划算的买卖吗?
而现在,他又让Mark抛下Facebook总部那么多的工作逗留在新加坡。
Eduardo是怎么舍得让他倒时差般地工作——Luiza好几次加班都能看到Mark将近12点还在分部,因为这个时候是硅谷那边的工作时间。而在她没看到的时候,这样的夜晚肯定更多。
他又是怎么把Mark折磨得这么焦灼难忍的?
Mark身边是谁都好,哪怕是一个极普通的姑娘。
可为什么偏偏是Eduardo Saverin?
Mark是个伟大的天才,他改变了互联网社交的方式,他还能改变更多的领域,他不应该被束缚。
第十九章
【19】
Eduardo不太清楚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
因为房间里很黑。
Alex把他带回家后,他最先做的就是回到房间,关上门,然后把露台和窗户的窗帘全都拉上了。
母亲在门外问他怎么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Paula,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因此只能重复着要求,“Please,leave me alone,please。”
Paula在门外站了一会儿,Eduardo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觉得自己应该睡一觉,因为昨晚一整晚他都没能睡着,所以现在他必须得睡觉了。
但是没睡多久,床边的电话铃声把他吵醒了。
Eduardo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划开屏幕接通电话,“Mark?”
Mark尖锐的质问穿透话筒,“你冻结账户了?”
Eduardo愣了愣,他听见自己回答,“什么?”
Mark用一种不敢置信又愤怒的声音肯定道:“你冻结了账户!”
Eduardo竭力想说点什么,“我……”
“你想过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Mark尖锐的话语一股脑地刺入Eduardo的耳朵。
“你不知道!”Mark的声音让他的脑袋嗡嗡作响,“你有没有意识到你的行为已经危及了我所努力的一切?!”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把这些修复好吗?!”
“我这么努力要把它经营好,你却想都不想就去把账户冻结了!你知不知道这会让一切毁于一旦?!”
“Don’t you get that?”Mark咄咄逼人地重复了一次,“DON’T YOU GET THAT!”
“Mar、Mark……对不起,我只是……”Eduardo终于找回声音,慌张地解释,“我没想这么多……我只是……”
“你想回到以前的生活吗?”Mark生气地打断他。
“不,我当然不想,Mark,I’m sorry,”Eduardo焦急起来,“我只是……”
“好吧,我明白了。”Mark说,“I need you,Wardo,我们必须谈谈,你立刻给我过来。”
“I’m on my way.”Eduardo赶紧说。
他挂了电话,从床上起来,随意套了件衬衫,披上风衣就往外跑。
夜深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听不见一点声音。
Eduardo从走廊的柜子上拿了车钥匙,从车库里把那台Bentley开出去。
新加坡过了11点后,街道上几乎就没有行人了,马路空荡荡的,只有排列整齐的路灯一直往前延伸。
Eduardo把车开得很快,不过十字路口的红灯还是让他停了下来。
这是个很宽敞的十字路口,只有他一台车停在路口。红灯上的数字一直在倒数跳动。
Eduardo感到心烦意乱,那个血红的数字好像永远跳不到尽头,他按下音响播放,抒情的音乐伴随着温柔的男声飘了出来。
It's been years in the making
事已过去多年
Eduardo耳边是歌声,跟着红灯跳动的数字默默倒数着。
30、29、28、27、26、25……
In my skin, I'm shaking from the cold
切肤之痛我已麻木
13、12、11、10、9……
And my heart won't stop breaking
可我却一直心碎不止
8、7、6、5。
And I know, I know
只是我知道,我都知道
砰——
一股强大的冲力击中了他。
整个世界开始快速旋转,红绿灯和路灯、夜空和地面像旋转的玻璃球一样在不断高速交替。等一切停下来后,Eduardo感到呼吸困难。
发生了什么事?他很难受并且充满困惑。
他遭遇了什么?一场伏击吗?
Eduardo艰难地移动头部,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但视线好像蒙上了一层红色的薄膜,他无论怎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变形内凹的车门和像蜘蛛网一样布满裂痕的挡风玻璃,还有一地狼藉的驾驶座,地上都是玻璃碎。
玻璃碎片上有一张纸,上面的字糊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字纠缠在一起,上面的字母和单词忽大忽小,完全无法辨识出意义,只能依稀能看到上面自己的签名。
Eduardo用力吸气,然后感到有粘稠的液体流出。
奇怪的是,那首温柔的歌还在继续。
They say time is a healer
人们都说时间是最好的医生
他睁着眼睛,暗红色的液体滴落在那张纸上。
It's more like a concealer for a scar
然而这一切却更像掩盖了伤疤
一滴、两滴……
Cause it never really leaves us
因为我知道创伤它一直都在
三滴、四滴……
It can always find us where we are
它总能找到我们,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电话又响了。
Eduardo艰难地伸手摸到屏幕碎裂得看不清的手机。
“Wardo,你在哪里?”Mark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Mark……我在……”Eduardo感到意识恍惚,他努力想要告诉Mark自己的情况,“我被困住了……我动不了……”
但他发不出声音,代替声音从他嘴里涌出来的是一些充满腥味的液体。
“我被困住了……”他一遍遍地想要传达,“我被困住了……Mark、Mark……help me……”
Mark好像在说什么,但Eduardo既听不见,也说不出。
然后Mark挂掉了电话。
嘟——嘟——嘟——嘟——
电话的忙音越来越大,把Eduardo的耳膜震得发痛。
他猛地睁开眼睛,然后用力呼吸,泪水从惊恐的、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涌出来。
Eduardo一动不动地侧躺着,任由眼泪一滴滴争先恐后地流过他的脸颊,落在枕头上。
直到感觉到枕头冷冰冰的湿意,他才回过神来。
一股强烈的愤怒油然而生,迅速占据了他的内心。他努力了这么久,花费如此多力气想要摆脱这些噩梦,为什么它们依旧纠缠不休?
PTSD在啃食着他的内心,如同贪婪的野兽啃食濒死的猎物。
但Eduardo从来不是容易放弃的人,这些噩梦想要击倒他,而他绝不会让它们得逞。
他努力撑起身体去摸索床边的柜子。
一把刀或一把剪刀,可以帮他彻底杀死这些野兽。
飞机在经过十多小时的飞行后终于抵达硅谷,从降低巡航高度时,Mark开始看手机,一直降到3000米时,手机又有信号了。
他等了又等,始终没有新短信提醒。
Mark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坐在宽敞的真皮座椅上,倒像坠落得比飞机还要快。
尽管那封短信并没有带着什么必须要回复的疑问,但他依旧是想要得到Eduardo的回应。
要是Mark年轻个五六岁,可能会因为久等不得而恼怒,但现在Mark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他知道Eduardo肯定已经看到短信了。Eduardo没有回复,那只代表他不想或是不知道怎么回复。
这些都需要时间。
Mark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不再看了。
飞机抵达时正是上午10点,Mark 11点半有重要的事情,下了机便一刻不肯耽搁,家也不打算回了,直去Facebook。
到了Facebook,Felix带着Luiza去人事部门报道,做好手续后,又带她去数据部门入职。
数据部门的主管吉恩身形颇有吨位,人也非常爽朗,和Luiza的频道很是对得上。
两人很快就熟络起来,吉恩带着Luiza迅速进入了那个让整个数据部门焦头烂额,已经连续加班了半个月的项目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