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皇后当即便又是狠狠地攥了手。梁贵妃一见,一鼓作气,赶紧接了下去,语速加快,但也压低了声音。
“皇后娘娘出身高贵,十二岁便是既定太子妃,甘心被一个贱人骑在头上?!娘娘比臣妾聪明睿智,更比臣妾看的远,看的明白,那苏婉婉今日之举,其心思昭然若揭!从她此番还能回来来看,她就不是个省油的灯。皇后娘娘再看皇上对她的态度,以前,娘娘与臣妾多少都以为皇上是图一时的新鲜,但现在,娘娘以为呢?皇上怕已经被那个贱人迷了心智了!它日那苏婉婉枕边风一吹,想害娘娘与臣妾简直太容易了,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定然要先发制人!”
那梁贵妃越说越激动。她此时所有的愤愤,厌恶,乃至愤恨都是发自肺腑的,此番言论也说的够清楚,更是一直在往王皇后身上扎刺。那苏婉婉比梁贵妃位分高,再晋升便是皇后,她是奔着皇后之位去的!
王皇后又何尝不慌!这后宫之中,帝王的宠幸,和皇子是立身之本,然她王淑媛偏偏都没有。
“你要怎样?”
王皇后的这几个字仿佛便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那梁贵妃终于听她有了回应,心中大喜,接着她当即便起了身,盈盈地拜了下去。
“以前臣妾不懂事,冲撞过娘娘,还望皇后娘娘大人大量,不与臣妾计较。眼下,臣妾和皇后娘娘有的是共敌,当合作,一起除了她,这后宫中,永远都是娘娘的天下。”
王皇后听她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也心知,这梁贵妃憎恨那个苏婉婉,当即也便不和她装了。
她的玉手缓缓地扶住了椅子,身子朝前倾去,目光直直地看着对方,几乎一字一顿地道:“你有办法了?”
那梁贵妃也是同样地瞧着对方。
“皇上是三月初八出宫的,今日是四月十二,将将一个月而已,只要能将她怀孕的日子提前个十多日,证明这胎不是龙种……一切便结了……”
梁贵妃微微一笑。
那王皇后听罢,缓缓地眯起了眼。
*
婉婉觉得自己被供起来了。
钟粹宫中上上下下围着她转,欢快极了。
她刚回来这第一天,她的暖暖便被魏昭送回了她的身边。魏昭可谓体贴的很了。
当日休息了一下,下午,她便去了慈宁宫,拜见了太皇太红。
婉贵妃再度怀孕之事,也是很快便传遍了后宫,自然也传到了太皇太后的耳中。
太皇太后疼爱皇孙,对婉婉爱屋及乌,眼下听说她再孕,自然是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
婉婉在此陪伴了她一会儿,晚些时候便回去了。
接着她的宫中便仿佛盛宴了一般一样,欢天喜地的。
宫女太监还是原来的那些人,除了当时走掉的两个以外一个未变。
实则婉婉昔日离开后,这些宫女太监大部分都没被分配,还在这钟粹宫了,只不过没了主子的她们哪来的好日子,可谓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人欺负,受的苦头便别提了。
眼下贵妃娘娘归回,自然是没人不乐的,一时间宫中一片欢喜,人人热泪盈眶,出门走路的姿态都不一样了。
这“放肆”持续了好久,婉婉不以为意,全是纵容,甚至统统地大赏了一遍!
她觉得自己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美中不足,当晚魏昭没来。
不过却是早早地便派了李德瑞过来告诉了她。
婉婉再见那李公公,自然也是激动,当时没有他帮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后来又会怎样。李德瑞恭敬和蔼,一直躬身笑着。俩人也没说太多,但婉婉却是道了那句“谢谢。”
李德瑞这一听见,赶紧跪了下去,“贵妃娘娘折煞奴才了。奴才跟了皇上十几年了,看的出来,皇上是真心疼爱娘娘的,无论是此时还是彼时啊……”
太监这话说的再清楚不过,皇上爱着婉贵妃,从前现在都爱,不过是以前不肯承认。
婉婉瞬时听到他说这话,当然是心花怒放,但待人走了,夜晚躺在床上,心中暖和和的同时也暗暗腹诽不信。
这夜,她确实是笑着入睡的。
到了第二日,前朝传来消息。
她的父亲苏珩回来了!
当小太监着急忙慌地奔回来报喜之时,婉婉手中拿东西都拿不稳了。
“正二品,卫国……卫国大……大大大将军……十年前,朔方抵御外敌,孤身潜入敌军,解救被俘公主,打得敌军落花流……”
那小太监欣喜急迫地说着,婉婉听的浑身颤动,激动不已,甚至眼眶中浮现了眼泪。
她父亲昔年为大燕立过大功,这事儿她当然知道。
但怕是也就区区几个人知道。
那时还是先皇当政,爹爹救了魏昭的姑姑平阳公主,维护了那公主的清誉,亦是剿灭了敌军,可谓既护住了皇家的名誉,又立了汗马功劳,原必是要是晋封大赏的,但却因为母亲突然的离去,父亲一度崩溃,跌入低谷。
他,终是什么都没要,甚至任由了他人顶替了功劳。
婉婉没想到……这事儿还能再被翻出来?
她知道魏昭答应过她,要晋升她父亲,但确实没想到,魏昭能给他父亲这般体面,竟然给他追了十年前的功劳!
虽然同为晋封,但两个的意义当然全然不同。
她……她太激动了!
婉婉热泪盈眶,这时叫那太监起身,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时便又听到了门外的匆匆脚步声。
不时便又有太监来报。
“贵妃娘娘!苏将军来了,皇上请贵妃娘娘去承安阁,与父一见!”
婉婉一把捂住了嘴,眼泪倏然下落。
她脑中“嗡嗡”直响,喜悦激动的情难自制,终是使劲儿地点了头!
第142章
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承安阁的门霍然被人拉开。
婉婉一身华衣,珠围翠绕,气喘吁吁地出现。
屋中男子年近不惑,一身铠甲,立如松柏,生的颜如冠玉,唇红齿白,但又威风凛凛。一双含情凤眸看起来又深邃又多情,但这张无暇的脸,却又给人一种饱经沧桑之感。
人,正是他的父亲。
“爹……”
声音哽咽,婉婉一下子便红了眼圈,泪在眼中滚了许久,终于落了下来。那苏珩听声转身,见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心在颤动,手也不禁颤了起来。
八尺男儿,年到中年,成熟稳重,饶是他驻守朔方多年,征战杀场无数,但除了念着他已故的妻子以外,心也是从未如此颤过。
“爹!”
婉婉一声哽咽,二声便随着情绪的激动,高昂了起来。
她猛劲儿唤着父亲,乳燕投林般,哭着一下子就扑进了爹爹的怀中……
“爹,婉婉终于见到爹爹了!”
“婉婉!”
男人亦是声音哽咽,那双含情凤眸跟着转瞬便红了,紧紧地抱住了女儿。
这一发不可收拾了,婉婉蓦然大哭,甚至不管不顾了起来,前世的委屈,多年来对父亲的思念,对前世父亲离世的心痛,种种的种种,思绪纷至沓来,心仿佛有千万跟细线牵扯般疼痛,而她也好似终于有了那么一个怀抱,一个能容忍她的一切,无论多任性,多放肆都不会被怪罪的怀抱。
父女二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婉婉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才感到父亲扶起了她的肩膀。
“婉婉……”
男人眼尾泛红,眸中含泪,唤着他孩子的名字,眼睛对她寸步不离。
“上官类那个畜牲对你不好了?!”
苏珩几近咬着牙,婉婉从父亲那深邃的眸子中看到愤怒与火焰。
“嗯?”
男人那凛冽的眸光中带着杀气,婉婉看的一清二楚。
“对,他不是好人!”
前世,别院被囚,她真真地无数次地幻想着,把那上官类对她的不仁不义,薄情冷血,甚至欲要把她送去伺候他爹的畜牲行为全都告诉给自己的父亲。奈何,父亲已逝,这天下间还有谁能护她,为她做主,替她泄愤?!
没了,她终究只能任人宰割,毫无还手的余地。
“嗯?!他如何对你了?”
那苏珩一听,登时火冒三丈,满眼中全是杀意。
婉婉看的清楚,到底她是爹爹的女儿,爹爹最明白她。她从小胆子就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个本本分分的姑娘,若非那上官类相负,她身为人,妻,就算魏昭再怎地卓越不凡,她哪里会是那种不守妇道,能放任偷情这事发生,发展,乃至最后不顾名誉,跟人私奔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