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这么痴情。虽然这句话听起来有点矫情。”
俞卿清举起咖啡,微微碰了一下童哲的红茶。
“这都是我心里藏了那么多年的话,今天因为碰到的是你,也顾忌不了那么多,终于有机会一吐为快了。”
“我想帮你。”
“怎么帮?”
“我始终认为那天碰到的人一定是夏冉江。”俞卿清的眼神坚定了很多。“我不会看错的。”
“这不就跟海底捞针一样。”
“但是有了吸铁石就容易多了。”俞卿清嘴角上扬。“如果我判断正确,当时可以从很多细节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比如,那场会议是关于微电子的,在学术圈算是比较高端的一个会,能来做翻译的应该寥寥无几。我们可以就沿着这条线索挖下去,肯定能找到。”
“你的条件是什么?”
童哲心里如同平地掀起一阵旋风,可是表情却出奇的平静。
“还跟我谈条件?”余卿清笑道。“你不是说面试结果都已经交上去了么?”
“这个……”
“呵呵,开个玩笑。说实话,这几天我也侧面了解了一些情况,世科的氛围的确不太适合我,而且那些工作我实在没什么兴趣,条条框框太多,我可不想变成你这样。倒不是说你现在的状态不好,30岁不到,世界500强中层,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获得的成就。不过这真的不是我要的。我也没什么条件。单纯就是想帮帮你。你就当我是你的贵人吧,有空再报答我。”
说完,余卿清收拾好东西起身。童哲欲言又止。
“等我消息吧。”余卿清收了收衣领。走到门口又转过头。“你可以想想,再次碰到他后会说什么。”
这一晚,童哲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过去的十年平平淡淡,如同潺潺溪流波澜不惊。可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却如同断崖,流水垂直而落形成瀑布,飞流直下撞击岩石,雷鸣巨响震耳欲聋。
“再次遇到他后会说什么。”
这句话如魔咒一般,在童哲脑中萦绕。
“夏冉江,你在哪里呵。”
童哲自言自语,长长叹了一口气。抓起旁边的枕头抱在胸前,脸颊慢慢蹭着枕面,仿佛十年前双手环抱夏冉江的情形。
“如果你还活着,今晚能不能给我一点心灵感应,让我来找你。如果你死了,以后就不要在我的梦里出现了吧。”
童哲心里默念。可是这么想着,脑子却无丝毫睡意,问题的答案越来越多。没办法,只能伸手拉开床头柜,找到一片褪黑素吞了下去。不一会儿,童哲就觉得脑袋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里就回荡着有节奏的呼噜声。
☆、第 29 章
早上起来,褪黑素的药效似乎还没有完全过去。童哲软绵绵地从床上滑到地毯上,顺势做了100个俯卧撑,洗漱完毕,出门。
可是一想到上班还可能会被审计“严刑拷打”,童哲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好心情又蔫了下去。
“操。”童哲咬牙切齿地骂道。
“童总早。”
童哲昂首挺胸走进办公室,丝毫不顾背后的窃窃私语。
“昨晚做梦了吗?”
童哲努力回想着,可是毫无思绪,只能打开电脑开始审视各个区域提交上来的市场计划。
“妈的……”
第一个区域是非洲大区。在所有区域里,非洲去年收入情况倒数,童哲也因此格外关注非洲的计划。
“刘然你他妈每天是去泡河马了吗?计划写的跟猪一样。”
童哲抄起电话就打过去,根本没顾忌非洲总部时差。
“喂……”
“你他妈别以为你前年在拉美做出点成绩来就装逼,无功无过照样干掉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你计划打回,限你24小时内改好,否则提交董事长!”
童哲“啪”地一声挂掉电话,邮件回复了“不同意”三个字。
这时,屏幕上跳出对话框。
“现在有空吗?找你谈个事。”
留言的是张曼丽。
童哲正在气头上,看到这个名字更是火上浇油,可是咬了咬牙关,还是压住了脾气。
“什么事?”
“来A02会议室吧。”
童哲心里有些忐忑。正想着今天找她,没想到她主动找过来了。
“找我?”
童哲眼皮耷拉着,有些无精打采地坐下来。
“这是上个月的面试记录,我觉得有必要跟你核实一下。”
张曼丽说着,把一叠文件递到童哲面前。可是童哲双手抱胸,脑袋歪着,根本没有接的意思。
“陈志龙是吧?”童哲瞟了一眼文件最上面的照片。“我个人觉得就他的经验而言,不太适合这个岗位。”
“为什么呢?”
“凭借我的专业判断。这么简单的理由,还要解释一下吗?”
“什么专业判断?”
“公司销售体系金牌个人奖获得者的专业判断。”
童哲嘴角有些不屑,原本耷拉的眼皮后面露出凶光。
“可是这个人还是有可塑性的。”
“那也要看可塑成什么。木头毕竟是木头,再怎么可塑也变不成刀剑,何况是朽木。即便这根木头跟其他大树盘根错节也不行。”
张曼丽一时吃瘪,心里一惊,童哲这句话已经说明他似乎知道自己跟陈志龙之间的关系。
“张总,你知道深圳路边种的树,哪种树最多吗?”童哲挑了挑眉。
“什么树?”
“榕树啊。”童哲冷笑道。“这种树,最厉害的就是独木成林。只要有一棵,整个岛上都是气根生出的树林。跟人很像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真的不能改了?”
“我的意见就是final。朝令夕改,还怎么跟兄弟们交代?”
童哲只觉得热血忘上涌,强制压住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
“那你就走着瞧。”
“怎么,还威胁我?”
童哲已经有些克制不住了。双手撑在桌子上,眼睛开始泛红。
“我童哲,就算是被撸下来也不会因为屈服任何威胁。哪怕是背地里有人陷害,我也行得正、坐得直!”
“你什么意思?说谁栽赃陷害哪?”
“就是说你啊,你敢发誓没有跟张建串通来陷害我?老子手里可是证据确凿的!”
“什么证据?有本事拿出来看看!”
“证据?等你死到临头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呵呵,你还真是险恶啊,让张建这小子给你挡刀,这杀敌一千字损八百的缺德事儿也只有你想的出来!”
说完,童哲转身走了出去,只觉得心脏就要跳出来了。
其实童哲心里清楚,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证据。他只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刚才情绪突然爆发,扮猪吃老虎的成分居多,但是现在看来,还是一定程度上镇住了张曼丽。童哲很清楚,张曼丽这种睚眦必报的人,肯定会使出二手的。为了避免再在毫无提防的情况下扎第二刀,童哲只能先下手为强。
可是,这么一来已经彻底撕破脸了。眼下的状况不是谁对谁错,而是你死我活。
现在,童哲已经把自己逼上梁山。下山的唯一方法就是找到证据。童哲只能打起一百个精神投入战斗。
童哲回到办公室,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这天傍晚,张曼丽越想越不踏实,把张建约了出来。
“丽姐,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能不慌吗?今天童哲跟我当面闹了一顿,看他的气势,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证据。”张曼丽赶紧拉着张建坐了下来。
“怎么可能。钱进了他的帐,而且培训也是他发起的。招标流程向来他不喜欢管得那么细。而且,就童哲那种性格,真的发现证据了那不得当面吃了你啊。”
“说不定是他证据不充分,等着更大的证据呢?”
“不会不会。您就甭吓唬自己了。”
“你说,他的银行卡不会有问题吧?万一没收到呢?”
“不是你给我的吗?而且是他的工资卡。”
“我也不确定啊,我也是在整理发薪卡时留意的,之前就是那张工行卡。但是万一他把那张卡作废了呢?”
“哎,我这儿都显示入账成功了。”张建说着,把手机掏了出来。
“那就好。这滩浑水他是别想过去了,淹都淹个半死。”张曼丽似乎安心了一些。“他这两天有没有找过你,你没说漏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