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魏丛愉重新回到看台时,看台上已经比方才聚了更多的人,她隔着人群往北狄的方向瞟了一眼,正巧燕怛也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两人视线交汇时,燕怛朝着她挥了挥手,魏丛愉无奈只得点了点头以做回应。
燕睢立于燕怛身旁,看着他朝人挥手目光便追了过去,远远的也看不清人长什么样子,只是一身红衣十分扎眼。
燕睢见此,不免嘲笑起他来,冷笑道:“王弟,本王瞧着那不过是大梁最普通不过的女子,你竟也认得?”
燕睢与燕怛向来不睦,他这般阴阳怪气的语调也不是头一遭,燕怛到是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抬手在他挑好的马背上拍了拍,翻身上马,睨着燕睢冷声道:“王兄即没见过她,又怎知她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女子?”
“她是魏建生的女儿。”
燕睢听了这话,忍不住又回头看了魏丛愉一眼,转过身时依旧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说道:“那又如何?这大梁除了沈岳忠能与我北狄抗衡一二之外,旁人又有何惧。”
他如此说着,便有些得意之色,口下对着这位王弟便越不留情面:“王弟啊,父王教你学习大梁的文化,可没叫你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区区一个武将而已,也值得你如此夸张,将来还不是要死在我北狄的铁骑之下。”
燕怛摇摇头,忍不住冷笑一声,策着缰绳离开,往猎场方向奔去。
被他甩在身后的燕睢目光恶恨恨的追着那道背影,半晌后才打马而行。
说是大梁和北狄在一起狩猎是为着欢迎北狄,实际上也是两方在暗地里在一处较劲儿罢了。北狄人善骑射要比大梁更甚,因此这猎场里就有些说头了。
为尽地主之宜,大梁自然不能胜,但也不能输的太难看,这猎场里的猎物哪里分布最稀疏,哪里相对密集自然只有大梁人才清楚。
皇上和北狄王在营帐里喝酒聊天,听着猎场里不停传出两方射猎的数量,时不时的配合着尴尬的笑几声,表面上其乐融融,内心里风起云涌。
君子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旁的萧元景不行,但着骑马射猎听小曲勉强算是他的长处。
好不容易能到了自己有发挥的机会,他自然不甘屈居人后,特别是屈居北狄之后。进了猎场后就成了撒开网的鸭子,根本抓不住。
他身边跟着的几个护卫骑马跟在他身后,他又嫌他们粗手粗脚的只会吓跑猎物,便不准他们再跟,几个人奉着就是保护三皇子的旨,哪里敢离开。
可萧元景这会也起了性子,十分不满的嘟嚷着:“你们这些笨手笨脚的呆鹅,吓跑了本皇子的猎物丢了大梁的颜面你们有几个脑袋来赔!”
几个人面面相觑,十分为难。
萧元景不以为然,抬手将自己束带紧了紧,听到草丛中有响动,立刻拉开弓咻——的一声,竟然有人比萧元景更快一步。
萧元景的箭射出去后,好巧不巧的将对方的箭顶了出去,钉在一旁的灌木上。
鸡飞蛋打,草丛里的动物受了惊吓,四处逃散,萧元景压着怒火转头去看,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和他抢猎物。
“三皇子,”沈寂啧了一声,晃了晃手里的弓,萧元景一见是他,强忍着的怒火憋了回去,却见沈寂反而笑起来说道:“方才三皇子不是要发怒的么?怎么突然就憋回去了呢?”
萧元景从来没同沈寂发过脾气,如今见了沈寂不仅没有怒气,反而像搬到救兵一般,舒着气对身边的几个护卫说道:“你们几个远远的跟着就好,有沈寂在,不会出什么差子。”
几个护卫没有办法,只得远远的跟着,萧元景顶不耐烦的被人跟着,冲着沈寂挤眉弄眼的,可沈寂压根就不看他。
“沈寂,想办法把这几个人甩掉,咱们往林子里去,我今儿特意打听过知道哪边的猎物最多。”
沈寂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萧元景急吼吼的问道:“怎么回事啊,沈寂?”
沈寂原本就担心猎场里会出什么乱子,自然不想让萧元景乱跑,他左思右想以萧元景的性格只怕也圈不住他,若是和他说出实情,藏在暗处的敌人没乱,他必然是头一个人乱起来的。
左右自己跟着他,应该出也不会什么大事,打定主意后,沈寂才淡淡道:“可以,不过你不能太过忘形,离我太远。”
萧元景连忙应着,可谁成想他答应的痛快,夹着马腹一溜烟窜出去比谁都快。
第74章 信号
萧元景难得可以无拘无束的痛快一把,不到一个时辰就猎了三只野兔,一头獐子。加上其他人所猎,七七八八的,在一个时辰里大梁到是拔了个头筹。
也不知是北狄王庭的两位王子轻敌了,还是对大梁的环境不熟,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就落后了一大截。
皇上得了便宜还想卖乖,看着北狄王笑了起来:“都说北狄骑射胜于大梁,怎的今日两位王子难不成还藏了后手不成?”
北狄王瞬间面如菜色,看着皇上那副明知故问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像吃了苍蝇似的恶心,面上还得勉强笑道:“你们大梁有一句话叫,后来者居上,这个意思想必皇上明白。”
听了北狄王这话,皇上倒也不急不怒的,面上依旧挂着笑意,点头附和道:“的确这么一句,但是不是后来者居上,眼下也见不出分晓来,不如让咱们拭目以待。”
正说话间,萧易走进帐内,先后给皇上与北狄王行了礼,紧跟着又拍拍了手,帐子再一次被掀开,几个人抬头一头獐子走了进来。
“父王,这是今日猎来的第一头獐子,是三弟所获,特意叫儿臣来进献给父皇。”
“如何?”
皇上端起酒杯,挑着眉看了北狄王一眼,北狄王撑起笑脸冲着皇上举了举杯,言不由衷的夸赞道:“三皇子果然厉害。”
见他没了旁的话可说,皇上抬头看向萧易说道:“萧易,你去叫人将元景叫出来,也莫叫他太过忘形,随意玩一玩便可。”
皇上的话刚落,北狄王的脸就阴沉下来,立刻有些不痛快起来,他低声跟身边的人嘀咕几句后,身边的人点点头便往外走,越过萧易时冷哼一声才走出去。
萧易只当不知,扬着笑意看向皇上和北狄王,轻声道:“只怕这会三弟正在兴头上,儿臣可叫不回来。”
皇上转念一想,以萧元景那个性子,若真的在此时将他叫回来,他没尽兴自然不痛快。他冷眼看了看北狄王,心里琢磨着给他们找些不痛快也好。半晌后,抬手对萧易摆了摆,转头对北狄王问道:“说来,北狄的时疫,如今可都控制住了?”
另一边,猎场内。
萧元景和沈寂一前一后的在林子里搜寻着,萧元景将弓反背在背上,骑着马半转着身子同身后的沈寂说道:“刚才那头鹿要是你出手一定跑不了。”
沈寂不以为意的扯了扯嘴角,注意力从四周被拉回来:“三皇子,在往里走就是林子深处了,未必安全,咱们还是折返回去吧。”
每年狩猎,沈寂比萧元景还爱出风头,可今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管遇到什么都让着自己,就算是自己猎到的东西也都悉数记在自己头上,萧元景发觉沈寂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不由得起了疑心也跟着打量起周围的情况。
萧元景环视一周,未风异常,忍不住嘟嚷道:“沈寂,你这是怎么了?”
沈寂向来不是个莽撞的人,虽然会冲动,但也是十拿九稳对方有过错时才会冲动。
可此时看起来也太不寻常了,沈寂也不和他绕弯子,随手指了指他们现在的方位说道:“三皇子不觉得我们周围太过安静了么?”
萧元景眯着眼睛看了看,不解的望向沈寂。
“有什么不对么?”
难得沈寂没有因为此事嘲笑他,转而严肃的说道:“方才我们还能听到各种鸟兽的鸣叫声,可是越往里走,越安静,就连你方才见的鹿都不见了,太过安静必然有问题,我怕出什么事,咱们还是谨慎些回去吧。”
经他这么一提醒,萧元景才反应过来,方才他就是被那些鹿引过来的,可是到了这却什么都没有了,这是皇家猎场自然不会有能伤人的野兽,就算是有,也都在未经开发的荒山里,此地必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