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规规矩矩的叩首请安,挑不出半分错处来,让皇上觉得谢余口中所说的猖狂倒像是假象一般。
他行礼时,一起一站间露出手腕处的伤,皇上的目光停在那处,片刻后才转开:“怎么这么久伤还没好么?”
沈寂下意识的抬起右手按在手腕上,淡然道:“许是臣没受过什么苦,竟不知诏狱里的鞭子这样厉害,不过是些小伤皇上不必担忧。”
皇上阖动眼皮,诏狱里的刑罚他如何不知,萧元景三番四次的往那处跑必然是早就打点过了,以沈岳忠严于己律态度来看即便是沈寂留在京中,也不会同其他的世家子弟那般弱不禁风。
诏狱里的鞭刑只会叫人在皮肉上受些折磨,但绝对不会这么久都不痊愈,想来这沈寂在诏狱里被人“关照”了。
各个都在皇上面前表忠心,却各个都心怀鬼胎!
有了这样的衡量,这背后是谁做的手脚皇上心里有数,沈寂自然更有数,难怪要给谢余这般难堪。
“沈寂,你去谢余府上的事朕都知晓了。”
沈寂恩了一声,不以为然,垂眼说道:“谢勇虽是罪臣,但怎么说也和我父亲有过同袍之谊,臣该去送一送。”
见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皇上也不和他绕弯子,直接戳破道:“你当真是去送一送?不是去寻衅闹事,给谢余难堪的么?”
听了皇上的话沈寂反倒笑了起来:“不瞒皇上,臣如今的身子还能给谁难堪?”
沈寂如此说着,面上不经露出失落的神色,可沈寂这样的骄傲的人哪里能在人前露出弱点来,失落之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副若有似无的嘲讽。
可他越是表现如此,皇上反倒相信他的话有几分真切。
半晌后,沈寂叹息起来:“那日确有冲突,皇上既已知情臣也不敢欺瞒,谢将军联合一众大臣们羞辱沈寂不配袭爵,还将谢勇之死怪到臣的头上,谢勇失职导致峄城失守此乃皇上亲查出来的,为此沈寂这才冲撞了谢将军。”
沈寂突然起身半跪在皇上面前正色道:“皇上念我父兄忠心又可怜我骤然失去亲人,才允了臣这个候爵之位,可沈寂不知此事是哪里让谢将军不满。沈寂年幼自知不懂人情世故,但却也知道皇上疼我,所以今日即便是皇上不召臣进宫,臣也是要来请罪的。”
“臣不愿因为一已之身让皇上陷入两难之间,臣,既为臣子当为君分忧,所以臣自请去守北境还望皇上允准。”
沈寂这话真假参半,想去镇守北境是真的,谢余针对他也是真的,所谓的君臣之情不过都是些哄着皇上的话罢了。
可皇上哪里肯放他走,沈家的人一旦去了北境......皇上从不做自己不能掌控的事情。
皇上起身走下来,亲自将沈寂扶起,笑道:“你的心思朕都明白,只是无须你如此退让,朕也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谢勇是朕下旨刺死,你心中对他有怨怼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是因他的过失才酿成大错。”
沈寂却是摇摇头:“臣以为,谢将军之事并非是偶然为之,臣不想因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扰皇上烦心,所以还请皇上给臣一个痛快吧。”
皇上佯装愤怒,恨铁不成钢的呵斥道:“你小小年纪说什么痛快不痛快的话,这是在伤朕的心,朕没老糊涂什么事情都有自己决断。你啊,太过年轻气盛了,好好的待在府里抄几遍清心经,静静心思。”
沈寂后退一步跪地在上沉声道:“臣遵旨。”
皇上点点头:“回头让王璐给你拿些治疗鞭伤的药。“说完后,皇上挥了挥后,沈寂领会,径自退出殿外。
皇上虽未明令责罚沈寂,但在外人看来皇上让他在府里抄写清心经便是罚他禁足。
可谢余对此并不满意,皇上对待沈寂的态度一直在模棱两可之间,这让谢余心里总觉得不安生,再加上那日沈寂的话,更是让他心神不宁。
谢余心思活跃将主意打到萧易身上,眼下他虽和凤相结亲,但因春棠寻死的事闹的谢衍吵着要休妻,到现在凤盈还在凤相府里没有回去。
凤相心里也在盘算着,出了沈寂这事后,他原本以为皇上心里偏重沈寂一些,可如今看来,还是谢余更为重要些。
他手里端着茶杯撇着茶沫,视线在容氏身上转了几个来回:“容华啊。”
凤相搁下手里的茶杯看向她,容氏抬眸看过来,温声道:“老爷唤妾身可有什么事要吩咐?”
容氏的性子谨小慎微,若不是乖巧懂事,单凭这个性子也会让凤相将他抛之脑后。
凤相深知容氏是凤澜最大的牵挂,所以才想让容氏去说劝凤澜。
“如今凤澜的情况你也知晓,沈家不是最好的选择,凤澜还年轻不如让她同沈寂求一封方妻书,回家来吧。”
能回家自然是好,自从沈府出事的这段时日里,容氏食不香,寝不安,心心念念的都是凤澜的事,眼下凤相亲自开口,她哪里会有不应的道理:“那妾身即刻去定北候府将此事说与澜儿听。”
容氏带着婢女到了定北候府,才一见到凤澜眼睛就红起来,忙将她抱在怀里心疼道:“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小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女儿在候府里一切都好。”凤澜拉着容氏坐下,又命人去奉茶来。
容氏细心留意着,见府里的下人对待凤澜都是毕恭毕敬的样子才勉强信了几分。可再怎么好,凤澜在候府里每待一日就只能顶着沈昀的遗孀的称呼,再怎么风光又有何用。
下人将茶点奉上后,都被凤澜打发下去,她拉着容氏的手揉了揉有些撒娇:“小娘快尝尝,这都是小娘素日里爱吃的,也不知道候府里的味道合不合小娘的心意。”
清茶幽香,糕点也做的色泽晶莹,诱人食欲,可容氏哪里有心情想这些,她拍着凤澜的后背叹息起来:“澜儿,跟小娘回家吧,定北候府里再好可也不是家里,再说如今沈昀已经......你还年轻,总不能就这样守着他一辈子。”
凤澜听了小娘的话,脸色暗下来,眼里带了几分委屈出声问道:“小娘今日来看我,可是父亲让你来的?”
容氏反应过来,急忙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父亲也是为你着想,等你到我了这年岁就知道日子不管怎么样都是要过下去的,你还有一辈子,怎么就不知道让自己过的舒心些。”
凤澜不爱听这话,但也知道容氏是为自己着想:“小娘,父亲什么样的性子你不是不知,今日就算我求了放妻书,回到凤府不出数月父亲就会将我再嫁出去。旁人的心思我不清楚,可我心里清明,这辈子除了沈昀我决计不会再嫁。”
容氏见她如此执拗,不免说了重话:“你如今和沈昀感情正浓,自然觉得不会再嫁,可时日长久了你就该知道这样的日子有多难熬了,况且沈寂尚未婚配,将来他娶了妻子这府里还能有你的地位么?”
凤澜目光沉静,十分认真的同容氏说道:“小娘不必再劝我,若是父亲再来逼迫我,我就剃了头发就做姑子,我就算是不能留在候府,也会守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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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逃走
魏嫣被关了数日,很快就没了脾气。开始时还闹着绝食不肯吃饭,可魏建生这次是狠了心要给她教训,她自己不吃就叫下人不再送饭给她。
魏嫣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只隔了一个晚上,就受不住饿不敢再闹。易芳华见女儿遭了这样的罪心如刀割,枕边风吹尽也没能撼动魏建生半分。
好在军中尚有要务要处理,魏建生小住军中不必日日回来,临行前当着易芳华的面将看管魏嫣的事情交给了魏丛愉。
但魏丛愉管的住魏嫣也管不得易芳华,她虽然不敢太过,但好在可以日日都去看看魏嫣。
魏丛愉本想去探望凤澜,可想到定北候府的情况,沈寂又那般避忌,正是多事之秋,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才吩咐了秋月送了些东西过去,叫凤澜知晓自己念着她。
秋月回来时魏丛愉正猫在暖塌上看画本子,她掸了掸身上的寒气搓着手走进来。
魏丛愉将手炉塞到秋月手中,捂了捂她的手背:“外头这样冷只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