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关之后,他立即奔向自己的游击将军府邸,那里还有很多自己的好兄弟。
望着入关的叶君疏,李成知道大事不妙,射杀亲王之子的罪名不是一般人可以扛下来的。
鸣沙关将军府内
听完家奴的报告后,郭凉父子心跟着凉透了,三人若木鸡一样呆立着,此时鸣蝉之音更重,好似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看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全城都知道了那位英勇善战的游击将军、湘王之子活着回来了,而且城外还有湘王府派来的三骑骑兵。想要再杀死那位小王爷已经不可能了,为今之计还是想想怎么和城外那一万五千名亲兵以及远在京城的六皇子交代吧。
此时父子二人,竟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郭大海。
第5章 迫离
“郭将军回去歇着吧,这几天费心了。”虽然郭凉微笑着,但眼神中透出了微不可查的毒辣。
站起来的郭大海注意到了那略显异样的目光,惶惶道:“那大将军,叶君疏怎么办?”他其实想试探一下郭凉的态度。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郭凉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双目仔细打量着手中那精美的薄壁雕花青瓷杯,像是在打量着一件稀世珍品。
随着厚重的红木门的吱呀一声,郭大海忧心忡忡的向着院外走去。还好,出门之前他已经让管家去准备后路了。
“爹爹,你是否觉得…”后面的话郭虚并没有说,而是指了指远去的郭大海用手做了一个“咔”的动作。
“除了他,可曾有人知道你也参与?”
“没有,我没有命令一兵一卒攻击叶君疏。”
“那就好办了。”他顿了顿,稍稍皱了皱眉道:“不过说来也怪,这次圣上为什么会让湘王的三骑人马调动呢,他可是很‘关心’他的这位弟弟呢。”是啊,由于某些原因,楚皇一直担心北地的湘王会反,故而对这个弟弟监控的很紧。
除了窗外的蝉噪。没有声音回答他。
随后郭凉父子一边向京城那位六皇子汇报一边谋划着给湘王一个交代,目前他还不想和一个亲王直接冲突。
忧心忡忡的郭大海回到府中时迎面走来接他的的是他心腹管家。
“河边的事情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将军,一切准备就绪,那边也已经通过气了。”管家叹了叹气,知道事情已无可挽回。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远山含黛,遮住了太阳的大半个身子,那仅还露出脑袋的火球投下了星星点点的热量后,便早早地回了西山后的家。苍穹中几朵火烧云映红了半边天际,连片的云朵像是美丽少女的婀娜身姿。远处断虎崖上,一群喜鹊静悄悄地飞回了密林深处的家,仅有几只老鸦不合时宜的呱呱地扔下几声孤鸣。
夜,宁静祥和,一切都准备睡去了。
可就在离城约莫八里远的地方,有一支一万多人威武的骑兵踩着苍茫大地,向着鸣沙关有序前进。静,队伍可怕的静,除了偶尔能听见几声呼哧呼哧的马匹鼾声和草丛中昆虫的低鸣,没有其他声音。
队伍中没人掉队,甚至马蹄踏出的步伐都惊人的一致。他们一早从雨州出发,马不停蹄人不卸甲,狂奔一百多里来到这里。由于先前进城的斥候已经来报“二少爷虽略受小苦,但已安然回府。”因此速度才稍微慢了下来。
“进城后先把李成碎尸万段。”队伍中不少人此刻在暗下决心,从斥候的简单描述中,他们知道他们的“二少爷”进城时差点被李成射死。
他们怎么能不向着自己的少爷呢。
他们中的张石不会忘记,那个寒风凛冽、大雪飘飞的寒冬,是谁给他和自己的老娘送去了温暖厚实的棉被还帮他修好了四面透风的老屋;
他们中的李水不会忘记,在他爹爹饥饿而死、他四处飘零时,是谁给了他一个安身之所并给了一块地葬了爹爹;
他们中的王千不会忘记,那次他不小心打碎了王爷一个珍贵花瓶即将发配岭南之际,是谁在雨中求了三个时辰,最终让王爷改变了注意。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不曾忘记那个温和可敬的少爷,当初湘王本来打算派出一骑兵马前来迎接,可当他们听说后,争先恐后地前来,最终来了三骑。
此时队伍最前面有一位老者,疲惫似隆冬的浓雾裹满了全身,像是好久不曾休息和吃饭,那花白的胡子上蒙了一层黄黄的灰尘,勃颈处有些皮肤松弛的都耷拉下来了,声音听起来像是破锣声,唯有精神看起来还稍显矍铄。此时他正和一位中年将军讲述着鸣沙关的事情。
“赵将军,少爷回来就好,你们的到来至少能震慑住心怀不轨者。”
“范伯,你放心,谁要是敢再动少爷一根汗毛,定将他剁成肉泥。”这个叫赵磊的将军掷地有声,显然心中充满愤恨。
他说的范伯,就是那个想上山寻找叶君疏,被兵丁赶回来的那位老者。在游击将军府被全府监控之际,那天他化妆成乞丐,昼歇夜行,整整两天没吃没喝赶到雨州湘王府报信。后又随大军急行军向鸣沙关奔去。他不为别的,只是不曾忘记是谁在他含冤入狱、即将行刑之际出面讲清原委、在屠刀下救了他。
“全体在此安营扎寨,等候命令。”在离城五里的地方,赵磊让部队停了下来。他知道若是再往前走,军队中升腾起的怒火会烧死很多像李成那样的人。而他们的少爷要的是光明正大的清白,不能那样。
随后他和两名副将加上赵伯向着城中的游击将军府奔去。
此时的叶君疏,正躺在院里的藤椅上休息,虽然伤口好的差不多了,但今日城门口一战,让旧疾有些复发。
夜,墨般的黑,但十分澄明。颗颗星子像水洗过一般,更加的明亮,洒在漆黑的天幕上,像一颗颗璀璨的钻石。一轮圆月已悄悄爬过树梢,给暗夜一点光明。一只青蝉吱的叫了一声,像是睡梦中人的呓语。院子南边的草丛里,一些蛐蛐、蟋蟀在微凉的月下演奏着它们独有的乐器。微风拂过脸庞,带来了野花的芬芳馥郁。
远处,传来了朦朦胧胧似笛非笛之声,仔细听,原来是越州产的青笛之音,此种笛声清脆如洗,悠远绵长,是笛中上品。
笛音更近了,曲声似初春流出的第一缕春水、纯净甘甜;又似年方二八女子的歌喉、妩媚妖娆。一曲《江城子》被演奏的如行云流水,那天籁之音汗颜了草丛中的音乐家们,陶醉了门旁放哨的卫兵,就连马厩中的马儿也昂起了脑袋。
那藤椅上的公子听的浑身舒爽,乐声好似洗尽了多日的疲惫和内心的委屈。
就在大家如痴如醉之际,乐声戛然而止,随后院东南的一棵香花环绕的凤凰树上飞下一袭白衣。落地后但见他眉清目秀,轮廓棱角分明,尤其是那双明眸,似黑晶石般闪亮。微风轻轻吹起那月白长衫,似九天之子下入凡间。
“好友来访,当一醉方休。”此时叶君疏已翻身起榻,向着这位白衣男子走来。
“一别数年,叶兄边塞生活可还习惯?”
“欧阳雪霜,你没看见一个病秧子躺在那吗,还明知故问。”叶君疏一拳挥来,算是打招呼吧。
“拳风如此犀利,可见问题不大。”那位叫做欧阳雪霜的男子向外一闪,躲了过去。
“怎么来这了,是不是听说我死了,来给我收尸的啊。”难掩的笑容挂在叶君疏嘴边,但依然假装淡定。
“我是来接你回家的。”欧阳雪霜淡淡的回答道。
欧阳雪霜,大楚鼎鼎的富家翁欧阳路的公子。欧阳家乃大楚最大的绸缎商人,天下九州八十县处处有分号,位于京城的总号锦绣坊就连楚皇也常从这里挑选布料,是内廷司座上客。雨州的分号由于要紧得很,故而欧阳路派遣自己的公子亲自打理。
“我不走,故土不复绝不回家。”叶君疏凌然道。
这里的故土指的就是青衣江右被西狄占领的三州十八县,这块土地历朝皆为中原所有,只不过因前朝羸弱,故而被西狄人给抢了去。
“可这次你不得不走。”
“为什么?”月光朦胧了叶君疏脸上泛起的犹疑。
“因为有人不想你再待下去,这次没能杀死你,可下次你还能那么幸运。而且京城中估计也有人想让你走。”
是啊,叶君疏不是傻子,鸣沙关里单单凭一个郭大海,怎能调动如此军队消灭自己的铁狮军,又怎能联合守城军阻止自己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