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宫阙(87)

若这一争能没了一个两个那就更好。

可见顺妃对新人进宫一事也是忌惮的,且她比昭妃的本事大得多。

相较之下,昭妃当年在初见夏云姒时便句句刻薄,真是比顺妃这一手差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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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仪宫中,五位新宫嫔经这一场礼数也都累了,回了宫便各自回了各自的住处,没再坐在一起多说话。

叶才人卸了珠钗首饰便躺到床上小歇,不一刻工夫,身边的宫女挑帘进来禀话:“娘子,顺妃娘娘着人来传话,说今晚请您去紫宸殿伴驾。”

“知道了。”叶才人应了声,眸光清凌凌地转过来,打量起眼前的宫女。

大选入宫的嫔妃按规矩不能自己带侍婢入宫,乾安朝大选三次,前前后后选了十余人,也就是三年前那位窈婕妤凭着太后的恩旨自己带了人进来,足足八位。

她自是没有那样的本事,当下满院的人都是尚宫局挑来的。

得先让这拨人对她忠心。

叶才人心里自有盘算,却也不急,悠哉地翻了个身,问那宫女:“一同进来的赵才人呢?可知顺妃娘娘是如何安排的?”

宫女福身:“暂还不知,但想来近些日子便也要面圣。赵才人与您位份相同,只是比您小两岁罢了,大概是下一位吧。”

叶才人平静地点了点头,那宫女面上蕴起笑,带着几分讨好又说:“娘子何须为她紧张?奴婢瞧着,您比她生得可美多了,她纵使比您先去面圣,也决计比不上您。”

叶才人轻笑反问:“得宠只凭长得好不好看么?”

宫女微微一愣。

她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单从当下的后宫情形看,也可知皇帝宠谁不全看。

最得宠的窈婕妤是美,却并不是绝色,宫中比她略胜一筹的有好几位,可不只有她最合皇帝的意?

但话说回来,赵才人有几分本事现在还全然不知,这就开始忌惮,也的确太早了。

叶才人轻掩薄唇,稍扯了个哈欠:“先不想这些了。听说宫中百花皆有?你去帮我寻些茉莉来,也去瞧瞧兰花有哪种正开,挑香气足的采些给我。另要陶炉、酒曲,一并寻来给我。”

宫女不明就里,福了福身,只依言去照办。

屋里安静下来,叶才人凝望着床帐,不由自主地笑笑。

她都还不知皇帝长什么样子,便已经在这般打算如何争宠了。

不过,皇帝是什么样子原也无关紧要,要紧的是他是皇帝。

他是皇帝,她就能通过得宠让家中一步步往上走,不再被那些书香门第、簪缨世家瞧不起。

这才是紧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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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大选只选了五人,往后的月余里头,皇帝到底将人见完了。

果不其然是叶凌霜最为得宠,七月末时便晋了美人,旁的几位都尚无晋位的本事。

夏云姒对叶氏的得宠感触最深——因为皇帝宠了叶氏,翻她牌子的时候便显而易见地少了许多。到了八月初,单从侍寝的次数来看,两个人已有平分秋色之势。

然而纵使如此,夏云姒伴驾之时也仍是与他百般和睦,一派琴瑟和鸣之相。

吃醋之事她更是绝口不提——从前不论对谁,显出妒意都不过是为增添几分女儿家的娇媚,亦让他觉得她对他十分在意,是剑走偏锋的搏宠手段;而眼下,他是当真喜欢叶氏,她便不宜显出半分不快了,否则只教人厌烦。

他会为她的三分醋劲儿而欢喜,但总归会更想坐拥齐人之福,这不难懂。懂了,也就知道该如何重新拿捏分寸了。

唯有那么一次,她有些失了分寸。

那日是八月初十,他难得地早早就将案头政务料理妥当,她就抱来琵琶为他弹了一曲《海青拿天鹅》。

他倚在床上阖目静听,一如既往地含起淡笑,颇是享受。

但在曲终之时,却听他随口笑说:“这曲子还是你弹得好,叶美人生疏些。”

夏云姒已离了琴弦的手蓦然一颤,拨得琴弦突兀地骤响。

他不禁抬眼看她,她即刻回神,释然笑道:“臣妾那日傍晚出去散步,听得琵琶声颇为精湛,一直想寻人来切磋一二,却终不知是谁,原是叶美人?”

语中满满的恍然与欣喜,似乎方才那一瞬的失神皆是因为惊喜所致。

他略作思量,点一点头:“若那日无人传教坊乐姬来听曲儿,应该就是叶美人了。”

夏云姒抿唇莞尔:“那臣妾要常跟她走走了,宫中没有旁人弹琵琶,臣妾平日练起来都没趣儿。”

她这样说,这话便就此这样揭了过去。然方才的那一瞬里,她所想之事自不是要与人切磋琴艺。

而是……叶美人竟连这般才艺也与她相同。

一位国色天香的佳人,与你走得同样的妩媚路子、与你一般善弹琵琶,又生得比你美、还略比你年轻三岁,要与你争同一人的宠爱……

这可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夏云姒心有余悸地垂眸,原想再为他弹上一曲,现下也没那个雅致了。

宫里既有了旁人会这一手,她就不再是出挑的那一个,多弹也无意。

夏云姒换来莺时,将琵琶交给她收走。径自起身坐去床边,纤指在他衣领处一勾,口吻娇软道:“再过五日就是中秋了。”

第72章 团圆

皇帝点头:“是, 怎么了?”

她伏下身,下颌抵在他胸口上,笑吟吟地望着他:“臣妾觉得年年都是宫宴, 没趣儿得很,心里总想换个法子过这团圆佳节。”

皇帝便问她:“怎么换个法子?”

夏云姒道:“晌午自是照例要去太后那里用膳的, 晚上的宫宴……皇上可否准臣妾告个假?”

他不由嗤笑:“想在宫里躲懒, 就算换个法子过节了?”

“自然不是。”她悠然摇头, “臣妾带着宁沅一起,在永信宫里备好月饼、酿好桂花酒,等皇上来一道赏月!”

说着静静垂眸,那抹自眼角沁出的甜美笑意多了三分羞赧,声音也低了些许:“一家人坐在一起赏月,才不负这佳节嘛。宫宴上皆是礼数规矩,没什么意趣。”

他抬手揽在她肩头, 秋日虽冷, 但殿里暖和, 她的上襦仍很单薄。这般一揽,肩头便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 她更在他胸口蹭了一蹭:“好不好?”

“好。”他欣然应允, “那你称病告个假,朕宫宴时早些离殿,去找你。”

夏云姒点点头:“皇上可要如约来才是, 臣妾便等着了。”

说罢她便也褪去鞋袜上了床, 与他一并躺下午睡。她依偎在他怀中, 他始终揽着她,温柔得像是话本中那些一心善待发妻的专情男子。

不过多时她便当真小睡过去,他起身去看折子,她也未完全被惊醒。便只觉他在她额上吻了一吻,熟悉的松柏香随之远了,她的梦境也愈发安稳。

这五日里,他有三日翻了牌子。一日是她、两日是叶美人。

看来这叶美人果真很会讨他的欢心。

中秋当日下午,自太后处回了永信宫,她一边着手备着月饼,一边脑海里斗转星移地思量。

她想她这般转一转路子,应是不会吃亏吧。

她在皇帝跟前的长处不过是两点,一是容貌与才艺这样的表面功夫;二则是因为姐姐而有的别样情分。

眼下这第一条同样成了叶凌霜的长处,单论容貌更比她还要略胜一筹,她硬拿这点与她较量便显然讨不着好,不如暂时避其锋芒善用第二条。

但这用法,又与她博宠之初一口一个姐姐如何不能一样。

毕竟她现在也真是他的人了,不再只是妻妹,这分寸要拿捏得更为当心——既用着姐姐留下的好处,让他理所当然地觉得这“一家人”之感不逾矩,又让他始终念着的只是她的好、而非把她当做姐姐的影子,方为上计。

“姨母。”宁沅在小睡之后过来找她,知她是在为晚上的事忙,便上前询问,“我来帮您?”

但她刚伸手,夏云姒伸手挡了他:“你想帮忙,可以去铺纸研墨,写几首咏月的诗、或画一幅画也好,晚上给你父皇看,也算应景。”

宁沅微微一怔,旋即明了:“姨母说的是,那我去书房了!一会儿再练一练剑,晚上也可舞给父皇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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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宫宴在太液池上的湖心殿中开始了。

殿中犹是一派歌舞升平,宫妃们不论得宠与否都个个喜气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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