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萧煜宗这两句话,却好像又把她们打回了原型。
严绯瑶皱眉,不满已经写在脸上。
众臣相互看看,窃窃私语的议论,说“可行,可行……”
严绯瑶心下一动,她冲一旁的侍立的青黛招了招手,“你过来……”她耳语一番。
青黛立即点了点头,悄悄退出殿外。
萧煜宗道,“去搬出功勋簿。”
太监应声,还没退出御书房,就听殿外忽然传来女子齐声山呼,“求圣上开恩,奴婢等愿制药为生……”
女子的声音清亮娇俏,且声音整齐划一,传进殿里来,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严绯瑶刚刚才忽然意识到,在这古代社会,从上到下的价值观而言——那些女子本就是奴,奴隶是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的,即便她们自己热爱制药,并且能把这件事情做的很好,但当权者一句话,叫她们不准做,她们便做不了。不论她们心里是否愿意。
如此一来,只能恳求恩典,而不是硬着颈项反抗了。
示弱嘛,外头那些女孩子应该不用她教。
“奴婢等人,愿意留在宫中,愿意效力御书房,效力皇后娘娘!”女子们又山呼道。
大臣们闻言惊讶,错愕的看向严绯瑶。
甚至有人窃窃私语,“她是不是用了什么迷惑人心的邪术了?”
“别胡说……”
“禀圣上,这里有一封信!”青黛跨入殿门,朝严绯瑶点了下头。
严绯瑶此时只暗自庆幸,在这样价值观的社会里,她懵懵懂懂的到了食物链的顶端。
且她身边坐了一个爱她如性命的帝王……若非如此,今天她必要输了。
“什么信?”萧煜宗问道。
“请圣上过目。”青黛把信交给一旁的太监。
太监又转呈于圣上。
萧煜宗看着那信,他眼睛动的很快,一目十行,但见他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朕倒是不知,竟有此事?”萧煜宗侧脸看向严绯瑶。
“此信乃是从宫外几经辗转,才送进宫里来的,但这样的事情一定不在少数,臣妾私以为,没有机会言明这些感动的,才是多数。所以……虽然大臣们说的很对,这些女子的价值在于相夫教子,为正妻分忧。但倘若她们能够给天下百姓带来别的益处,圣上是不是也可以网开一面,叫她们留下来呢?”严绯瑶笑着说道。
艳姬的脾气就是直来直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她想做的事,谁敢跳出来反对,她必定用她身上的强大力量将其灭亡。
但最终会有比她更强大的力量,反将她灭了。
但严绯瑶性子里却有软和的一面,女子天生比男性柔软,这是短处……或许也是长处呢?
她目光切切看着萧煜宗。
底下大臣们已经忍不住大声谏言,“圣上不可动摇初衷啊,皇后娘娘所说,毕竟是一家之言!”
萧煜宗笑了笑,“一家之言?倘若不是呢?众卿以为,服侍一人居功甚伟?还是服侍天下人功劳更大呢?”
臣子们脸上疑惑甚浓……他们不是听不懂萧煜宗的话。
而是分外好奇,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怎么刚刚圣上已经明显是偏帮他们了,转眼之间,就被拉去了皇后的阵营里?
难道刚刚与他们站在一个立场,都是障眼法?
“念——”
萧煜宗把信交给一旁的太监。
太监接过信,清了清嗓子,以平日里宣读圣旨的利落音调,响亮,清晰无误的读着那封信。
“感念恩情,救我母亲于水火疾病之中……”
“母亲得安慰,得医治,为子者,深感欣慰!”
“字迹娟秀漂亮,心如其子,必定善良纯美……”
不得不说,写这封信的人,落笔之时,心情是澎湃激动的,他的情绪表露在字里行间……他似乎迫切的想见一见这个在药匣子上写上鼓励之言的女子,他的褒赞爱慕之意,流露的真切。
“朕以为,此事甚美,这些女子可以继续留在御药房,且赐她们宫中敕造的名号印玺,可以印与药匣之上,待他日满了年岁,放出宫之时,还她们良家子之自由身,除去奴籍!印玺可带出宫门,做她们善行身份的证据。”萧煜宗起身,肃着脸对众臣子说道。
御书房的大殿里,又静了好一阵子。
他才缓缓又问,“众卿可有异议?”
第596章 内忧外患
大臣们是灰头土脸离开御书房的。
圣上明确的态度,一封情真意切的信,众女子齐心跪在外头祈求……
他们还能说什么?恨自己当初识人不清,所挑的这些美姬心智不坚定,这么快就被皇后所俘获了?
“皇后是不是给她们用了什么迷魂计?她们以前学得是什么?是以色事人呀!现在叫她们制药,她们竟有这个心?”大臣们难以置信。
“咱虽不懂制药,但听来也觉得无趣,枯燥。”
“制药若是比风月还有趣,那些纨绔子弟就不会沉迷与风月场所,都跑去制药了!”
大臣们语调讽刺,奚落不已。
“咱们家中也都有病人,等于也受过皇后娘娘的恩惠……总是这么怀疑她……”有个大臣,表情有些纠结。
其余几个立时盯上他。
“李大人,你心智不坚呀?受她这么一点点恩惠,你竟然就动摇了吗?”
“我不是动摇……”
“她这正是迷惑人心呢,你忘了先皇帝是怎么败亡的?”他忽然提及萧珩,让同僚们立时沉默下来。
“先皇帝当初也是兢兢业业之人,后来正是因为这妖后,他才一蹶不振,昏聩糊涂!以至于铸下大错!江山易主!”大臣言语激昂,脸上愤慨。
好像失去江山的不是萧珩,而是他。
“我已经找先前宫里放出来的宫人问过了,先皇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就是从妖后入宫,住进寿昌宫,后来又被选去先皇帝身边做了殿前宫女!”大臣言之凿凿,好像他亲眼见证了严绯瑶是如何的魅惑君心。
“她先是勾引了先皇帝,后又挑起先皇帝与当今圣上叔侄不和!如今她根基未稳,自然是要拉拢好当今圣上,以及支持她的势力,待她权利稳固,被人称之为‘一代贤后’之后,她才会露出她的狐狸尾巴,你我这些看透她本质的臣子们,都要死在她獠牙之下了!”大臣分析的头头是道。
他语气阴森森的,似乎已经预见了未来,他与同僚们惨死的样子。
几个大臣一时间沉默无声。
正要出宫门的时候,忽而瞧见一身金甲的严景川,正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巡视宫中守卫。
臣子们立时上前,热情的与他见礼打招呼。
“严将军安好,今夜可有约呀?平康坊有胡人开的一家酒肆,据说环境极好,酒也好,严将军可有时间赏脸?”
这些文臣向来自视甚高,看不起武将。
叫他们主动客客气气的请武将赴宴喝酒?犹如折辱他们一般。
更可况眼前这武将,还不是名家出身,不是大将之后,乃是靠着裙带关系,皇后娘娘的娘家人,出身山匪……
这些文臣士大夫,更是看不起。
“今日,诸位大臣,怎么如此客气?”严景川翻身下马,狐疑的看着几位大臣。
大臣们彼此相顾一眼,笑眯眯说道,“怎么严将军还不知道吗?皇后娘娘为天下百姓做了一件大事!救苦救难呀!天下文人都当吟诗作赋以歌颂之!”
严景川闻言有些愣。
旁人夸他,他或许不相信,还会往深处想想。
但夸他妹妹,他立时觉得与有荣焉!他妹妹本来就当夸!
“原来如此,也不枉费她受了那么多的苦,牺牲那么多了……”严景川满脸欣慰。
“那我等就当严将军是答应了,今夜您定要来呀!您不来我们不开席!”文臣拱手说道。
严景川摸了摸后脑勺,鲜少被文臣这样捧过的他,脸都红了。
他与大臣们作别之后,几个大臣都围在说话那文臣身边。
“怎么这么抬举他?刚刚是谁说皇后是为了迷惑众人,好得了贤后的美名,而后拉我等下马的?”几个同僚围攻这文臣。
文臣轻哼一声,表情高深莫测,“从皇后身上下手,我们已经几次惨败,一则,皇后久居深宫,我们不好拿到她的把柄,二则圣上将她保护的太好,我们找不到破口。反观皇后的娘家人,她父母山匪做的久了,老奸巨猾,此次从楚地回来,一改先前做派,反而常常躲在家中,深居简出,也不好找到他们的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