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然无辜的看了她一眼,“皇后……”
严绯瑶舒了口气,“知道疼,那说明不是幻觉。”
萧煜宗无语凝噎。
他回过头,怔怔看着棺木里头。
预想中的恐怖景象并没有出现眼前,除了那一股黑烟之外,棺木里的情形简直温情的可爱。
没有已经腐化到变形的骷髅,没有腐朽的气味儿。
棺木里只有十几张画卷,以及铺在棺木底下退化的看不出颜色的丝绸锦缎。
周围的宫婢、工人也都渐渐冷静下来,见帝后二人都不害怕,也没忽然癫狂、发疯。
他们渐渐从躲避的四周走出来,举着火把上前。
“把这东西收拾起来,棺木重新安葬。”萧煜宗吩咐道。
严绯瑶没有借旁人之手,她亲自小心翼翼的将画卷一卷卷拿出来,放在匣子里,叫宫婢们拿着。
“她说这是证据?什么证据?”严绯瑶疑惑道。
“我看到这画像时,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你觉得那是你自己?”
萧煜宗无语的看了她一眼,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她的头,“怎么可能?那画还有老年时期的。”
严绯瑶眨了眨眼,“所以,那画上的人究竟是谁?”
“是巫祝,艳姬之前那位巫祝。”萧煜宗语气笃定的说道。
严绯瑶眨着眼,掰着指头算,“那就是艳姬的父亲,也是骊姬的父亲,也就是说……你姥爷?”
“外祖父。”萧煜宗纠正她道。
严绯瑶点点头,还不是姥爷么!
“也是你的。”萧煜宗看着她,露出了今晚最轻松,最温情的笑,“你我也算是亲上加亲了,当初被你救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你我之间的缘分,是从上一辈儿,上上一辈儿,就注定了的。”
他说的语气轻快温情。
严绯瑶心里却纠结挣扎至极。
“在大夏朝的典籍传统里,表兄妹是可以成亲的吗?”她迟缓问道。
萧煜宗错愕看她,盯着她的眼神越来越深沉,“你这话什么意思?”
严绯瑶咬了咬下唇,他们是近亲呀,近亲的DNA是相似的,短板也是相似的,那么结合起来,后代很容易出现缺陷……
她不知道这样的话,该怎么跟萧煜宗解释清楚。
但萧煜宗显然想的比她更深一层。
“倘若有,你打算如何?还要因为这典籍传统的约束,而离开我吗?”萧煜宗上前一步,钳住她的手腕,在他虎口之间。
严绯瑶怔了怔,一时没说话。
萧煜宗的眼中,却立时窜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典籍算什么?传统算什么?严绯瑶,你给朕记住了!你在哪里,朕必追你到哪里!你休想离开我!”
严绯瑶被他严肃的语气弄得一愣,“我没有……”
她挠了挠头,不知该怎么解释,刚刚知道他们竟然是表兄妹的那一瞬间……或许真有什么念头划过她的脑海,但她并没有说出口不是?
“连想都别想。”萧煜宗认真的威胁道。
严绯瑶咧嘴冲他笑,“知道了……”
开了棺之后,艳姬倒是消停了。
或许是她的目的达到了,她也就不出来吓人了。
工人们盖上棺木的时候,忽然远远的有鸡叫声响起。
严绯瑶举目东看,天色还是黑沉沉的,只有启明星的光,仍旧熠熠生辉。
折腾了这么许久,也弄出了不小的阵仗,但把萧煜宗的生母,从妃陵里迁出来的事儿,却不了了之。
“棺木里根本没有她的尸首,连殡葬时的衣服都没有。棺材里却是有已经褪色的布料的,你说她的尸身到哪里去了?”严绯瑶回去的一路都在嘀咕,一时是问萧煜宗,一时又问苏晴。
萧煜宗答不上来,他一直抚摸着那一幅幅的画卷。
苏晴则是歪着脑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既是原来老巫祝的画像,你竟认不出来吗?”严绯瑶又问苏晴,“上次在临江镇的时候,你就该认出来了呀?”
苏晴却是摇头,“婢子去服侍艳姬时,老巫祝就已经闭关不见任何人了,婢子从没见过他。”
“巫祝竟是男女皆可的吗?”严绯瑶好奇道。
苏晴这次倒是没犹豫,“男女皆可,鲜族的历史上所记载的男女皆有,而且不一定是世袭的,有时是在这个家族,有时却又会在另一个家族,都看天意。”
严绯瑶听得似懂非懂,临近京都的时候,她有些困了,便枕在萧煜宗的肩头上睡着了。
萧煜宗怕她睡的不舒服,把自己宽大的御座都让给她,叫她舒舒服服的躺着,他则坐在边角,叫她的头枕在他腿上。
纵然马车晃荡不已,严绯瑶却睡的很踏实。
经历了坟茔里那么恐怖的事儿,她却连一个噩梦都没做。
萧煜宗如何将她抱回宫中,如何放在龙榻上,她全无印象。
她睡醒之时,也是被一句话给惊醒的:“纪四小姐昨夜里上吊自缢了。”
严绯瑶忽的从龙榻上坐起来,举目四顾,寝殿里安安静静。
萧煜宗已经去了前朝,青黛、苏姨娘都守在外头,按说寝殿甚大,且空旷,外头宫婢的说话声,应该传不进来。
但偏偏刚刚那句,她听得一清二楚。
“来人。”严绯瑶扬声唤道。
进来的正是苏晴,“娘娘醒了?可要摆膳吗?”
“纪玉婵昨夜里死了?”严绯瑶张嘴便问。
苏晴不由抬头看她,“娘娘,大清早刚起来,就不能……”就不能说点儿吉祥的吗?
严绯瑶浑不在意的摇摇头,掀被下了床,“是不是上吊了?不是一直有人看着她吗?连纪老侯爷都在她近旁住着,怎么还叫她得了机会?”
“一个人若真想死,拦是拦不住的。她得机会敲晕了与她同吃同住的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外头的侍卫都是男人,总不能吃喝拉撒都盯着她。”苏晴摊了摊手,“昨夜里在妃陵,娘娘已经猜到她死了,这事儿就过去吧?如今倒有件更棘手的事儿呢……”
严绯瑶吁了口气,“又怎么了?”
“不知是哪些人嘴巴不严谨,把妃陵的事情捅出去了……”
第547章 不服站起来比比?
严绯瑶眉头猛地一跳,她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边妃陵里头的事情经过。
萧煜宗迁坟的事儿,原本也就没打算藏着掖着,所以事情本就不是秘密办的,传扬出去有什么奇怪?
“妃陵的事情怎么了?”
“有人拿那些画像做筏子,说圣上不是太宗皇帝的亲生儿子!”苏姨娘小声说着,小心翼翼的看着严绯瑶。
严绯瑶忽然就想起了当初的夏侯安。
当初夏侯安误闯入临江镇的老宅里,他也见到了这些画像。他为人歹毒,他在意的从来都不是真相,而是怎么做对他有利,只要对他有利的,就是“真相”。
所以,他当时威胁说,要把那些画像公之于众,然后宣扬说萧煜宗不是皇嗣……
没想到,夏侯安已经死了,他这话却一语中的,成了真。
“这话是什么时候传出去的?”严绯瑶皱眉穿衣,她不过睡了一觉而已。昨夜里从妃陵回来的那些人,都不用睡觉,不累的吗?
竟然还有时间去嚼舌根?说闲话?
“也就这半日的时间。”苏晴一面为她更衣,一面担忧道,“如今新朝刚刚建立,臣子当中,还有许多萧珩的旧部,即便圣上要在朝中换血,也不是一日两日能办成的事儿。但流言蜚语从来都是传扬最快的!更何况是这么一个雷暴似得消息。”
严绯瑶按了按太阳穴,只觉里头的脑仁儿一跳一跳的。
“原以为萧珩败了,登基大典举行了,一切都能回归正轨……”
严绯瑶吁了口气,“如今才知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一切不过刚刚开始。原来最严峻的挑战,都在你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的时候,才到来的。”
“圣上在前朝,必定顶着莫大的压力。”苏晴面色担忧。
严绯瑶眯了眯眼,“你不觉得奇怪吗?”
苏晴歪了歪头,“哪里奇怪?”
“那些画像既然是在棺椁里,为什么我们在临江镇的时候就会看到?还有,那是骊姬的棺椁,可棺椁里为什么没有她的尸首?连腐朽的尸臭味都没有?”
苏晴点点头,“婢子也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