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绯瑶张了张嘴,却一言未发,终于闭上。
她作为这个三角感情里的外人,能做的,能劝的,也仅能到这里了。
她希望这感情上的矛盾,不会影响他们的大局,毕竟现在他们还没有取得真正的胜利。
只是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叫北方骑兵的铁蹄,不至于大举南下。
然而还有更严峻的挑战正摆在眼前。
苏姨娘见严景川失魂落魄的出去,便阔步进来,福了福身,“刚刚婢女的话没有说完,婢女以为,艳姬既然离开了临江镇的老宅,她必要北上去往京都。”
“她去京都做什么?京都不是有龙气的地方吗?”严绯瑶不太懂。
苏姨娘连连点头,“正是呀,龙气又称紫气,是天地间最尊贵的气,京都、特别是皇城里头,紫气充裕,她若想复辟鲜族,必然要到紫气充裕之地,才能达成。”
严绯瑶眯眼啧了一声,她眉头轻蹙。
“楚王爷不是已经整军,预备全军北上了吗?”苏姨娘问道。
严绯瑶点点头,“是,这一路北上辛苦,且危险难以预料,我希望能让阿娘和严昱成暂且留下来,待我们到了京都以后,局势安稳,再接她们北上。”
苏姨娘猛地抬头,“婢女不能留下,婢女得时刻追随王妃呢!”
严绯瑶笑了笑,“我没叫你留下,我是希望……阿爹能陪着他们。”
苏姨娘一听这话,就闭嘴不言了。
严绯瑶的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
良久,她才抬头,“婢女没有抚养过三公子,生恩不及养恩大,夫人带着他是应该的,我看他也喜欢在夫人身边,也算他知道感恩,不愧夫人抚养他。”
苏姨娘垂着头,说话的声音很平静。
“你后悔过吗?后悔跟着我爹吗?”严绯瑶忽然问道。
苏姨娘怔了怔,咧嘴笑着抬起头来,“婢女说不后悔,王妃相信吗?倘若当年遇见的不是老爷,也许婢女早已经死了,或是被卖做娼/妓……公主也不知会是何境况。婢女先前心里有不满,不满与老爷与夫人对我的隔离和绝情。但如今这一切叫婢女明白,天意乃是高过人意的,人要学会随遇而安,在任何境况里,不灰心,事情总有转机。”
严绯瑶愣愣的看着苏姨娘,没想到,她今日来看起来单薄了,憔悴了些,人却豁达了。
“婢女相信,一切都会更好的。”苏姨娘又福了福身。
严绯瑶点点头,“你去跟元初谈谈吧,我倒觉得,如今最能帮她的人,乃是你。”
苏姨娘倏而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严绯瑶。
“元初有多……多不喜欢婢女,王妃您是知道的呀?”何止是不喜欢而已,元初每次见她,恨不得吃了她。
严绯瑶笑了笑,“我看我离开的这段日子,她倒是把你当成她的主心骨了,你不去劝劝,如何知道她没耐心听你呢?你不去劝劝,如何知道你们的关系不能更进一步呢?”
苏姨娘仍觉不可思议。
严绯瑶却笑着说,“刚刚是谁说,一切都会更好的?难道这不待见的关系,不会更好吗?”
苏姨娘脸面一亮,眼中虽还有不可置信,但她却重重的点了点头,“王妃托付,女婢定全力以赴。”
“你去吧,我去见见爹爹。”严绯瑶起身往前院儿里去找严父。
还没走到严父所在的军衙里头,却听见廊外墙根儿有人窃窃私语。
“武斗惹人瞩目,说不定又要招来一顿责骂,这次咱们文斗。”
严绯瑶耳朵一动,这声音,耳熟得很。
“咱们俩在这儿斗不妥,中间没个见证人,输了的那个耍赖不承认怎么办?”
“不是还有严弘睿和沈然可以作证,把他俩叫过来!”
“他俩不行,分量不够。”
严绯瑶屏气凝声,猫着腰,踮着脚尖悄悄向说话的两人靠近过去。
感情她刚刚说的那一番话,全都听到狗肚子去了?
这两个人当面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却是把武斗改成文斗了?
她憋着一股子气,正要吓两人一跳。不想这两人突然说的话,却把她吓了一跳。
“不如去找王爷,叫王爷做咱们的见证,赢了的继续守护元初,输了的那个退的远远的,不得求娶,日后连见也不能见!”
她大哥严景川说的掷地有声。
严绯瑶没绷住,一口气喷了出来。
两个习武之人立时发现了她,她索性也不再隐藏,昂首挺胸的从廊间走出来。
“什么时候了,还再为这些事情,争执不休?你们是打算怎么文斗呢?吟诗作画,还是赋诗谱曲?”
第518章 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决战
严绯瑶上前一步,但见两人的动作,她顿时哭笑不得。
还以为他们的“文斗”是多么文雅,多么高大上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是——掰手腕!
“就这样的比试,还想叫王爷来给你们做见证?说出来不怕寒碜吗?”
严绯瑶哼笑一声,两个人立时讪讪的收回手去,各自低头,像犯错的学生,不敢看她。
“如此比试,别说比了不能作数,就算你们俩个认同了结果,问过我的意思了吗?我愿意把我的婢女嫁给那个撇手腕撇赢的人吗?”
她简直要气笑了,原以为她哥哥一个人胡闹也就罢了。
如今才明白,真是一只巴掌拍不响,男人到了感情的问题上,几乎不可避免的智商为零。
唔……也许不止男人吧?
“马上要北上了,你们知道吧?”严绯瑶换了严肃的脸色与口吻。
两人立时肃穆而立,“知道。”
“嗯,我打算把元初留下来,照顾我阿娘和成儿,且等到京都局势稳固以后,再接她们北上。”
严绯瑶说完,两人猛然抬头看她。
她微微一笑,“这一路的功夫呢,谁也别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且有这一路给你们比试,是不是公平得很?”
两人怔了片刻,竟一同向她抱拳拱手,“是!”
“该齐心协力的时候,何必在内部消耗自己的精力呢?我会同王爷说,叫他专门遣人统计你二位的战功。”严绯瑶冲他们点点头,这才又去寻她爹。
原以为她爹跟严景川是一样的脾气,固执起来,牛都拉不回来。
但没想到,男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之后,可能心里的温情倒比好战的因子更多。
“我是该抽出时间来,好好陪陪你阿娘了,年轻的时候一心闯荡,只想闯出一番名堂……”严兴源眯着眼睛,望着远方缓缓摇头,“若不是当年叫她亏空了身体,也不至于生你……咳,生那孩子的时候,那么的九死一生。”
严绯瑶鼻头一酸,连连点头,“阿娘和成儿,还有我身边那丫鬟元初,就拜托爹爹保护了。夺了爹爹这建功立业的机会,爹爹可莫要放在心上呀!”
“建功立业是年轻人的事儿,我老了,坐享其成吧,养儿不就是为了这一日吗?”严父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看着自己的女儿,笑容和煦。
“爹爹放心,哥哥们与我,都不会叫爹爹失望的。”严绯瑶郑重承诺。
严父却上前一步,抬手落在她肩膀上,附耳说道,“等将来功成之时,给我个国舅爷坐坐,如何?”
严绯瑶闻言一怔,错愕看他。
她已经还没想好该如何答复,身后却传来沉稳镇静的嗓音,“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此位置,不是您的还是谁的呢?”
严绯瑶忙回过头去,见萧煜宗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她这会儿才明白过来,爹爹这话,原本就不是问她,而是说给萧煜宗听的。
“有王爷这话,我就放心了。算命的说,我女儿有贵气,必要助娶她,并以真心待她之人。王爷他日坐上那高位之后,可切莫忘了她这一路为王爷所付出的辛劳。”严父沉声说道。
萧煜宗的目光落在严绯瑶脸上,他眸中带笑,语气郑重,“何止辛劳,她是把性命安危都给了我,倘若负她,我必不得好死!”
严绯瑶猛然间浑身一震,如同被电流击过。
以往在电视上、书中看人起誓之时,她总觉得,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说出誓言来,简直再简单不过,一句话而已,有什么威慑力呢?
直至此时,她却在灵魂深处,感觉到誓言的威力。
若违背誓言,这人必定要遭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