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依然是大片的废墟，如蛛网般皲裂的大地，飘浮在空中的破碎高塔，没有丝毫的色彩，光在这里也被凝成同一种频率，以至于这里甚至没有灰，只有黑与白。
纯粹，干净的刺眼。
当初的灯光已经熄灭。
柯林缓缓从远方走来，他似乎是这世界里唯一的色彩，漆黑的长发随着他的移动而铺满了经过的路径，仿佛无限在延长，而他经过的地方，如同时间倒流一般，高塔拼合，道路重生，漂浮在天空的移动陆地也开始流也如清澈的溪水，一块宛如高塔的精致棱片漂浮在他额前，散发着微微幽光，两道光弧向后蔓延，在颈后形成一道近半米的三重光轮，无数移动的符号在光轮上旋转移动。
他的面前有一道浮现着无数字幕的屏障。
之前这道飞屏障几乎杀了他。
而这次，屏障无声地黯淡下去，很快消失。
“你真的做好选择了？”狄弥恩问。
“你已经无法压制空灵母机了，不是吗？”柯林微笑着问。
“你知道什么？”狄弥恩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亚赫拉这个种族非常奇异，他们拥有极强的学习能力，早就借助摩阿原人的能力，连接了所有亚赫拉人的意识，这也是空灵母机意识的由来。亿万年前的战争之中，亚赫拉人并没有死绝，而是转换为类似摩阿原的生命体，将意识投入了空灵母机。”柯林微笑是那样完美，让狄弥恩极为疑惑，他继续道，“所以，只要我拿到你手中的过去主机，就可以将亚赫拉重新释放，以他们制造身体的能力，只要数分钟，当年那恐怖的高等文明就会重新出现在世间。”
“既然你清楚，就该知道，只要你集齐三大主机，解开空灵母机的封印，就不可能再保留自己的意识。”狄弥恩淡淡道，“到时你会成为空灵母机的一部份，无法控制自己的打开通天塔。”
“我当然知道。”柯林缓缓走到他面前，“所以交给我吧。”
“杀了我，它就是你的。”狄弥恩平静道。
“居然不反抗，”柯林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声音里无法抑制地带上一丝诡异，“你看出什么了？”
“你身上，改变的时间。”狄弥恩说。
“你喜欢过我姐姐吗？”柯林指尖轻轻划对方的脸颊，“感情和理智完全分离的时间沙人，你喜欢过我姐姐吗？”
“那重要吗？”狄弥恩沉稳地说，“我们重来不会因感情影响理智，我们不是低等生物。”
“那就如你所愿吧。”
他笑了笑，从狄弥恩身边走过。
无数星光从狄弥恩身上散开，一点一点，越来越多，几乎整个母星都被星光笼罩，好像下雨的天空。
“原来你是……”一点最大星光从他怀里飞出，带着一丝眷恋过亿万年的温暖——还有怨恨。
那是他唯一拥有的，属于埃蒙娜的东西。
“我给了你留下遗言的时间。”柯林有回去，只是走向内环高塔，“抓紧吧。”
狄弥恩只是看着那一点星光飞向远方，没有再说话。
任凭自己与柯林的距离越拉越远。
我的遗言吗？
我从来没有做过后悔的事情，包括杀死你，就算我喜欢你，埃蒙娜。
我不会告诉你，就算我知道，你要求的，只是一声抱歉。
第90章 莫名其妙的黑锅
柯林和拉维手拉着手来到母星时，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情况，”柯林指着这座繁华而没有人烟的城市，“我们离开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时间倒转吗？”
“不是倒转，没有任何时间变动的痕迹，就好像……”拉维放下抚摸在建筑墙壁的手指，严肃道，“重建。”
按理来说，重建是远比时间倒转更节约能源的办法，但他们之前区别最大的一点就是——无法还原。
无论重造的与原来多么相似，都不是原来的那个。
只有时间还原，才能达到原子甚至灵弦层面的相似度。
而且，用废墟重建和用新的材料重建也完全是两回事，要知道重建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废墟。
但这里，这里建筑的时间痕迹，完全就是之前的废墟啊。
柯林想到之前在自己语系里词——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难道是计都星人？”说出这话后，柯林也忍不住想鄙视自己，计都星人得闲到什么程度，才会跑这来帮亚赫拉修房子。
“不可能，我们还要去吗？”拉维问。
“这个……”现在的情况显然超出了自己的认知，柯林有点纠结，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大不了跑，有完整的聚焦之棱，我可以随时出入母星之处的任何地方，就算时间人也抓不到我们。”
拉维点点头，要他小心。
柯林当然答应的好哒好哒的。
他的模样取悦了拉维，拉维忍不住在他额头吻了他一下，这只鱼只在他面前才这么蠢萌，成就感好高。
“等我回去收拾你。”柯林看了他一眼，却也知道轻重，冷哼一声。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出任务时不能随便上床了吧。”拉维微笑。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拖到那个房子里去……”柯林指着旁边的高塔，很不满地道，“相信我，里边有的是情趣物品。”
于是拉维立刻严肃起来：“快走吧，耽误太久，可能会出现我们无法处理的状况。”
柯林表示这还差不多，但下秒，他的神情猛然一变。
“怎么？”拉维刚刚说完，就见一点星光飞来。
飘摇的星光在柯林身前悬浮，柯林却没有再看那点星光，而是看向远方，瞬间冲了过去。
拉维立刻跟上柯林的速度，如果没看错，那点星光和柯林之前从神光那拿到的东西极为相似，而过去主机，是在狄弥恩手里，那个人……
那点星光呆了那么一秒，然后晃了一下，有点怨念地跟过去。
距离对他们来说没有意义，下一秒，他们来到之前遇到狄弥恩的地方。
之前恐怖无比的屏障已经消失，原地的废墟变成一片星空花的海洋，花从里的小路上，有一张木制的公园椅，还有一盏很温柔的路灯。
柯林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姐姐曾经在地球上的庄园。
狄弥恩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奇异的眼瞳里的指针已经不再走动，无数光点从他身上散开，让花海蔓延的更远，到看不到尽头的天边。
他看着远方的花海，到柯林过来时，微微点头：“你来了。”
果然如此。
“是谁帮我动手了？”以为有场恶战的柯林皱起眉。
“是你自己动的手。”狄弥恩平静地回答他，“你可以收起主机。”
“我自己……以后的我自己？”柯林愣了一下，无法理解，“不是说，未来一但改变，就不是原来的世界，未来的我自己跑过来，但是，我自己在啊！”
两个相同的灵魂是无法同时存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空间的，一但出现，那灵弦本身的相互吸引，必然引起存在权的争夺，只能有一个活下来，或者两个一起死，融合出新的灵魂。
对了，之前他的脑袋突然痛起来，难道就是因为那个人来了？
但是自己存在啊，没有战斗，也没有被吃掉！
那个人来干什么？
“无法理解吗？”狄弥恩微笑了一下，道，“可能是来抢你的男人。”
“我自己来三我自己？”柯林差点上去给拧断他的脖子，这简直是笑话，但是他完全笑不出来。
“或许，只是意难平吧。”狄弥恩微笑着抬起头，蓝色的天空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对可以看穿整个时间线的他来说，他是最理解那个人的。
那么多的时间线里，从不想伤害她，到不得不伤害她，都只换来一次比一次失败的结局。
就算知道未来，也无法改变，因为能做的，已经是可以做到的极限，却只能看着他们一个个发生。
改变过，但未来只会最坏时，那就只能遵从最初的选择。
那其实，别无选择。
埃娜，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爱过你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