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会取笑我。”卷发女鬼说,“但我怕你看不起我,怕你鄙视我。妙妙,我不是什么正经人……”
苏妙愣了一下,路也不走了,转过身,跟她在路边说上了。
“正经人?你先给我定义什么叫正经吧。”苏妙道,“我眼里,只要不是十恶不赦杀人放火的人渣,那都是正经人。混沌世里哪有什么特别正经的东西,一尘不染是假的,纯洁无瑕是想象,你真以为我是小学生,非黑即白不问事理就给你贴标签,然后看不起你?虽然你总打击我化妆技术,但我心里清楚你不是坏人,也没有脏心思……姐姐,这就足够了。”
卷发女鬼几欲落泪,都忍住了。
司令道:“就是,怕什么,都他娘的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谁还能因为咱们死法的不同,分个高低贵贱啊?”
苏妙给司令鼓掌:“前辈,说得好!《亮剑》以后要拍续集的话,我一定推荐你去写台词。”
卷发女鬼短促笑了一声,擦了几乎发黑的血泪珠,说道:“我去鬼市,其实不是为了买毛线。”
“我也觉得你买毛线很奇怪。”苏妙道,“一个鬼织的毛衣,又不能给人穿,但你还一直织着……”
“我是为了买消息。”卷发女鬼说,“买……我女儿的消息,她还活着,现在已经读高中了。”
“想着就是。”苏妙道。
卷发女鬼道:“我死的时候,她才八岁……我想看着她长大,看着她考上大学。但每天躲躲藏藏防备大鬼和法务部的人,让我无法亲自跟着她。也算我运气好,后来,遇到了熟人,他是我女儿生活的那片区域的鬼头,照顾着我,还帮我每天打听女儿的消息……后来煞鬼拼地盘,他让我滚走,让我来找你。”
苏妙:“他知道我是花神?”
“大家都把这个当传说,只是有消息说,邻市有个叫苏妙小姑娘,好多古代的大鬼经常跟着,可能是传说的花神。”卷发女鬼说,“有希望总比没有强,他虽不能确认传说是不是真的,但还是让我去试试。”
“算是有情有义的一个人了。”苏妙说。
“他只是可怜我。”卷发女鬼摇头道,“他们知道我怎么死的,所以只是……只是在可怜我。他骂过我神经病,也看不起我。”
“真看不起不会帮你的,信我。”苏妙轻声说。
卷发女鬼道:“可能我运气真的不错……你身边的那些大鬼,没觉得我是个威胁,就让我留下了。他们人挺好的,还帮我打听消息,我知道了我女儿生活的那片地方,换了头领……我就寻找其他方法,想知道我女儿过得怎么样。后来,我在鬼市打听到了那个新头领喜欢收集手工毛线织的那种毛衣手套帽子围巾之类,还得是女孩子的……他可能有这方面癖好。我运气真的不错,我恰巧会织毛衣……”
“啊……我明白。”苏妙说,“你把毛衣通过鬼商卖给那个新头领,新头领告诉你女儿的近况,是这样吗?”
“对……多了怕他嫌烦,就每月一次。”卷发女鬼说,“后来跟着你去了海市,打听起来更麻烦了些,我就多去几次鬼市,看传递消息的鬼商有没有来。”
苏妙道:“你为探听女儿的消息,这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怎么问起来,你还不敢开口?”
卷发女鬼道:“妙妙……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不会帮我。”
“什么?”
“她不是我亲生女儿……”
苏妙:“那……不是更伟大了吗?对待非亲生的都这么好,不惜冒着消散的危险打听她的情况。”
“她是我……情人的女儿。”卷发女鬼终于说了出来,“妙妙,我是……我是第三者。”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86章有几个错别字,但我不敢更改那章了,大家看到请见谅,我怕一动又会锁。我始终无法知道审核的标准是啥。明明我都在脖子以上!盘魂核都算敏感句……所以我加了个括号,不然不给过。括号稍微影响了体验,大家体谅一下哈!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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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被嫌弃的三姐的一生
公园旁的长椅上, 坐着一对情侣。
女孩子被冻的鼻尖粉红,男人就脱下大衣给她, 把她包裹在大衣里。
女孩问:“你不冷吗?”
“我真的不冷。”男人看起来不像说谎,他神情淡定, 握住女孩子的手还是温热的。
“煞气足够, 能恒温。”
女孩子接受了他的大衣, 倚在他的肩上。
看起来像一对情侣不顾冬天的寒冷, 在公园里亲亲我我,但路过的如果有人细想, 就会发现不合常理之处。
这个季节, 北方城市的夜晚气温很低, 情侣约会一般选在室内,冒着严寒约在室外的, 可能有想说的私房话。
坐在长椅上的这对情侣都没有说话, 他们的眼睛看向半空, 似乎在聆听什么。
苏妙和卓忘言在听故事。
故事的主人亲自把她的一生定义为晦气,说了给人添堵。
但既然一定要听,她就说出来,添个堵。
郭凡的一生虽然窝囊, 但他有梦想。林一京的一生虽然屡遭欺骗,但她是个敢爱敢恨的好姑娘。
我不一样。
卷发女鬼说,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生无追求, 死无解脱,浑浑噩噩,令人生厌。
如果我有追悼会,卷发女鬼喃喃着,认识我的人,一定会给我这样一个评价:
——这傻逼女的,死了也好。
三十六年前,一个女婴降生在西北部的小城镇中。
她是家中长女,四岁时,已经学会做家务了,背着妹妹,给刚出生的弟弟换洗尿布,踩着凳子刷碗。
她叫大妮儿,户口本上也是这个名字,十一岁时,因为乡镇领导心血来潮多走访了一户,她才正经上了学,坐在小学五年级的教室里,读了三年后她辍学打工去了,一开始,在街边找私人小商店当售货员,没过多久,跟小餐馆的服务员恋爱,稀里糊涂睡了,迅速被抛弃,再然后怀孕,之后流产。
流产那年,她十六岁,没人替花季少女惋惜,也没有人关注她。她是茫然无知的,人们也把她扔在茫茫人海中,继续自己的生活。
悲惨的人生多了,没有被关注的,就换不来同情,自然也无人帮助。
流产之后,大妮儿觉得,自己破茧成蝶了,心硬了,人也不像之前那样懵懂无知了。
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姑娘追起了流行,廉价的化妆品裹在脸上,抽烟烫头,衣服要么露脐,要么露胸,她和街头的浪子们混在一起,接受这样的生活,用这种方式麻痹自己,告诉自己,女人要对自己狠一点。
她们教她,这是爱自己。
那时候,整片大地都是浮躁的,如果把犯法的事也分个三六九等的话,城市里正经的黑帮没多少,但随处都是不入流的违法小团体,干的事多是打架斗殴,收一块两块的保护费,手头紧了就入室抢劫,还有殴打片警。
她就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之后被人介绍,去歌厅工作。
那个时候,有个职业,叫陪唱。
陪着“大老板”们唱歌,遇到慷慨的,陪唱一晚能赚好多钱。还有不少同行靠这个勾上做生意的大老板,被大老板们带走,过一阵子再回来时,就和她们不一样了——有钱人家的太太,老板娘。
这一行,她干了三年,十九岁的老姑娘不吃香了,被老板厌倦了,最后一个月,老板给她加了两百块钱,把她赶走了。
她也攒了不少人脉,又到美容店给曾经的一位小姐妹帮忙,每天就住在美容店,睡在七十厘米宽的美容床上,还怕姐妹赶她走。
小姐妹让她去学手艺,但她支付不起学费,于是就跟着小姐妹练手。
她是小姐妹找来的第三个美容员,后来,就有顾客喊她三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