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朵细细看过现场,重点自然放在炸裂的蒸馏釜上,从蒸馏釜的炸裂程度来看事故的确不大,这是不幸中之万幸,否则张平安的受伤程度远不止于此,当日在工间内的其他人少不得也将跟着遭殃。
这样的炸裂程度,绝不是因为釜内压力过高所致,若是釜内压力过高,这样的陶瓷蒸馏釜炸裂得话必将是会炸得个粉碎。
从张平安的事故分析报告中可知,从点火到事故发生只有不足两刻,故而蒸馏釜内水酒还没完全沸腾,按张平安的描述,苏云朵的估计当时釜内水酒的温度大约也就是七八十度的样子,这样的温度酒精还没开始蒸发,更可以排除釜内压力过高这一条。
苏云朵围着事故现场来回转了数次,细细勘查过现场,就新设备安装、点火、升温到事故的发生的整个过程对当日每一位参与新设备开工的人进行了一番询问,最后那位被张平安所救的灶前看火工的描述,让苏云朵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你确定在升温过程是听到过蒸馏釜曾经发出过细微的声音?”
“我,我其实也不是十分确定,因为当时身边正好有人在说话,而且也只是‘噗’的一声,极轻极闷,我,我一直以为是哪个发了个闷屁。”看火工是十三、四岁瘦弱的少年。
苏云朵眉头轻蹙,让人找来一个陶瓷罐装了点水放在火上烧,这种陶瓷罐不耐烧,放在火上没多久,就听“噗”的一声裂成成了两半。
看火工眼睛顿时一亮,指着那裂开的陶瓷罐道:“就是这样的声音,只是要再沉闷些。”
苏云朵默默地拿了片裂开的陶瓷罐,与蒸馏釜的碎片进行了比较,她不懂陶瓷的烧制和用料,却还是能看出两种陶瓷所用材料并不相同。
至于蒸馏釜为何会炸裂,她不是专家并不能给出正确的答案,自是需要请陶瓷坊的人前来进行分析。
陶瓷坊在蒸馏釜炸裂事故发生之后就派了坊里的技师过来查看过,也拿了些碎片回来进行研究,只是目前尚未给酒坊回音。
不过在苏云朵抵达康云酒坊之后,张平安在第一时间就遣了人过去陶瓷坊送信。
陶瓷坊就在庸城西郊,离康云酒坊并不远,康云酒坊是陶瓷坊的大主顾,与陶瓷坊的生意往来每年都以万计,以张平安对陶瓷坊老板的了解,很快就应该带着技师过来康云酒坊。
那位姓孙的老板果然没让张平安失望,这边刚做完试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重而急促的脚步声。
孙老板一来就对着苏云朵直作揖,根本无需苏云朵提出质疑,孙老板自己就开门见山地道出了造成事故的根本原因。
原来蒸馏釜炸裂的原因的确并非酒坊在操作上出现失误,而是陶瓷坊在烧制过程中出现了问题。
在技师拿了碎瓷片回去之后,孙老板十分重视,召集坊间所有技师对碎瓷片进行了对比分析,很快就从碎瓷片上发现了问题,于是从用料、烧制到出炉进行了全过程细致的分析和排查,终于在昨夜找出了原因。
在这套蒸馏釜的烧制过程中,看火工擅离岗位,导致窑炉在温度控制上出现了细微的差异。
这样的细微差异略是用在要求不高的普通陶瓷上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酒坊的蒸馏釜不是普通的陶器,加之运输过程中发生的细小碰擦,造成了酒坊这一次的事故。
查明原因之后,孙老板连夜处置了看火工,在亲自上门请罪之前,安排最好的技师用最好的材料免费为酒坊重新烧新一套包括蒸馏釜在内的全套蒸馏装置。
今日一早孙老板是忙着安排人手,张平安的人陶瓷坊的时候,孙老板正打算出门前来酒坊,得知康云酒坊的老板、北疆大帅夫人苏云朵今日正好在酒坊,赶忙地就带着几个人赶来酒坊。
道明原由之后,孙老板再三向苏云朵表示歉意,再次向张平安送上补品和药材,并表示酒坊因此产生的损失全部由陶瓷坊进行赔偿。
面对孙老板极有诚意的表示,自然是该收下的收下,不该收的自然是不能收的。
双方以后还需要合作,自然要各退一步。
既然孙老板已经拿出了他的诚意和态度,苏云朵自然也有她自己的态度和诚意,只见她对着张平安微微颔首,示意他收下孙老板带来的补品和药材,尔后对着孙老板淡然一笑道:“孙老板的歉意我们收下了。这次事故虽说影响了酒坊的安排,赔偿损失就免了。希望孙老板尽快将新的设备送来,当然质量一定要保证!”
为了保住康云酒坊这个大客户,当然也是为了抱住酒坊后面的那条大粗腿,孙老板来之前自然是做好赊出一大笔血本的打算,结果苏云朵只接受了陶瓷坊为酒坊免费提供一套蒸馏设备,拒绝了赔偿酒坊损失的提议,让孙老板着实又惊又喜又感恩。
此后只要是康云酒坊的订单,孙老板必定自己亲自跟进,再没有出过一丝的差错。
第851章 孔老大夫病重
因为陶瓷坊的配合,康云酒坊的事情处理得十分顺利。
苏云朵带着张平安与陶瓷坊的孙老板又签订了下一个年度的陶瓷酒坛、酒瓶的供货协议,因为对康云酒坊心存愧疚,这次孙老板特地让出了一成利。
康云酒坊经过几年的发展,基本占据了北地和西北地区至少七成的市场,上乘的品质良好的口碑,使得市场的占比还在稳步上升中,需要的酒坛、酒瓶的数量自然也是连年稳步上升,故而这次孙老板虽说只是让了一成利,其总数目却并不少。
当然苏云朵看重的并非这一成利,而是孙老板的态度和诚意。
若非孙老板处理得当,苏云朵心里是有换一家陶瓷坊合作的打算,毕竟庸城也并非孙氏这一家陶瓷坊,孙氏陶瓷坊甚至不是庸城最大的陶瓷坊。
当年之所以选择孙氏,也是被孙老板的诚意所打动,所幸孙老板十分重视与康云酒坊的合作,依然是当年那个富有诚意的孙老板,才能让孙氏继续成为康云酒坊的合作商。
苏云朵在康云酒坊忙了大半日,待与孙老板签订了合约,已是未时三刻,这才有了空闲关注孩子们的情况。
五个孩子连同最小的乐姐儿是第一次被允许进入酒坊的生产间,由小曾师傅亲自带着他们参观了整个酒坊,从原料的挑拣间到最后的酒窖走了个遍,虽说只是走马观花,那些酒味重的工间甚至只允许他们隔着门窗张望了一番而已,却依然令孩子们兴奋不已。
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兴奋地说着这一日的见闻,苏云朵心里最庆幸的是这个酒坊建造时的用心。
若非这个酒坊建造时费了些功夫,将所有的工间用防风防雨的走廊串联在一起,就算她有心让孩子们来酒坊长长见识,她还真不敢这个季节带着孩子们来参观。
忽冷忽热别说对孩子们,就是对大人也是大忌。
这个时节带孩子们来酒坊长见识,曾茹心里是十分反对的,自到了庸城,她恨不得将喜哥儿拘在屋里不出门,最终却架不住喜哥儿的恳求,又见苏云朵刚满两周岁的乐姐儿也一同带上了,这才压下心里的不满陪着来了酒坊。
到了酒坊之后,发现这里的建筑完全颠覆了她的想像,及至参观完整个酒坊,曾茹终于明白苏云朵为何无视严寒带着孩子们过来参观的原因了。
这样特别的建筑群,虽说看着有些让人眼晕,好处着实太多。
在酒坊所有的工间穿行,根本无惧刮风下雨,带着孩子们在走廊和工间穿行,几乎感觉不到太大的温差。
“娘,臭!”相比与其他四个孩子,乐姐儿就没那么兴奋了,扑进苏云朵的怀里,将自己的袖子伸到苏云朵的鼻子前很是嫌弃地抱怨道。
苏云朵自是明白乐姐儿的意思,这小丫头最不爱闻酒味,偶尔陆瑾康有应酬身上带上酒味,就非逼着陆瑾康沐浴更衣之后才会与之亲近。
今日跟着大家在酒坊里走了一遭,先前还好些,待兴奋劲过去,闻着身上带的酒味整个人就有些不好了。
“妹妹,哪里臭了,香着呢!”大妞妞在某些方面与杨傲群很有得一拼,七岁大的孩子已经能喝上一小盅果酒了,这会儿听了乐姐儿的话,抬起自己的袖子用力嗅了嗅,露出一个陶醉的表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