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连摇头,转身就往后退。“不不不,我只是初学,初学!”
谁知这些官差连日来奔走,招考的地点设了三个多月,结果别说考核了,就连一个报名的都没!空荡荡的,连阿猫阿狗都没捉着。眼下见居然有一个主动撞上来的,不由分说拽住灵然胳膊就往官衙内拖。
那为首的官差一边指挥手下兄弟拖人,一边给灵然灌迷汤。“既然有本领,就该去南苑试试。自古以来,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你这后生可别谦虚!”
“不谦虚,不谦虚,俺真不会!”灵然手脚拼命往外挣,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却没奈何,十几个官差如狼似虎,架起他就往官衙内走去。
无名指上黑蛇急的嘶嘶直叫。
“十三,十三,要不要吾灭了这官衙?”
蛇语声却淹没在众人嘈杂的脚步与腰刀啌啌声中。
作者有话要说:
大郎:谁敢欺负你,待吾去灭了他们!
苏十三:大郎,说人话。
大郎:……嘶嘶,嘶嘶嘶!
第43章 孤僧灵然(志怪)9
灵然被一把拽住衣领,官衙内纷纷站着十几个衙役,人人都冲他笑的诡异。
灵然一袭白衣,头戴斗笠,冲众人也笑了笑。虽然是人在辖制之下,却笑如春风,在被放开后,轻松掸了掸衣袖,抚平领口处褶皱。
后堂转出个幕僚,手中捧着一摞尺余的文书,抬头猛地瞧见灵然,诧异道,“这人犯了何事?”
那为首的官差笑道,“却不是犯事儿,是远道而来的一位修道之人。”
灵然连忙摆手,“不是,俺真的就是初学……”
那官差堵住他的话。“哎呀,小后生你就别谦虚啦!”又转头对那幕僚道,“赶紧将文书拿来!这人是可以送到南苑往皇宫觐见去的,正好咱雍州府凑个名额,着急给王爷送去。”
那幕僚将细长的眼儿一勾,放下手中卷宗,从案头一摞文书中抽出一张绢帛,递给为首那官差。
那官差一把夺过,匆匆瞄了一眼,捉住灵然的大拇指就要往上压印。
盘踞于灵然左手无名指上的黑蛇不安地簌簌跳动。灵然怕这位大郎同志当场闹事,忙用蛇语嘶了两声道,不妨事不妨事稍安勿躁。
大郎得了他这一句,稍定了些。只是头仍然高高地抬起,吐了吐信子。
那官差见他口中竟能做蛇语,越发诧异,道,“居然还能同灵物通话?你这蛇,想必也是个宝贝。”
说罢,伸手就要来夺那条盘在他手上的黑蛇。
灵然见状,忙把左手往背后一缩,尬笑道,“不成,这家伙却是认主的,倘若碰到外人怕他会当场闹脾气!”
那官差一脸大失所望的表情。“既如此,也就罢了!”
说话时他已将灵然的右手大拇指摁上红色朱砂。灵然避之不及,啪的一下,被盖了一个印。
那官差扔开灵然的手,将文书看了又看,随即开怀大笑,顺手将压了手印的文书扔给幕僚。
那幕僚立刻收好,卷了插.入案头书筒内。
灵然无可奈何。“官差大人,小的真的只是来问个路。不会捉妖降魔,更不懂如何伺候皇家。”
“哈哈哈!既摁了手印,如今你我即是同僚,他日若你得了皇上青眼,说不定指日高升,到时候我等还需仰望贵人你提携呢!”官差大笑着拍了拍灵然的肩,浑似没听见一般。
至于灵然那一脸仿佛吃了翔的表情,对不起,他眼瞎了,短暂失明。
灵然抖了抖,甩掉一身鸡皮疙瘩。
以那人为首,一众官差的神色立刻变了,都笑嘻嘻地走过来拍灵然肩膀。
十几只大手拍在他肩头,震得灵然颤了几下。
他心道,若是当场反抗,怕这官府衙门也得如神庙一般,叫大郎同志闹塌了。初来乍到,他可不想惹下事端!
因此便半推拒半顺水推舟地道,“既然官差大人赏识,给小的推荐这么一份差事,小的也没奈何。只是心中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询问?”
“问,你尽管问!”那官差哈哈大笑道,“今日总算了了一件差事,可早点回去。不如你我兄弟先去悦来吃酒去!你有什么话,咱边吃边说。”
灵然眼角下瞥,看了一眼沿着窗户缝隙爬在青砖地上的日头,笑道,“这才辰时吧?”
官差大笑。“王爷刚上任,后头几位娇娥还没安置好呢!这几日无心上州府衙门,咱们哥几个来点个卯,也就是了。”
灵然这才知晓,原来大唐初建时就连长安城内也是如此,乱作一团。怪不得妖物横行时,官差与守城的士兵只顾逃命,也无人追究。
他心下叹息,可见历史这东西当真作不得准,就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灵然与那一群人走出官衙,被簇拥着,到了朱雀大街繁华处。
抬头一看,却见那家门前一面杏黄色旌旗迎风招展,上绣四个大字——悦来酒楼。
好像每本书里,都有一个叫悦来的茶楼客栈。
灵然笑了笑,心想,幸好这是平行世界的大唐,倘若当真历史上刚建国就是这样一股腐败气息,恐怕也没有后来的万国冕旈来朝。
众人进得酒楼,那掌柜的连忙吩咐十几个小二上来招呼。这酒楼内轩窗明亮,上下足有三层楼。那官差挺胸凸腹走在最前头,带他们径直到了三楼包厢内。
包厢内,一水儿的珠箔银屏,黄梨木桌上摆放着几盘精致的新鲜瓜果,袅袅茶香扑鼻而来。
一个年约十二三的小婢女蹲坐在旁,正在舀茶汤。见他们来了,忙盈盈下拜,随即替众人奉茶。
灵然多看了那婢女两眼,突然嘴角一抽,却是黑蛇咬了他一口。凉飕飕的,倒没感觉到疼,就是觉得痒。
灵然低头。
无名指上的黑蛇弯成了一圈蚊香,威胁似地冲他吐了吐信子。
灵然失笑。
他压低了些斗笠,端着茶盏转头对众人道,“小弟于长安城刚来第二日,不知此处规矩,今后还需仰仗各位哥哥们教我!”
“好说好说,”那官差笑的爽朗,对那小二热情地报出一串肉食,零零总总总有二十几样,又叫了一小壶上好的剑南烧春,这才扭头对灵然笑着道,“你别瞧老哥哥我是路上随手抓你来顶缸,其实老哥哥我办事仔细着呢!”
他先是将食指一竖,说道,“这第一呢,哥哥我瞧着你年岁虽轻,行走间却飘若游龙,与常人不同,想是有些本事傍身。”
“这第二呢,你在官衙口徘徊,想必是有什么为难事,却不敢进来,可见你在此地人生地疏无依无靠。”
靠,果然都中!神他妈逻辑!
灵然心中暗惊,面上却淡淡的,笑道,“哥哥果然眼力过人!”
心内腹诽,敢情你知道小爷我无依无靠,所以公然欺负我?!啧,可恨。
那官差摇头晃脑道,“你也不需夸我,老哥哥我活了这几十大岁,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的眼力还是有一些。”
最后他又竖起第三根手指,笑了笑。“哥哥我先是出言试探,你明知入苑后要为圣主办差,却并没有立即逃走,也没有使出手脚,可见你本心也是愿意去的。你说哥哥我说的是也不是?”
“是!太是了!”灵然真心实意地赞叹道,“哥哥果然是高手高手高高手!”
那官差一愣,随即呵呵笑道,“什么高手,哥哥我武功不济,你问兄弟们,他们都知道的。”
那十几个官差都哄然大笑起来,以银箸击打薄胎瓷碗,叮咚一阵乱响。
不一会儿,酒菜都上来了。第一盘却是烩鸳鸯。灵然眼睛一瞄,见盘中红的鲜红,白的雪白,粉嫩瞧着甚是可喜,却不知是什么菜,只觉得香气扑鼻。
随后上来的又是拌猪耳,十色锦,清蒸鲈鱼,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那剑南烧春酒却极辣,灵然略沾唇便放下了,呛的险些当场咳死。一双眼眸内湿润润的,眼尾微红。
“苏小弟你这可不行,喝个酒,跟姑娘家似的!”那官差大笑。
众人哄笑。
灵然不好意思地道,“倭国贫弱,没喝过大唐的酒。”
那官差听后,多看了他几眼,笑嘻嘻道,“今后你与王爷办差,不喝酒可不行!有机会,先学一学。”
灵然摇手笑。
众人也不劝他,各自吃酒。顷刻间,楼内又上来几个袅娜女子,手抱琵琶坐在屏风后头,弹曲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