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让我进来,难道我不可以替你敷药吗?”
她的声音不小,在屏风外还没走远的卢秋伶紧握着拳头,很是后悔方才自己的懦弱,明明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以怕成那个样子!
不过那个伤口是真的令人心惊肉跳,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又能成什么事...
“已经没有大碍了,你先出去吧,我马上就好。”周镇凌今日墨发用玉带束起,上半身的衣衫褪下,看起来风流俊朗,让人移不开眼。
柳隽卿又不愿意了,他肯这副样子和别人待在一起,却急着要把自己赶走...
“那我帮你把衣服穿上!”不知是怄的什么气,柳隽卿提出了一个非常奇怪的要求。
这已经不是关不关心伤势的问题了,完完全全就是在争风吃醋...
周镇凌头大,还没来得及劝她。
“啊!”柳隽卿刚上前来便惊呼了一声,捂着嘴连退几步。
肩头那个伤口的可怖程度绝对是她平生从未见过的。甚至让她想象也想不出这么一个血肉模糊的状态来。
一个深可见骨的血洞和周围几近溃烂的血肉,别说是上药了,就是多看一眼都令人心惊胆战。
周镇凌无奈笑笑,自己把衣服披上。
“别怕,等痊愈了就不恶心了。”
“不...不是。”柳隽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眼里蓄着的泪水怎么都忍不住了。
他得有多疼啊!为什么还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反过来安慰自己?
“这样不行,我去找个有经验的大夫来。”
“别去,伤势情况不能对外暴露,很多人盯着。”周镇凌坐在床上淡淡开口,似乎完全不当回事。
“你先出去吧。”
“是不是上了药就会好一些。”柳隽卿抹了一把眼泪,强忍着心里的恐惧走近。
怕是之后许多个晚上都会梦到这个惨烈的伤口了。
她知道这并不是普通的箭伤,而是淬了毒的箭头所致,如此才会使得整个伤口变得像腐肉一般。
“其实在军中已经上过两回药,已经没什么大碍,看着可怕而已。”周镇凌看着她眉头紧锁的模样,不知怎的忽然就担心被嫌弃,今日不该来老太太这的,随便抓个小厮换药倒还利索些。
床边整齐地摆放着滚烫的热水,干净的白布,还有七八瓶白瓷小药。
柳隽卿咬咬牙,走了上去。
“你教我怎么弄,我来帮你上药。”
虽然今日出门急忙,来不及洒上好闻的花露。但她身上因长期用花瓣沐浴有了一股固定的清香。走近时周镇凌只感觉心神摇曳,不自觉伸出手去将人捞到怀里来,低头在她颈间迷恋地轻嗅着。
甚是想念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竟是六日没见着她了。
“小心伤口啊,别乱动。”柳隽卿唯恐牵动了他的伤口,连同语气都放得极轻极缓。小心翼翼的。见周镇凌不说话,又继续说道“我们是夫妻,换药这种事情应该交给我,我能做好的。”
周镇凌自然是没将她这番话与卢秋伶联系起来,心里只觉得暖意融融,情丝缠绕。
他答应了,没有再劝她出去。
将门便是如此,女子也应当比旁人坚韧些,记忆中娘亲就经常为战场上受伤的父亲包扎换药,如此也算得上一种无声的承诺吧。
这一直是周镇凌对情爱最初的理解。
柳隽卿央着他放开自己,便开始动手了。
“先拿热水拭擦伤口附近对么。”
“嗯,你且试试,不必勉强。”大小姐在照顾人方面没有经验,周镇凌已经自行拿了个软枕垫在下颌趴好了。
美人略带冰凉的指尖轻触着后背,他不合时宜地起了反应。咬牙说道“别乱碰,速战速决罢。”
“我没有乱碰,就是在认真地擦着伤口周围呢,是弄疼了吗?”
“...,没有,你按你的来。”
周镇凌语塞,忍着某处的异样不说话。
柳隽卿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此时颇有些笨手笨脚,又是强忍着恐惧和不适在处理血肉模糊的伤口,过程自然不会顺利到哪里去。
好在她有一股不服输的劲,瓶瓶罐罐交互换上,大概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将伤口处理好了。
只是换个药而已,后期还有专业的大夫重新诊治呢,她心里自我安慰道。
“好了,起来把衣服穿上。”柳隽卿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虽然涂得歪歪扭扭的,但药粉总算是将可怖的伤口遮盖住了一部分,看起来也没有一开始的触目惊心了,勉勉强强吧。
感觉身后的温软气息忽然抽离,周镇凌心里莫名一阵失落,颇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倒还利索。”他笑笑。
“那是,不过你要好好歇息,这样伤口才能好得快些。”柳隽卿在搁置一旁的清水里边洗着手,顺便偷偷收拾了一番。
看着桌上倒得七歪八扭的瓷瓶,洒出来的热水,还有扔了一地的白布条...她心里一阵烦躁。
如果是那个丫鬟来为将军换药,是不是就不会弄成这个样子了...
周镇凌没有留意她在那边的小姐就,已经坐起自顾自穿好了上衫。
“待会我还有事要在书房处理,今晚回桐辉院。”
??
“嗯,不是让我好好休息?”
“...又不是那个意思...”
周镇凌没有让她把话说完,只是从背后轻轻地环上她纤细的腰肢,低着头埋进她的后颈间蹭了一下。惊得柳隽卿急忙缩起脖子不敢说话,还没来得及骂他两句,人便走出了屏风,只留自己在原地面红耳赤。
作者有话要说:周:受伤果然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柳:是吗?好像不可以使力的哦。
周:emmmm...
第43章 上山
辟寒金小髻鬟松,醒时空对烛花红。
可惜柳隽卿忐忑不安,含羞带涩各种脑补地等了一夜又一夜,始终不见那人踏入桐辉院半步。
“这个大骗子,气死了!”她坐在窗边偷偷眺望,手里还不停绞着帕子闷闷不乐嘟囔道。
还在等呢~
后面的纹丹边帮着小姐整理床铺边偷笑。自家小姐就是口是心非!明明每天精心打扮,妆容发髻各种尝试,衣裙首饰理了又理,连同房内的熏香都更换了好几种。就这么明显了还死不肯承认自己盼着将军过来。
嗐,要不是打听到将军真的日日在书房处理公文和同官员议事,小姐这会肯定不依。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纹丹还在那边傻傻偷笑,并未发觉柳隽卿已经到了身旁,吓得一个激灵把手里的枕头都扔出去了。
“噢~是不是今日见着了那个小将士,心里高兴?”柳隽卿有意打趣她,看她小脑瓜子一天天的。
说来也好笑,跟在周镇凌身边那个小将士跟这个丫头真是冤家,一遇着就像是水火不容那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下的梁子。
这不,纹丹一听,马上翻脸。
“我呸,不知道倒了什么霉才会见着的,小姐莫要胡乱打趣,我是真的讨厌那人。”
柳隽卿笑笑,眼神颇有些探究的意味,不过下一刻便换上了认真的语气“纹丹,你今年也有十六了,我真得替你多想想物色个好人家。”
这不是玩笑话,柳隽卿近日有认真地在思虑这件事。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把心交出去了,有了倚靠。因此也想让身边重要的人获得幸福,纹丹还小还有自己的人生,总不可能让她一辈子给自己当丫鬟的。
“小姐这是嫌弃我了,想把我送走了。”纹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满地嘟着小嘴,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委屈极了。
性子到底随了主子,都有点犟。
“胡说什么。”柳隽卿拉过她的手,清咳了两声有板有眼训道“你我一同长大,在我心里你比碧莲更像我的妹妹,虽然我也不舍得太早将你送出去,但这件事没得商量。”
见纹丹一副欲言欲止的委屈模样,她心下不忍,又继续说道“当然也不会急着让你嫁出去,且看这三四年罢,寻到了好人家再说。”
若真是为了嫁人而嫁人,出去指不定会遇到一地鸡毛的事,还不如待在小姐身旁侍奉来得轻松些。也许是看惯高门大户的内宅琐事,纹丹都对婚嫁一事没了最初的期待。哎,有权有财的人家尚且过得如此,若是换了自己这种寻常百姓,岂不是更加难熬了,真的不如跟个好主子当丫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