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娜道:“难说。”
康友宝拒绝参加这种低能活动,一直在公寓睡大觉,午饭前叫他没起,这会儿也不一定。
回到公寓一看,康友宝果然没起,于娜几人也不叫他,大家把烧烤器材搬上天台,活动继续。
两个住客把啤酒搬上来,说喝点酒好取暖,让他们尽情喝,啤酒管够。
鱼妹小声告诉施索:“他们现在做这款啤酒的代理。”
施索让舍严把那两人也拍下来。
今天的取材差不多了,施索才开始吃东西,她边喝酒边吃烧烤,边听平常不往来的几个住客吹牛聊天,过了会儿又参加众人的小游戏。
于娜提醒舍严:“施索姐是不是喝太多了?”
舍严一直在旁看着施索,他道:“没事。”
“还是让她少喝点吧。”
“不用。”
“万一一会儿吐了呢?”
有他。
施索本来就喜欢热闹,性格也好,混在人堆里如鱼得水,很快就跟几个之前不熟的住客交谈甚欢起来。
聊着天,啤酒空了,她顺手拿起一罐新的,拉了拉,没拉开易拉环。
她视线其实有点失焦了,手指都没抓准拉环,一直在边缘徘徊。
又试了试,依旧没成功。她手腕突然被人轻轻一握,施索转头。
舍严站在那,握住她手腕,问:“醉了?”
“没。”
舍严比手指:“这是几?”
施索没答。
舍严问:“几?”
施索说:“舍严。”
“嗯?”
“舍严。”
舍严放下手。
“这是舍严。”施索说。
“……你醉了。”
“没醉,”施索瞥了眼他放下的手,“刚是二。”
舍严顿了顿,见施索仍牢牢拿着啤酒罐不放,他松开她手腕,上移,轻轻覆住她手背。
施索盯着眼前的两只手。
舍严一手握着她,一手拉开拉环,“噗嗤”一声,气冒出来,他弯腰看着施索,低声道:“最后一罐。”
手背余温撤去,施索拿起啤酒,在嘴边停了一会儿,才昏头昏脑地仰头喝下。
她真没醉,只是酒精刺激多巴胺分泌,难免比平时兴奋一些,还有双眼视物有点模糊,但她意识清醒,她觉得自己没醉。
不过再喝下去,真要醉了,施索喝完小半罐,把啤酒放回桌上,挥挥手,让他们自己玩,她走向鱼妹,坐到了她边上,把腿缩起半躺下来。
鱼妹搬了张充气沙发上天台,一直在弄她的直播,这会儿直播尾声,她冲手机镜头挥挥手:“拜拜。”
施索稍稍凑近,看她的观看人数,只有几百。施索问:“你每天直播两场,平均收入能有多少?”
鱼妹说:“大概……十几块钱有吧。”
施索看她。
鱼妹低头:“我爸妈每个月给我五千块生活费。”
施索拍拍她肩膀:“没事,我也是从小透明做起的。我看看你平常拍的视频怎么样。”
鱼妹把自己手机给她。
“不用,”施索说,“我关注下你。”
“你也玩啊?”
“以前玩,APP已经卸载很多年了,我下载一下。”
施索把短视频APP下载回手机,登录的时候想了很久,也记不起自己的手机号,她闭眼睡了两分钟,才突然想起她当年是先注册微博,再用微博账号登录APP的。
施索点击微博登录。
界面已经很陌生,毕竟已经过去多年,但操作换汤不换药,她先搜索鱼妹的账号,点击关注。
然后看了看后台信息。
竟然有很多未读消息,这让她出乎意料。
当年她玩直播,目的就为挣钱。她家其实挺有钱,亲爹的财运一年比一年好,奶奶是老旧人,骨子里重男轻女,但奶奶跟她感情太深,担心亲爹将来会把财产全给两个小的,一直跟亲爹强调财产分配必须长幼有序,长姐占大头。
施索那时一边琢磨怎么败亲爹的钱,一边未雨绸缪,打算早早挣到属于自己的财产,将来才能独立,不被人左右,还可以带着奶奶吃香喝辣。
所以大一开始她就玩直播,一直玩到考研前夕,积攒了三十几万粉丝。
人是很容易被遗忘的,只要一段时间消失在别人视野中,她就成了过去式。她后来没再直播,也没再录制短视频,所以在奶奶离世后两个月,她最后一次登录账号的时候,私信已经寥寥无几。
现在登录,又有新私信了,施索点进去看。
开开。
施索眨了眨眼,再看——
开开。
开开。
开开。
……
大概十几条,时间最早是她来黎州工作的第一年,四月。
之后陆陆续续,一个月有两条,或两个月有一条。
最后一条的时间,是在今年除夕。
开开。
依旧只有两个字。
施索点进对方账号,对方用户名是“123”,这名字到处可见。
当初她让小舍严来看她录的视频,想用他微博账号或QQ号快捷登陆,结果他既不用微博,也不用QQ,施索干脆顺便帮他注册,他所有的网名都是随意填写的“123”。
施索抬头,望向舍严。
舍严正低头削水果,他做事向来有条理,削出的果皮都垒到小碟子里,切瓣后挖出的果核也都拢进小碟子,不随地乱仍。
那头于娜捧着洗衣篮上楼,边上还跟着刚起床的康友宝。于娜说:“洗衣机好像要清垃圾了,那个怎么清理啊?叫什么来着?”
康友宝说:“让舍严去,洗衣服他是专业的。”他叫人,“舍严,去!”
舍严切着水果没理。
大华道:“你不是也会,当初舍严不是教过你了?”
“我有病去记这个?能学会洗衣模式就不错了。”
大华想起趣事,跟于娜说:“你不知道,那个时候康友宝在国外第一次用洗衣机,用了半天水都出不来,跟舍严打赌说洗衣机肯定坏了,结果舍严过去看了眼,把水龙头打开,就好了。”
于娜听得乐不可支。
舍严原来早就已经会用洗衣机……
施索又看了眼舍严,低下头,看着用户名“123”。半晌,她退出账号,再点击QQ登录。
需要输入QQ号。
施索点开自己QQ,翻出那串号码。
回到界面,输入完QQ号,又要输入密码。当初的密码是申号时随机的,之后得自己修改。
密码……
施索挠挠脸颊,脑子仍有点混,她慢吞吞输入一串数字加字母,点击登录,半天没反应。
再一看,验证码……
施索抬头。
手机放在桌边,短信声响,舍严看了眼。
六位数字验证码……
舍严没管,他放下水果刀,朝施索的方向看了眼。施索拿着手机,和他目光一撞,慢半拍低下头。
舍严双手扶在桌边,顿了一会,他侧头,垂眸看了眼手机。
屏幕已经暗了,他慢慢点开,进入短信,接着又朝施索的方向望了眼。
他抽了张纸巾,不紧不慢地擦手。天台风不大,厚重云层中渐渐露出了霞光。
那天在车上,他没睡,他知道施索摸了他受伤的手臂,一直在看他。
他知道她已经察觉,她不认,他就尽量放任,好过她成那野猫。
不过……
手擦干净,他再次打开手机。
施索盘腿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正要退出界面,微信突然来消息——
【舍严】:672134。
施索一愣,又一次抬头。舍严在拿水果叉子。
施索静置片刻,浑浑噩噩输入数字——
672134。
登录成功。
大约有些着凉,施索吸吸鼻子,轻咳一声,头靠着沙发,她发了会呆,接着她又打开微博,添加新账号。
微博账号是什么……
是邮箱,他有邮箱,那个时候他没微博没QQ,却有几个游戏账号,是用邮箱注册的。
施索输入邮箱,然后密码。
接着一呆,又是验证码……
过了会儿,新微信。
【舍严】:185090
施索其实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的行动似乎变得机械而笨拙。
输入验证码,登录成功。
施索额头贴了会儿沙发,赶走晕眩,然后她退出微信账号,翻开电话簿,记下手机号,接着输入。
同样的密码。
又需要验证码……
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