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万士兵不可怜吗?
失去了妻主的丈夫和孩子就不可怜吗?
罪魁祸首可怜真是天大的笑话,世上该受到同情的弱者有那么多,将“可怜”这个字眼加诸在罪魁祸首身上根本就是错误。
唐瑾瑶微微用力,卫戎面色发紫。
“看在你我曾经相处一年半的份上,我留你个全尸。你放心,我会挑断婵托图的手脚筋,让他一辈子都活在对过去辉煌的无尽怀念中,你便去做那扑火的飞蛾吧。”
卫戎的双眼终于流露出恨意。
卫戎本是不怕死的,但听到唐瑾瑶这番话后她突然迸发出对生的无限渴望。
只可惜唐瑾瑶不会再心慈手软。
唐瑾瑶越来越用力,卫戎纤细的脖子被这股力气掐的无法透过气,喉咙也无法发出一个音节。
卫戎满腔恨意和无法诉说的爱憋在胸膛中,直至死也没有抒发。
卫戎瞪着双目失去了呼吸。
她死了。
卫戎的头歪倒在唐瑾瑶的手背上,唐瑾瑶终于忍不住,泪爬上眼眶,她松开手看着卫戎的尸体倒在地上。
她抬起手擦了一下眼睛,没有让眼泪流出。
密室的侍卫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唐瑾瑶此时才转过身,满屋的侍卫瞬间低下头。
唐瑾瑶说道:“把卫戎的尸体埋了吧。”
侍卫道:“敢问殿下······埋在哪里?”
唐瑾瑶看着烛光,沉寂半晌。
侍卫小心翼翼又询问了一遍。
唐瑾瑶才道:“给她换一套干净的衣服,等关郡尉胜仗之后就把卫戎的尸体埋在汀边的草场上吧。”
说完后,唐瑾瑶迈开脚步踏上台阶,在台阶将走到尽头时,唐瑾瑶终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望了一眼。
卫戎的尸体一半隐在黑暗中,那张脸却恰好露在烛火之中。
即使了无生气,那张脸也依然是恬静的。
唐瑾瑶收回目光走出密室,外边刺眼的光亮让她好一会都睁不开眼睛,待重新适应后,唐瑾瑶才放下手。
她呵出一口冷气,拢了拢衣服,缓步向前走。
天空是一片蔚蓝,遍地却是一片白色,她的浅蓝色背影就在这一片天地中缓缓移动,渐渐的她身影已经瞧不真切,仿佛和这一片雪色融合在了一起。
唐瑾瑶走到了卫戎曾经住的房间。
房间陈设朴素,柜子里有几件旧有的衣物,已经洗掉了颜色,在柜子一格中,唐瑾瑶为她裁的衣服规规矩矩摆在一起。
妆奁之中只有几个简单的首饰,在妆奁最里面放着两个铃铛。
唐瑾瑶坐在铜镜前,看着屋内的陈设。
周围的一切还残留着卫戎的气息,她似乎能想象到卫戎平时坐在屋内的样子。
也许她会坐在铜镜前思念婵托图,也许她会坐在床上思考着如何传递消息······
唐瑾瑶忽然鼻子一酸,她自当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本以为揪出这个细作时她会是极为畅快的。
但当这一切发生后,唐瑾瑶才知道了自己复杂的内心。
痛恨之余又是难过。
眼泪溢出眼眶,唐瑾瑶看着屋内,忽然张了张嘴,轻声说了一句。
“卿本佳人。”
第84章 俘虏
这四个字回荡在屋内,越发显得空旷寂寥。
唐瑾瑶擦了擦眼泪站起身,穿上裘衣走了出去。
唐瑾瑶没有回自己院子,而是去了怀信平时处理公务的地方。
昨天在火场之中发现了怀信的面具,又有几具身份不明的尸体,再加上怀信真身不见身影,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太守怀信已经葬身火海了。
这便是唐瑾瑶刻意设计出来的结果。
来到前院之后,所有人都是一副悲伤的样子,更有几个下人眼睛红红的。
这些下人一直在为怀信祈福,直言并不相信怀信会葬身火海。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他们微红的眼眶却出卖了自己的真实想法,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唐瑾瑶也免不了一阵难过。
她恍然间有一种错觉,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许是怀信真的葬身火海了,只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所以才一直自欺欺人。
唐瑾瑶一阵头晕,她踉跄后退几步险些栽倒,幸好旁边的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殿下,您没事吧?”
唐瑾瑶撑着桌子站起身,对她扯了扯嘴角,笑的极为勉强:“无事,有些头晕。”
侍女不免又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问道:“殿下,我送您回去休息吧?”
屋内空荡荡的,虽然怀信只是几天未在,但是有些陈设就已经落了些薄灰,屋外冷风呼啸,屋内越发清冷。
唐瑾瑶心中的那股恐惧越扩越大,她忽然涌上一股冲动,想要立刻去见怀信一面。
侍女见她出神,不禁又问一遍:“殿下······您已经很疲惫了,回去休息吧。”
见唐瑾瑶还没有反应,几个下人忽然跪下:“殿下,您身体未愈,现在不应该勉强自己,您去休息一下吧!”
唐瑾瑶霎时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见他们跪下,她赶忙道:“快起来。”
侍女缓缓起身,唐瑾瑶叹气一声:“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关郡尉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我。”
说完,唐瑾瑶就踏出门去,冷气瞬间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唐瑾瑶手脚渐凉。
天边阴云一片,似乎又要下雪了。
唐瑾瑶望着远方,呢喃道:“一定要平安回来。”
关向雁现在正带领将士浴血奋战,她无法给予帮助,只能在府衙之中叹息。
唐瑾瑶是个要强的人,总会将一些压力加诸在自己身上,所以此刻她心中的那些担心全部结成一团,凝聚在心中。
即使躺在床上她也无法安宁。
腹部的痛意和那股情绪内外压迫着她,唐瑾瑶翻来覆去又牵扯到了伤口,于是只能坐起来捂着腹部叹气。
许是她今日过于疲乏,折腾不久后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还算安稳,并没有做什么梦,她连着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唐瑾瑶在睡梦中被人叫醒,那人正是最近伺候唐瑾瑶的下人。
见唐瑾瑶睁开眼睛,她道:“殿下!关郡尉胜了!”
唐瑾瑶登时翻身而起,也顾不上伤口疼痛,抓住她的胳膊便问:“可是真的?”
侍女点头,唐瑾瑶忙穿鞋,侍女制止她,道:“关郡尉正在往回赶,怎么着也要半时辰之后才能到,殿下不能这样出去。”
侍女忙帮着唐瑾瑶整理好仪表,她出门而去,本想骑马,但骑马又会牵扯到伤口。
谨慎起见她还是乖乖走路去了城墙上。
远眺入目是一片苍茫,唐瑾瑶抻着脖子盼望着,小土坡后面迟迟没有身着铠甲的身影出现。
她却没有急,在城楼上喝了许久的冷风,终于看到了那个身影。
长刀高举,披风铠甲尽是鲜血,身后是许多士兵策马奔腾。
当真是威武至极。
唐瑾瑶兴奋道:“快!开城门!”
城门大开,关向雁下马走到唐瑾瑶面前,抱拳道:“殿下,幸不辱命。”
唐瑾瑶握住她叠在一起的拳,关向雁的手上有许多干涸的血,她的拳温热,正如将士的报国之心。
“辛苦了。”唐瑾瑶嘴唇张了半天最终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下人端来酒,唐瑾瑶将一杯递给关向雁,而后她自己也接过一杯。
她伤口未痊愈本是不应饮酒,但此时正在兴头上哪顾得上那么多。
一杯酒饮尽,关向雁将酒杯放在托盘上,然后对唐瑾瑶说道:“殿下,我们俘获了一个人。”
唐瑾瑶眉头一挑:“是谁?”
关向雁笑笑让开身,身后的士兵架着一个头发潦草的人走了过来,待到唐瑾瑶面前后,士兵用力一推将那人推倒在地上。
那人昂起头,锐利的眼睛透过杂乱的头发直直盯着唐瑾瑶,宛如鹰一般。
竟是婵托图。
唐瑾瑶眉毛一挑:“伯克,许久未见了。”
婵托图断了一只手,看起来极为可怖,他冷哼一声,没有理唐瑾瑶。
唐瑾瑶看着他的背,冷笑一声,并未去理他。
婵托图被俘,相当于汀边这座城已经攻下,这一仗打了一年半有余,实在是让人身心俱疲。
此番胜仗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
夜晚,图郡城中张灯结彩,许多百姓都自发出来庆祝,过了一年多担惊受怕的生活,现在不用提心吊胆自然开心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