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远两腿都还没能着地,不安地搓了一搓脚丫子,眼睛也盯着她不放。
“姐姐,我给你揉手噻?”
话一出又觉唐突,可她已将右臂伸了过去:“好啊,让茹姨歇歇。”
茹姨笑了一声:“闹了一早,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备点吃食来。”
“不是有现成的么?”不归眼睛一亮,“慧娘娘宫里的雪鲟糕,我让萍儿先带回来的,茹姨你取这个就好。”
楚思远看着搁在自己面前的纤细胳膊,小心脏突突地跳,哪还有吃东西的心思。他暗暗地咽了一口,抬起两手小心翼翼地拿捏着力道轻揉,虔诚得跟什么似的。
不归和茹姨说完回头:“你饿了是吧?等一会就好,有顶顶好吃的来。”
楚思远瞪大眼:“我不饿。”
“那力气这样小?”
他慢慢红了脸:“我是担心……太用力了,碰坏了姐姐。”
不归噗嗤:“我又不是水晶做的哈哈哈——”
楚思远看着她冰雪样的脸庞和露出来的一截脖颈,心想:你原就是个水晶宝玉做的,天上地下找不到第二个的稀罕宝贝。
她笑着逗他:“使点力啊瓜娃子。”
楚思远眼一瞪,对瓜娃子这个幼稚称呼有些不满,指尖便用了力,拿出揉面团的巧劲来,俨然将这胳膊当成了香喷喷白嫩嫩的面团。
隔着一层上好的光滑蜀缎,他又缓缓红了耳根。
“雪鲟糕来了。”茹姨端着瓷盘出来,内侍麻利地在他二人面前摆了张小桌子,那糕点就放了上去。雪白剔透,香气一入鼻就引动了胃口,叫人馋得牙痒舌滑。
不归问他:“小鱼爱吃鱼吗?”
楚思远抬眼看她:“我倒是知道阿姐爱吃鱼。”
“又是民间那些个说书的?”她摇摇头,“这么喜欢编排我的故事?虽说这一点也不错……诶,歇歇,吃美味的鱼糕了,你尝了也铁定喜欢。”
楚思远停下手:“那我和姐姐换个位子。”
“怎么,你想给我揉另一只手?”不归活动活动右臂,“还真不赖,揉完怪舒服的。”
“姐姐先吃,我先揉好你的手噻。”
不归拗不过,便和他换了位子,换了左臂给他揉,自己拿了勺子勾了一块,瞧着食指大动,但末了也没送到自己口中大快朵颐,而是挪到楚思远面前:“来,张嘴,尝一口。”
楚思远冷不丁看见面前的勺子,怔了片刻又低了头:“阿姐自己干撒子不吃嘛。”
“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快张嘴,不骗你,这个可美了,入口你就知道多爽口了。”
楚思远只好张嘴咬了那鱼糕,嚼了一口便停住了动作。
不归得意:“就说好吃吧?”
楚思远用力点头,又继续揉她的手,没有自己动手吃的意思。
不归仿佛得到了什么肯定,很是积极地舀了鱼糕来喂他吃:“多吃些,你瞧你瘦的。”
楚思远也没拒绝,来一口就吃一口,边咂边说:“阿姐也吃噻……”
刚说完,她的动作便停下了。
楚思远舔了一圈牙齿:“阿姐?”
她安静地看着他,眼里分明是带笑的,但不知莫名,奇怪地混合着某种深刻又缥缈的难过。
楚思远被她外露的情愫一带,心里也疼了起来:“阿姐,你还好么?”
“很好呢。”
“那你怎么难过了?”
“只是……”
只是忽然想起,上一辈子,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喂你吃一口鱼糕。
倒是你,每逢我生病卧榻,便守在一边喂我汤药,从不觉得枯燥烦闷。
不归放下勺子,右手揽过他后脑勺,与他额相抵:“只是觉得,阿姐不称职。”
鱼:请你恰一个双拼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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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迅雷不及掩耳):啵唧
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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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淑妃安置好爱子的功课,从书房走了出来,回到寝殿时宫女便上来汇报了:“娘娘,郡主拜访完您和柔妃、慧妃娘娘之后去了养正殿,把那位小公子带回广梧宫了,且还是亲自背回去的。”
淑妃楞了一下:“背回去的?陛下知道此事了吗?”
“陛下已经下朝了,按理说应该知道的,但没派人去广梧宫。”
“那就是……默认了。”淑妃咯噔一下,“陛下难道是,要让不归抚养他?”
宫女极吃惊:“这不能,这不合规矩,郡主毕竟不是楚氏,和公子岁数又相差不大,按理说得避嫌的!”
淑妃笑了:“陛下准的才是理,只要陛下开口,谁敢质疑?”
“可是,这按理说那个小公子不是该由丽妃抚养更为妥当吗?这样来对娘娘是有利还是有弊呢?”
淑妃寻思了一会:“她一手掌管内务,如果再扶持一个未来的四皇子,那此子根基便最雄厚,对其他皇子的威慑不小。但郡主到底年少,能不能教养好皇子还是问题,那所谓的小公子资质又尚未得知,本宫还不知道此事利害该从何算起。”
她摆弄着手边的茶具:“这个孩子无论到哪一宫门下都是个极大的变数,宫中三个孩子已经够多了,骤然还来一个程咬金,还有一个姚蓉……太平了这么多年,偏偏一夕之间全乱了。”
茶盖与茶身撞出刺耳的一声,她不争道:“观文太不经事了,宫外那么大的天地,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以后冯家如何指望他?”
宫女忙劝慰:“娘娘别生气,没准是下面的什么人拖了少爷的后腿呢?刚刚家里还传了好消息来呢,少爷得完解元又得了会元,老爷都亲口夸赞了的。顺着这势头,少爷来年定然高中,到时您就轻松了。”
淑妃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他若能连中三元,也不枉冯家这么多年的栽培。都说荣光不及三代,冯家的今后还得靠他和思平,但愿他能有所进益吧。”
宫女附和:“少爷今后必然会在前朝大放异彩的,您就宽心吧。”
淑妃叹息:“几时能得宽心了?这前后哪里都不省心。一想到那个闯进来的孩子,本宫就如鲠在喉。陛下竟也瞒得这样周全,十几年来就真放任在外,连个心腹大臣也不派,就让侄女去做这件重任——他这样的托付,这样的宠信,试问宫里还有谁能比?若非不归是他亲自带大的,旁人会怎么想……”
她的话头停住了。
“虽是亲自带大的,到底也并非自己的骨肉不是?”她端起茶,那端庄的浅笑又挂在了脸上。
“那在这宫闺之地,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阿姐……”他在心里默默又念上几遍,认真地望着她道:“你是世上最好的人。”
不归轻笑,松开了他的后脑勺,收了失态,摇头道:“你涉世未深,认人功夫还浅着呢。”
楚思远的手停了动作,缓缓挪去,两手小心翼翼地拢住她的左手,低头将她的手抵在额上,固执道:“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很好,以后也还会这么认。”
这时罗沁空手回主殿:“殿下,对不住,咱们库房里没有适合小公子的鞋,您看要不去慧妃娘娘那儿,拿几双二公子以前的鞋子?”
不归听此立即不满,握住他的手回头道:“作什么要拿旧东西?现在就喊裁缝来,给小公子现量现做。”
楚思远怕添麻烦,连忙说:“能穿就可以的,不用这么麻烦嘛。”
然而罗沁只朝他笑了一笑,已经去吩咐其他人叫裁缝了。
“殿下独断专行得很,小公子以后就知道了。”
不归兴致勃勃地盘算:“不止鞋,量完叫他们把四季衣裳全做了,一切都按公子规格来,被褥用品过会就去库房开,不够的去内务府那儿支,就说是孤要的,必得全新上好的。这生活所用的不许短缺,样样要挑精细的。”
她捏捏他的手:“你往年欠缺的,孤都要给你填补上。”
楚思远挠头:“我很好养的,不挑那样多的,不用这样费事噻。”
“可我不好养。”不归笑道,“你既来到我的广梧,没道理只我难养,你将就着过的道理。阿姐现在呢,恨不得铸个大蜜罐将你泡进去,余生都甜滋滋的。”
一旁茹姨和罗沁都忍不住笑了:“怎个跟宠儿子似的。”
不归又去捏他脸庞:“可不是?就得跟儿子似的,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