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金枝(45)

作者:九月轻歌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这是樊氏点的。

好些人险些打瞌睡。

左庸和樊氏咬耳朵,不知道樊氏悄声说了什么,惹得他哈哈大笑。

一众宾客立时打起精神。

台上唱曲的人险些忘词儿。

片刻后,左庸招手唤常随,沉声问:“罗斌还没来?”指的是保定知府。

常随道:“没来,也不曾送来贺礼。”

左庸冷哼一声,心里想着,这个知府实在是不知好歹,晚间人再不到的话,他少不得利用在兵部的人脉,要么让他滚出这地界,要么让他降职做个七品县令。

这时候,忽闻外面的下人一阵喧哗,片刻后便噤声。

左庸仍是不悦,拧眉道:“去瞧瞧是怎么回事,不懂规矩的,就全交给人牙子发卖了。”

常随应声而去,却是肉包子打狗。

台上的戏仍旧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宾客们仍在尽量捧场地看着,怀里的樊氏的身子也愈发柔软,左庸却没来由地觉得这府邸□□静,那种安静,让他不安、暴躁。

他站起身来,对台上的戏子道:“停了,滚!”随即大跨步走到室外,迎面看到的,却是保定锦衣卫所的刘千户,再往别处一看,下人竟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数名锦衣卫。

他瞪大了眼睛,喝问刘千户:“你这是要做什么?好端端的,怎的来老子的府邸撒野?”

刘千户和平静地还给他一个不阴不阳的笑,“我与罗知府奉旨协助办案,还请左大人将就些。”

左庸侧耳聆听,果然听到别处传来官兵的叱咤声。

他黑了脸,“今日你有没有见过凌大公子?”

刘千户仍是不阴不阳地笑着:“见过,奉上差的命令,将他关起来了。”

左庸震惊,“那么,你知不知道,明日四皇子便会前来?”

“知道。我只希望,上差不会让我把四皇子也关起来。”

同一时刻,顾岩陌与傅晚渔身在左庸的外书房,游走之后,便寻到了密室机关,打开门,相形走进去。

并没费多少周折,便找到了左庸统领的千户所的真实账目。

两个人匆匆翻阅着。

傅晚渔蹙眉嘀咕:“这个畜生,在这里颐指气使,也没少孝敬五军大都督和兵部两个堂官。每年经手的朝廷拨的银钱有几万两,他几乎贪墨了三成中的一成。”

“更多的进项,则是商贾孝敬他的。”顾岩陌补充道,“就是那些购买屯田的商贾。”

“死不足惜的东西。”傅晚渔恨恨地合上手里的账册,“我们走吧。”

出门前,顾岩陌将她拥到怀里,拍拍她的背,“除些人渣而已,不用上火。”

“谁上火了?”傅晚渔推开他,“只是气自己,这才知道地方官这么不像话。”

顾岩陌莞尔,久居高位又摄政的小公主,以前看的是朝堂风云、皇子的储君之争,哪里有工夫下凡到地方上,了解这些龌龊的事情。

他托起她下巴,亲了亲她面颊。

傅晚渔嘴角一抽,小拳头毫不留情地锤在他后背,“都跟你说了,要事先打招呼……”

岂料,下一刻,他便捕获她双唇。

她又又又懵住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茫然地眨着。

这期间,他已攻城略地,甚至触碰到了她舌尖,惹得她一阵轻颤。

“土匪!”她语声模糊地咕哝着,咬住他的唇,又捏住他牙关。

他亦在这时捏住她牙关,不管她是咬是恼,加深这个吻。

他像是初初品到人间至味的孩童,探寻着个中千般美妙的滋味。

她则像是被惹得炸毛又发作不得的小狮子,攻他下三路的招数都用上了,可他都躲过了,还将她抵到墙上,完全控制住她。

过了一阵子,她也就想开了:都已经这样了,她也没打算嫁给别人,那么,有些经验,不妨跟他一道学学。

是啊,她就是随时随地能想开,也随时随地想不开去作死的人。

于是,似是两个初尝到人间至味的孩童,青涩的、笨拙的品味着亲吻的美好,直到娴熟。

后来,倒是顾岩陌撑不住了。

再继续下去,他可真就要城门失火了,她是绝不会救的。

他低喘着别转脸,在她耳边轻声道:“小九。”

傅晚渔不应声。

顾岩陌将她更紧一些地拥在怀里。

傅晚渔眨了眨眼睛,把脸埋在他胸膛,平复紊乱的呼吸之余,听到了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至此刻,她倒是真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情分了。

要说是袍泽之谊,那这般的亲密,是绝无可能的。

要说他是寻常官家子弟,她就算是嫁了他,也该十分抵触这般的亲近——宁可跟他拼命也不让他得寸进尺的抵触。

可她没有,反倒在转念之间破罐破摔,与他,这般的亲密无间。

那亲密时种种的让她心颤的一刻一刻,让她昏昏沉沉的那一段时间……

她真的该正视与他的一切了。

她抬脸,双手抚上他俊颜,仔细端详着,好一会儿,问出口的却是:“我脸红不红?”

顾岩陌失笑,挣开她的手,啄了啄她唇瓣,“你好像没学会脸红的本事。”

傅晚渔抿了抿唇,推开他,向外走去,“再捣乱,军法处置。”

接下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左庸、樊竟被当即拿下,明日便由锦衣卫押解进京,家眷看押起来,等候朝廷发落。

有了定论之后,樊氏却要死要活地闹着要见顾岩陌和傅晚渔,说有要事禀明。

在暖阁喝茶议事的夫妻两个也便让她来见。

容貌不俗的樊氏一进门,飞快地打量过夫妻两个,便在室内居中的位置跪倒行大礼,继而,哭得梨花带雨。

傅晚渔看了,只觉腻味,起身道:“我要跟刘千户、罗大人商量些事,这儿就交给你了。”

顾岩陌瞪了她一眼。

她看到了,不恼,反而神气活现地一笑,“你快些。”

快些?他快些慢些的讯问一个可有可无的女子,有什么用?

傅晚渔施施然走出去,唇角翘得高高的。不是动不动让她吃亏么?那就对付一下樊氏这等女子好了。

她可不行。她和这种女子,完全是秀才遇到兵。还是别给自己添堵的好。

顾岩陌望着她的背影才回过味儿来:小崽子明目张胆地公报私仇呢。意识到这一点,他反倒笑了。

傅晚渔离开之后,樊氏反倒哭得更起劲儿了,那份儿娇娇弱弱的样子,也更明显了。

“不想被割掉舌头,你就给我住了。”顾岩陌平平静静地道。

樊氏张了张嘴,当即止了哭声。

“要禀明何事?”顾岩陌睨着她。

樊氏道:“妾身要禀明左庸强抢良家女为妾的种种罪行。”

顾岩陌看着她,只觉她眼神过于灵活,是那种只有小聪明的内宅妇人的灵活,对她所求,心里也就大致有数了,道:“说来听听。”

“妾身刚及笄便被他霸占,这三年来,为着能够伸冤的一日,曲意逢迎。平时他待妾身,形同于一个物件儿罢了,百般折辱……”

顾岩陌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又摸了摸鼻尖,“内宅是非,不在案情之中。说些有分量的。”

樊氏舔了舔嘴唇。

这是心虚、焦躁的一种下意识的反应——自然,有些小丫头,也是动辄吐舌头、舔嘴唇,自以为很可爱、很能诱惑人,落在男子眼里,就是各有各的看法了。而樊氏在这等情形下的这种反应,彰显的没有旁的可能。

樊氏双手绞在一起,哭诉道:“我刚到府里的时候,主母对我百般责骂……”

“你是妾,主母把你千刀万剐,只要她能做到不惊动官府,便是可行之事。”顾岩陌语气冷漠,“我说了,说些有分量的事。没有的话,回去等待发落即可。”

樊氏又舔了舔嘴唇。

顾岩陌问她:“你手里有无他私售屯田的罪证?”

樊氏答不出。

顾岩陌又问:“你手里有无他勾结其他官员的罪证?”

樊氏竭力思忖着,仍是给不出答案。

顾岩陌投去至为轻蔑的一瞥。

这女子,此时不过是想诟病一番左庸的品行,以为这样就能将功补过。

是太天真,还是太蠢?

又或者,根本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早就被她那个卖女求荣的爹带上了歧路?

不论怎么样,都已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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