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突然变得小家子气起来,忙拽拉着他往寺庙里去,一面又道,“我听说这里的观音娘娘特别灵验,你就陪我进去拜一拜,好不好?”
说心里话,我也不知道里面供得是何方神仙,但看着香火兴旺的样子,应该不会猜错。
少主死活不愿意进去,执意说道,“其实这里头的佛像也不是那么灵验,你若是想拜观音娘娘,我带你去南海。”
我自然也没有理他,可当我进去的时候,我才自己后悔了。少主没骗我,里头并没有什么观音娘娘。
寺庙叫洪福寺。寺庙很大,气宇轩昂,却只供了一座小神仙,看着石塑的模样,倒有些年岁了。
我寻了一位前来祭拜的阿婆问道,“婆婆,这里头供奉的是哪位上神啊?”
婆婆可爱可亲道,“姑娘,这是桑瑶城的地方神,他本名叫杨烜,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祭拜他了。能保咱们桑瑶城风调雨顺,福寿延绵啊!姑娘,你也快来拜拜吧!”
婆婆说着,忙跪在拜垫上,两眼紧闭,双手合十虔诚地参拜着,嘴里念念有词。
见此情况,我也忙寻了两处拜垫,刚想跪,却被少主拦了下来,他神色有些怪异,轻声嘀咕道,“这又不是观音娘娘,你拜他作甚?”
我心里不服气回道,“佛前岂可失礼?快跪下给上神认错。”
少主无动于衷,我连忙跪了下来,虔诚忏悔道,“上神莫要怪罪,我夫君只是心直口快了些,他没有坏心的。”
我话音刚落,少主不知怎么得就连打了三个喷嚏。我转身朝他看去,却见他仍旧笔直地站在佛前。我心中郁闷,便将他拽了过来,一同与我跪在拜垫之上。
少主这下是真的没办法了,陪着我磕了好几头,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刚想着出寺庙,却见供桌旁边立了块石碑。石碑有些年头,上头的字,已经被风化地不成样子。但依稀能辨认出来。我走上前,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却看到了这么一行字。
‘杨烜,字守戚’
“……”我一时怔住,突然明白,少主刚刚为什么非要拦住我,不让我进来。
“我就说,他也没那么灵验。”少主看了一眼我的神情,像做错了事那般,嘀咕了一声,而后默默地低下头去。
似乎真的有些啼笑皆非了,对于我来说倒也没什么,但对于少主来说,这世上哪里还有自己拜自己的道理。何况,这佛像也看不出半点少主的样子。
出了寺庙,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我也是才知道,原是五百年前,少主的牺牲,桑瑶城的百姓为了纪念这个少年,所以盖了寺庙。
我轻轻挽住他的手,垫脚在他耳边道,“少主,我刚刚对你又跪又拜的,你说该用什么来补偿我呢?”
我说这话,全然只是为了逗他开心。我不想让他想起从前那些痛苦的过往,一再沉沦下去。好不容易从这些伤痛中走出来,未来有我守着他,彼此也不再孤单了。
“自然是要补偿的,”少主微微颔首,伸手在我的鼻子上轻轻一刮,“那就让我用一辈子来慢慢偿还吧!”
他原是个嘴笨的,哪想说起情话来,竟如此不羞不躁。我红了脸,佯装生气道了一句,“你倒是聪明,这些话,总能无师自通!”
“那还不是你这个师父教的好?”他反问道,嘴角微微上扬。
我心里更气了,明明是自己不学好的,却说是我教的。我故意闷声落在他身后几步,等他回过头来找时,我却一跃跳上了他的背,勾住他的脖子,得意地撅起嘴道,“师父走不动了,烦请徒儿背为师去江边渡口吧!”
少主无奈地摇摇头,一脸悔意,“珺扇,这儿离渡口还有十几里地呢!”
“我不管,”我把头轻轻搁在他温暖厚实的背上,“除非,你大喊一百遍,杨守戚喜欢沈珺扇!”
全书完。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到这里,也算完美地落幕了。
其实写这本小说的时候,我弃文很多次了。一开始的灵感是因为某天晚上做了个梦。男主杨守戚的样子就在梦里出现的,第二天我就有了一个大概的故事框架。后来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能坚持写下去。直到今年的11月份,才开始落笔。情节又在脑海里走了一遍。万幸的是,每个人物仍旧记忆犹新,栩栩如生。
接下去我会写一系列的小番外,关于顾曲,关于少主,关于珺扇。
推荐一首歌曲吧,尚雯婕的《待我长发及腰》(电视剧{美人制造}的主题曲)
那么,我们新文《重生之木槿王妃》见!
最后感谢喜欢这本文的小天使们。感谢让我与你们相遇,也感谢你们喜欢书中的每一个角色!
第50章 夜雪第二
我想起先前陆先生说的,冬至已到,少主身体就会每况愈下,直至立春。
虽容颜不改,可三千华发,转为霜雪。顾曲先前说是个百岁老人,倒也不为过,他的的确确活了五百年,可他用血肉之躯,伏印万千恶灵之时,也不过是弱冠之年。
至于为何每年到冬至,少主便要受这锥心之苦,我不得而知,每次问起陆先生时,他总闭口不提,问顾曲,他则说,遇见少主时,已经隔了百年之久,对其过往种种,并不清楚。
于是久而久之,这成了一个谜,抑或有人知晓,抑或无人能解。
我站在厢房外,听着里头,少主时不时痛苦地呻/吟,心如刀绞。
前几日,同他吃饭时,便觉有些不对劲,流川无意中提起,后院的银杏叶黄了,我才想起来,快冬至了。
房内,有敲击声,时起彼伏。夜里的时候,众人皆已歇下,兴许他们并不知道,少主所受的折磨,是如此难熬。
昼里,少主除了看起来,身体虚弱了一些,别无异样。我们问他时,他只说:身子同平日有些疲乏,众人皆信以为真。
因我离他近,又喜欢挨着他看书,故此分外看得仔细些,一连几日下来,少主的双手满是血痕,有些像是磕破,有些又像是剑伤,他隐藏地很好,宽大的衣袖覆盖之下,他人不易察觉。
后来,我趁他睡着的功夫,偷偷进了他的卧房,眼前一幕,令我心痛至极。
卧房内到处是血迹斑斑,陆先生送来的药包,药味重,将血腥味盖了去,连鼻子一向灵敏的京墨,都不曾发觉。
而此时,我现在房门外,夜深人静时,他隐忍到极致的喊叫,每一声,如同利剑般割刺着我的心脏。
我咬咬牙,闭上眼睛,推门进去,合上门,靠在门上,伫立许久,镇定下来,才慢慢吞吞一步步往前。
房内突然静了下来,少主问:“谁?”
我没有回答,借着微弱的烛光,绕过屏风,穿过红纱帐。
从前,少主房内陈设简单,后来才慢慢一样样置办起来,却像个迷宫。
我寻着他的声音去,雾气腾腾,少主静静地坐在药汤之中,双目紧闭。
白天的时候,是陆先生亲自送了药来,只是少主没让我瞧药方,有什么功效,我不得而知。
“少主……”我轻声唤道:“是我……”
“出去!”少主没有睁眼,直接打断我的话。
我迟疑了一会儿,整个人似乎有些发软,鬼使神差坚持道:“少主,我刚刚都听见了……”
“出去。”少主又说了一句,语气比先前严厉了一些。
我摇摇头,靠近他:“少主,你不要再骗我了……”
“滚!”少主突然睁开眼,怒视着我。
“我不走!”我回道,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我瞧见一旁的,先前少主藏掖好的药方,取过来一看,颤抖着双手道:“这药方是止痛的,可是根本就没有成效,对不对!”
少主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很是吃力地笑了笑道:“我没事,睡一晚就好了,你出去吧……”
“我不信!”我忍不住掉下泪来,自进潋月阁,从未听人提起少主的身世。我也是偶然在桑瑶城的酒肆中听闻,五百年前,少主就已经死了,杨守戚三个字,是他亲手划去的,一但形神俱灭,便永世不得超生,五百年前,他没了肉身,五百年后,仅剩一缕残灵,又得遭受这般折磨。
“乖!快走!”少主忍着剧痛,说了一句。
“少主,你告诉我,有没有别的什么法子!”我急道。